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優璇說煙下桑不餓呢。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吃飯呢?”仁王雅治玩着小辮子,言語間,絲毫沒有在乎剛纔的那句無視。
站起來,直視眼前,善意不見,反而更像是來找茬的人。“言下之意,仁王同學,想要我去麼?只怕我一出現,這頓飯,你們也許就吃不下了。”
“啊呀呀,怎麼會呢。有那麼漂亮的小姐陪伴,是我的榮幸。吶,是吧。軍師。”
柳蓮二依舊閉着眼,問着截然不同的問題,“煙下桑會法語麼?剛纔那句話,是法語吧。”
“不會。只是偶爾看見的一句話而已。不用在意。”不過是當初閒極無聊時,在醫院找一切能看的,能學的,那時候的一首法語歌曲歌詞而已。但是覺得很美,就記下來了。
“能否問下那句話的意思呢。”
“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
仁王雅治驚呼,“阿拉,軍師你被無視了吶。”
柳蓮二沒理睬身邊的人,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典型。只是煙下瞳的資料和本人似乎有出入了。看樣子需要更新了。
少女漸漸遠去,擦肩而過。
那句話在風裡飄散,消逝無蹤,激不起任何漣漪。
“Quand l’un s’en va et l’autre reste./Lorsque l’un part et l’autre reste.當一個離開,另一個留下。”
煙下瞳離開了,百里醉刖留下了。僅此而已,別無他意。
一整個下午依舊是如此依舊過着,放學之後,整理完書包,恩,早上的時候優璇說她是一年C組的。
在學校晃悠了半天才找到了教室,走進門的時候卻空無一人。
不,有一個正在奮筆疾書的人,背影不知怎麼的有些眼熟。
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請問,煙下優璇在哪裡?”
切原赤也正在如此努力的奮筆疾書,今天上課怎麼又睡着了呢!英文作業沒交,好倒黴啊。爲什麼到了高中他還是如此的對英語這種東西無可奈何!
揪着頭皮,咬着筆桿,腦海裡冷汗涔涔的想着一會必定要接受副部長那可怕的‘愛’的教育了。再加上個幸災樂禍的優璇和經理。最可怕的是部長,笑的越美就越可怕。
爲什麼自己的高中生活也如此悲催!爲什麼啊!
原本很憤怒的切原赤也聽見有人叫他,擡起頭看見的卻是她,於是某海帶更憤怒了。
“煙下瞳!你來幹嘛!找優璇還想欺負她麼?!”
“那請問她在哪裡呢。”沒想到原來是他,看樣子,是在補作業吧。那一臉糾結的樣子。
“哼…我纔不告訴你!”甩頭,切原不理這個眼前的人。良久,當他轉過頭打算繼續吐槽的時候。
卻撞進一雙帶着笑意的暗紫紅色的眸,稀釋了的笑容,依舊柔和,根本就不爲剛纔自己略帶刺激性的話所動。
“優璇去找我了麼?”
“哼…”某人腦袋依舊垂着,奮筆疾書。
“那麼,優璇回家了麼?”
“哼…”切原開始揪頭髮。
“那麼,是去網球部了麼。”
“沒有!纔沒有!”切原突然怒吼出聲,對上她笑意盈盈的眸,下一句話切原被氣得半死。
“恩。那就是去網球部了。謝謝。”
“你…你……我什麼時候說她去網球部的!”他有點惱怒,其實她說對了,優璇確實被讓學長拖去網球部了。還特地吩咐他不能告訴煙下瞳的。
“剛纔啊。你沒告訴我,我猜的。”
因爲小盆友的思想特別簡單啊,所有的一切都清晰的折射在臉上的表情。那麼大的反應,傻瓜都知道答案了吧。
聽見她依舊柔和的回答,切原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打上去軟軟的,毫無成就感。
她從頭到尾一直在微笑,一直都很平靜。
爲什麼看起來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呢。明明那天就是她那麼過分。
趁切原陷入苦惱的時候,煙下瞳已經飄然遠去。
空氣裡,留下了一句更令人抓狂的話,“吶。切原同學。你把題號和答案號搞錯了吧。所以怎麼做,都是錯的。嘛。好好加油啊。”
那天黃昏,一年C組教室裡裡爆發出一陣如此氣憤的吼聲,“煙下瞳!你不早說!”
搖搖頭,最近的少年火氣都太大,世界如此美好,你們卻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一路悠閒地走到網球場,周圍圍滿了人,有男有女,當然,其中以女生居多。
不過倒是尚算安靜,並沒有非常吵鬧。
煙下優璇遠遠的就見到了姐姐,又一次無視了身邊的一干人等,疾步走了過去,站在鐵絲網前一如中午般揮着手。“姐!這裡!”
只可惜,看見突然擋到我面前的幾個女生,我就知道,麻煩又來了。
立海大在我眼裡,就是麻煩的代名詞。
煙下優璇見到這個情況,打算出去把姐姐帶進來,她知道立海大的女生可以容忍她,但是姐姐,尤其是那天以後。但,那是她的姐姐。不能,不能再失去了。
望月讓卻突然拉住了自己女友,黑色的眸直直的鎖定着煙下瞳的那抹身影,“等等,優璇。你能幫她一次,不能一直幫她。”
優璇很喜歡煙下瞳,雖然喜歡到讓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盲目。
但是,沒有人可以輕易欺負他的寶貝。
煙下瞳,你有資格做她的姐姐麼?如果沒有的話,那麼讓她及早看清吧。
“可是…”望着身邊的人,優璇瞭解他的關心。但是……死死地盯着那邊的姐姐,今天才發現,被圍在人羣裡的她看上去,那麼單薄,姐,是不是有一天,我也能夠保護你?讓你不再難過,不再哭泣,不再痛苦?
只要你,不再變回以前的樣子。把自己鎖得緊緊的,我進不去,你也出不來。
可以麼?可以的吧。重新開始。
莫名卻濃重的希冀出現在她紫色的瞳裡,清晰而刻骨。
“你不能進網球部。煙下瞳。上次的事我們還沒找你算賬。”女生倨傲的語調看着淡淡的少女,眼底的厭惡,毫不掩飾。
細碎的發垂落額角,伸出手輕輕拂過,攏過耳廓。良久,忽而一笑,淡然而冷漠,“我什麼時候說要進去了。你們喜歡網球部的人是你們的事,別以爲我也同樣有興趣。上次的事?與你們有關麼?”
“哼…你以爲我們會讓你進去麼?你敢辱罵網球部的人就要有本事承擔代價。別以爲望月學長他們不計較你就沒事了!辱罵了他們的,就是等於辱罵了我們。”
看了她很久,如此崇拜麼。慢慢伸出手。
“你想做什麼!打人麼?!”清水理惠退後了一步,叫的很響。
望月讓脣角溢出冷笑,果然還是沒變,感覺到優璇的手猛然收緊,他緊握着她的手。
而幸村則依舊是一臉笑意,彷彿根本不受打擾。身邊的真田臉色越來越黑,媲美鍋底。
“啊啦拉,要打起來了。搭檔,好戲啊好戲。”仁王戲謔的說着,卻還是不難聽出其中的諷刺。
柳生移開了肩上的爪子,沒有說話。
柳蓮二面無表情,看樣子沒有更新資料的必要。煙下瞳依舊還是這樣。從沒變過。
伸出指尖,指向鐵絲網那邊的幾個人,天之驕子,風雲人物啊。
一個微笑,緩緩在尚算清麗的臉上綻開。
脣輕輕勾起,很淡,彷彿是滴入水中的一滴墨漬,靜靜地舒展消逝,最終都會消散無蹤。
淡然,柔軟,卻有着難以言喻的通透和事故。
“看見他們麼?他們在場內,你們在場外。你們如此寶貝的王子們。你們永遠在追逐,卻有着永恆的距離。憧憬,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一種情感。吶,喜歡他們的人你們排斥。討厭他們的人你們孤立打擊。不累麼?與其這樣,不如不要。”
這樣的懷着憧憬的你,註定了永遠都只能看着他們的背影,然後淹沒在人羣裡,他們,卻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趁着這幾個人怔忪的時候,繞過她們,站在網外看着呆呆的優璇,照着她的樣子,揮了揮手。
“吶。優璇,網球部放人之後,我在外面等你。不用急。不會走的。”
人終究是不能容忍孤單,我也是如此。我也是人。
所以,煙下優璇,我將代替煙下瞳,成爲你的姐姐。
附贈一個笑容,那是隻屬於親人的笑容。
場外的少女笑的柔軟而包容,場內的少女卻看着想哭。
“恩。”她大大的紫瞳裡終於全然釋懷。
她轉過身,看着自家男朋友略顯詫異的眼神和網球部的同伴,綻開一抹笑容,耀眼而張揚。
“看見沒?那個人,是我煙下優璇獨一無二的姐姐。煙下瞳。”
那句話裡所包含的,是怎樣的驕傲和幸福。
那一刻,視線相交,那些曾經,那些痛苦,那些誤解,那些因轉身而決絕的背叛。
從此,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