周圍的魚兒全部散去，他們越走越偏僻。
終於，她看到了一些光亮，不過那是從地面上的白色沙子反射出來的光亮。
“這是哪裡？”水麒麟的速度放緩了，謝小凡知道他們即將到達目的地。
水麒麟的四隻腳穩穩地落地，陷進了白色的沙子中，龍桀六扶着謝小凡下地，一踩到沙子，謝小凡也是忍不住抓緊了身邊的龍桀六，這沙子好軟，就像是沙子下面沒有其他東西一樣，只有沙子。
“這裡就是這樣，習慣就好。”龍桀六也從水麒麟背上下來，扶着謝小凡往前走了幾步。
逐漸適應了腳下柔軟的沙子，謝小凡也主動離開了龍桀六的攙扶，她看到遠處有一個黑色的建築，從沙子裡凸起，不是很高，遠遠地看去像是個衣冠冢，每向前走一步，心就沉重一分，腳下的沙子也變得異常泥濘，讓她抽不出腳。
龍桀六趕了上來，陪伴着謝小凡一起往前走。
她看清楚了，那就是一個很大的墓冢，黑色的半圓形的凸起在了白色的沙子上，她繞到前面的墓碑前，上面什麼字都沒有，黑色的石頭被打磨地十分光滑，還能倒影出她的身子，上面一點海藻都沒有，像是每天被人打掃一樣，只是這沒有魚，也沒有妖精的地方，有誰會打掃呢？
“這裡的人是誰？”謝小凡猜到躺在這個墓穴裡的人，一定是對龍桀六有着非凡意義的人。
“是我母后。”
母后？謝小凡知道他母后的事情。生下小龍女不久之後，就去世了，只是對她瞭解地不多，不過她大概也明白他爲什麼要帶她來這裡了。
“那爲什麼墓碑上什麼都沒有？”而且這裡什麼都沒有，除了白色的沙子。難道作爲一個妖后，就沒有厚葬的權力？
“這是母后的意思，她喜歡海洋，她說。父王死後會葬到陸地上，所以她要葬在海里，父王守護陸地，那麼她就守護海洋。”其實連妖后並不知道，妖王並沒有葬在陸地，而是葬在了降龍樹下。
“你們的母后很偉大。”謝小凡自認沒有那樣的胸襟，可以把妖界的事情全部攬入自己的懷裡，她現在能看到的，也就只有龍桀六。要成爲妖后，果然需要母儀天下的姿態，並且還要有一顆博愛的心。就她降龍樹轉世的身份來說。她就已經不能做到愛這妖界的萬事萬物了。
“你也會一樣偉大。”龍桀六順口就說出來了。他帶她來的意思，就是想要讓她知道在他心中，她是無可取代的。
謝小凡沒有回答，就連擡頭看他的力氣都沒有，她突然累了，還有些冷。
“怎麼了？”
望着黑色的墓冢。陰沉沉的壓抑感撲面而來，似乎要把她整個吞沒在這黑色的墓冢之中。只是這黑色的墓冢並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散發着森冷的寒光。她腳下的沙土越來越軟，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把她整個往下拉扯，而她卻絲毫沒有發覺。那一刻，她耳邊響起了從地獄傳來的尖叫。尖銳刺耳，幽怨的情緒絲毫不亞於從地獄十八層傳來的哭喊聲。
她放棄了反抗，就這麼任由身體不斷往下陷，整個被冰冷的沙石包裹。
“小凡！小凡！”誰在叫她？明明沒有閉上雙眼，可是眼前什麼都看不到，是誰在叫她？
一雙溫暖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從那片冰冷中拉了出來。
“小凡！小凡！”龍桀六使勁搖晃着謝小凡，就在剛纔，她竟然不斷地往沙子裡陷，最奇怪的是，她任何反抗都沒有，就任何沙石沒過了她的腰際，如果不是龍桀六及時發現，恐怕謝小凡現在這個就被淹沒在白色的沙石中了。
他握起她的雙手，怎麼會那麼冷！比他的手還要冷！一直以來，謝小凡的體溫都要比龍桀六高，可是現在，她就像失去了所有了溫度，整個人變得跟冰塊一樣。
“不要嚇我，快點醒過來啊！”龍桀六害怕失去她，更加害怕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她離開。
誰在叫她？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好留戀的，活着，不就是拖累別人麼？她早就應該死了的，死在那個炎熱的夏天，早就應該去投胎，再去做人的話，應該會比現在自在吧！
“小凡！小凡！”
小凡？她想起來了，這第十三世，就是謝小凡啊。那個聲音一直迴盪在她耳邊，她漂泊着，隨着海浪隨處漂泊，一直在尋找一個可以停靠的港灣。終於，海浪停了，她也停下來了。
還活着麼？她睜開雙眼，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這是她的牀，背後是柔軟的牀墊，她確定了，她還活着。
輕輕呢喃了一聲，身邊就跑來一個人。
“你終於醒了？”蚌三夫人把她從牀上扶起。
“我還在龍宮？爲什麼你會在這裡？”有蚌三夫人存在的地方，就有病人，難道那個病人是她？
“妖王找我來的，你已經睡了一個晚上了，現在醒了，我的責任也盡到了。”蚌三夫人接着說，“昨天晚上妖王匆忙叫我過來看你，其實你也沒什麼事情，就是睡着了而已，可是妖王很擔心你。”
以前的龍桀六喜歡拈花惹草，可是她從未見過他這麼緊張過一個女孩，不過這個女孩也值得龍桀六這麼對待，就這張臉，就是妖界數一數二的，只是一把脈她就發現，這個女孩子，不是人，不是妖，甚至不是神仙。沒想到妖王竟然對這樣的人動心了。也不知道這對妖界來說，意味着什麼。
謝小凡揉着太陽穴，使勁地想要回憶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記得龍桀六帶她去看了他母后的墓冢，之後的事情，她就忘記了。
“啊！”她突然抱住腦袋，整個蜷縮在牀上。
“怎麼了！”蚌三夫人連忙問，根據她的診斷，謝小凡並沒有什麼病，一切正常。
她聽到了，她聽到了那尖銳的叫喊聲，同時還伴隨着老妖王蒼老的聲音：你會付出代價。
這是詛咒！這一定是老妖王對她的詛咒！不僅老妖王不喜歡她，就連死去的妖后也不喜歡她。
蚌三夫人拉過謝小凡的手臂，就爲她把脈，脈象很正常，沒有任何問題。頓時，她看着謝小凡的目光就帶上了一分疑惑跟警惕，如果不是身體上的疾病，那麼就是心理上的，最怕的就是謝小凡身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樣的人，對妖界來說，太危險了。
“你醒了！”龍桀六處理完事情之後就立刻趕來看望謝小凡，看到謝小凡已經醒了，心中一喜，但是她這個樣子，又不像是完全好了，擔憂地望着蚌三夫人，用目光詢問着她，得到的只有蚌三夫人的搖頭。
於是放緩腳步走到牀邊，蚌三夫人也很識趣地往旁邊一讓，默默地當起了人肉背景。
他輕輕地摸着她的腦袋，順着她的頭髮滑到了她的肩頭：“是身體不舒服麼？蚌三夫人就在這裡，要是不舒服，你就跟她說，是不是餓了？”
食物，對現在她來說，毫無吸引力。大概是龍桀六到她身邊了，腦袋也沒有那麼痛了，那聲音也漸漸變弱了，最後一切正常，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我好多了。”良久，謝小凡終於說話了，雙手鬆開腦袋，頭髮被她弄亂了，像是剛睡醒，眼眶泛紅，睡眼惺忪，就算是說話聲也是帶沙啞的。
龍桀六伸手幫她整理好頭髮，寵溺地說：“不吃東西麼？那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她依舊搖頭。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看到謝小凡疲憊的樣子，他也就不說下去了。
安撫好謝小凡，龍桀六就帶着蚌三夫人出門。
“她到底是怎麼了？”明明是好好的一個人，怎麼雙眼一點生氣都沒有，就像是沒有了靈魂的木偶，美則美矣，但沒有了謝小凡的模樣了。
“她的身體沒事，只是不知道這心理上。。。”蚌三夫人如實相告，“這心病是最難醫的。”
心病？她還在記掛什麼事情？是他給她太多壓力了？
“我知道了，你先走吧，還有，不要告訴別人，你見過她。”謝小凡現在換了一張臉，以前認識她的人，現在也不知道她是誰，倒是給龍桀六帶來了很多便利之處，只是他仍然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她的存在。
“是。”現在龍桀六是妖王，妖王說什麼，她遵從就是了。
蚌三夫人剛走，小龍女就牽着巫大的手一蹦一跳地過來了，在門口撞見了龍桀六，小龍女下意識地往巫大身後一躲，生怕被龍桀六發現她今天又翹課了。
小龍女已經到了上學的年紀了，海中很多妖精都可以當她的老師，只是她整蠱老師的本事也是一流，翹課也是經常的事情。
“出來！”龍桀六早就看到小龍女了，以爲躲在巫大身後就沒事了？
小龍女怯怯地走出來，咬着嘴脣擡頭望着龍桀六，這無辜的表情，屢試不爽。
果然，龍桀六看到她這表情之後，語氣立刻就軟了：“又逃課了？”
“是鯉魚精姐姐生病了，今天就不用上舞蹈課了。”至於生病的原因，她纔不會說呢！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