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楊澤如果說他醫術粗淺……那相王一家的臉色,怕就要多難看,就得有多難看了!
楊澤沒讓他們失望,道:“病其實倒不是太嚴重,主要是屋子裡太熱了,而外面又涼,尤其是入夜以後,更是要注意門縫吹進來的涼風。對了,給小郡主喂東西吃時也得注意些纔好。”
他頓了頓,又道:“是奶孃喂的奶吧,不是……呃,不是王妃親自餵養?”
他一直以爲是王妃老蚌生珠,看王妃都這麼大的歲數了,不一定會自己餵奶,所以纔有此一問,估計是奶孃餵養得不夠用心。
相王妃搖頭道:“當然不是,但每次喂孩子,我都是在一旁看着的。這病真的不嚴重?可這孩子看上去卻……”她有點兒說不下去了。
楊澤忙安慰道:“當然不嚴重,小孩子嘛,只要得到點兒病,看上去就像很嚴重的樣子,再說都這季節了,誰能想到她是傷暑呢!”
他又摸了摸小草的身體,道:“有些症狀現在沒表現出來,又沒法問她,所以下官有幾個問題得問下王妃。”
相王站了起來,他見老妻傷心太過,怕她回答不清楚,便走過來,道:“楊君有什麼問題,問本王也成,本王也是一直照顧在孩子身邊的。”
真是像寶貝一樣看待了,怪不得那位張太醫不敢給治呢,如果我只是太醫,而不是大理寺的少卿,那估計剛纔說出傷暑的話來。他就得發脾氣吧,那我也非得說自己醫術粗淺不可了!
楊澤道:“這病本來不該這季節得。可偏偏就得了,所以咱們也就只能按着原來的方法來治。剛纔下官看了,小郡主鼻中有清涕,那麼她咳嗽不咳嗽?”
相王點頭道:“咳嗽,而且咳嗽起來個不停。”
楊澤又道:“咳嗽時有痰聲,痰的聲音有點漉漉的。是這樣嗎?”
相王連忙又點頭,道:“正是如此,楊君猜得很準。”現在小草沒有咳嗽,但楊澤說出了症狀,他便以爲是楊澤猜的。
楊澤道:“這個……這個可不是下官猜出來的。”如果小草是在夏天時得的這個病,那他直接就能說出各種症狀來,可現在不是秋末麼。所以他只能一一詢問,最後才能確定怎麼個治法。
他又問道:“可否食慾減退。而且大便一天有二到三次,這個次數下官說的不一定準,但小郡主的大便裡,會是有些奶瓣樣的東西,消化得不好,並且稍微有點溏便,是這樣嗎?”
相王老夫妻一起驚呼起來,他們都是不通醫術之人。聽楊澤竟然如此準確地說出了小女兒的症狀,都是大感驚訝,這簡直就如同親眼看到一樣了。
相王驚喜交加,道:“對對。就是如此,楊君以前治過類似的病人?”
楊澤心想:“見得多了,實在是沒什麼好驚訝的!”他道:“沒治過,但見過,下官家裡就是開藥鋪的,家父曾治過這種病,下官在旁看過。”
相王老夫妻立即升起希望來,李正隆也很是高興,他忙問道:“令尊可曾治好過這種病?”
楊澤道:“這不是什麼疑難雜症,家父醫術不弱,自然是治好了。還有,小郡主的大便裡,有沒有膿血?”
相王妃搶着道:“沒有,沒有膿血!怎麼,這病會有膿血出現嗎?”她說這話的時候,竟然稍稍安下些心,如果沒有膿血出現的話,那說明小女兒的病還不是最嚴重的,既然如此,那治好的可能性就大了。
“那粘液呢,有沒有?”楊澤又問道。
相王和相王妃一起搖頭,都表示也沒有粘液,他倆更對楊澤有信心了,隱隱感覺楊澤能把這個病治好。
楊澤道:“這麼說並不如何嚴重。小郡主在得病的這幾天裡,不喜歡飲食,對吧?尤其是在喝水時,一喝水就要噁心想吐,對吧?小便發黃,對吧?”
他每問一聲對吧,相王和相王妃兩個人就點一下頭,說一聲對,而他們的臉色越來越好,對楊澤越來越有信心。
聽楊澤問了這一連串的對吧之後,李正隆忽道:“這病能治好嗎?是不是不難治?要多久能治好?”他也是三個問題連發。
楊澤想了想,道:“能治好,這個是肯定的,但有點難治,多久能治好,這個不好說,怕得好幾天!”
他的語速不快,因爲要想,所以說得慢,而他每說半句,相王和相王妃的臉色就隨着一變,楊澤整句說完,他們的臉色竟然變了三次,真可謂精彩之極!
楊澤說這個病能治好,這個是肯定的時候,相王老夫妻的臉色馬上就變好了,而他接着說但有點難治的時候,老夫妻的臉色刷地就由晴轉陰,難看起來,他倆以爲楊澤和那些太醫們一樣,也想着要敷衍呢,可楊澤說怕得好幾天時,他倆的臉色便又好了起來。
相王妃道:“只要幾天時間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如果真能幾天就治好,那我們倒也等得!”
相王沒說話,可臉上的表情卻充滿了期盼,只要楊澤能把小女兒的病給治好,那楊澤要啥他就給啥,他可不是小氣人。
李正隆鬆了口氣,道:“那便請楊君給治治吧,只要能讓我愛小妹少受點兒罪,你要我們怎麼配合都成。”他叫僕人在桌上擺開文房四寶,等着楊澤開藥方。
楊澤也不推辭,這個病對他來講,並不難治,在現代時也算常見。坐桌後坐了下來,楊澤提筆開方,片刻便即把方子開好,用藥也不是很多,不過是藿香、香薷、杏仁、陳皮等等幾味藥。
開好方子後,楊澤道:“這藥用水煎服,不用多,只需服一劑就成,服完之後看效果,如果外感可解,那麼藥方子便可減味使用,下官估計是肯定好使的,明天應該就能見好。”
相王大喜,忍不住笑道:“只要服一劑就成了?這麼神效。”可他接過方子看了幾眼,卻又道:“楊君,你開的這個方子,怕是不妥吧?”
楊澤啊地一聲,大感驚詫,難不成相王醫術很高,只看了幾眼方子,就能看出不妥來?他拿回藥方,仔細檢查了一遍,擡頭道:“老王爺看出這方子有不妥之處,哪裡不妥?下官覺得這方子不管是劑量上,還是藥物上,都無法加減了啊,從小郡主症狀上來看,服了之後,必有效果的。”
相王卻道:“藥材用得太少了吧,這才幾味藥,這方子太簡單了,本王怕不管用啊!”
楊澤一咧嘴,好麼,弄了半天是嫌藥少了,看來這位老王爺不但不懂醫術,而且還被太醫們給矇住了。
他早就知道太醫院裡的醫生,爲了顯示自己的醫術高超,所以開方子向來是用藥極多,甚至能開出上百味藥來的方子,當然一個方子能開出上百味藥來,這的確是一種本事,還是大本事,但藥材雖多,卻不見得能治好病,很多味藥根本無用,甚至會影響主藥的療效。當然,用太醫們的話來講,就是降低藥物的虎狼之性,是藥三分毒嘛,多用幾味藥,可以中和掉其中的一些毒性,畢竟皇親國戚們吃藥時,不但要能治好病,吃藥之後還要不難受才行。
楊澤不好往太醫們賣弄本事上說,估計他解釋相王也聽不懂,他只是道:“藥材少,是因爲小郡主得的不是嚴重的病,這幾味藥足夠了,服一劑下去,過了今晚,應該就差不多了,明天看情況再用藥,不能一下子用藥太多啊,那樣對小郡主的身體不利。”
相王聽了,感覺楊澤說的挺對,他看向了李正隆,他自己是個沒啥主意的人,可兒子卻是很有主意的人,他向來聽兒子的話,要是兒子說這個方子行,能用,那他也就答應了。
李正隆重重一點頭,道:“就按這個方子用吧,按方抓藥。不過,楊君,你能不能在我家小妹服藥之後,留在這裡,這樣一旦有什麼事,也好你方便照看?”
相王妃也道:“對對,楊君你就留在我們府裡吧,我讓管家給你安排房間,保證你住的舒服,就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
楊澤笑道:“下官住在這裡照看小郡主,那是沒有問題的,就怕麻煩老王爺和王妃了,這實在是打擾了。”
“這話說的,可讓我們不好意思了,這哪能叫麻煩我們呢,是麻煩楊君你纔對啊!”相王立時便高興起來,感覺治好小女兒的把握又大了一成,楊澤敢留在這裡,就說明這方子必定有效啊,否則躲還來不及呢!
相王妃立即叫人去給楊澤收拾房間,其實那房間離小草的臥室不遠,就是一個院子裡的廂房,平常也沒人住,倒是方便得很。
李正隆則拿着藥方,親自督促管家去抓藥。而相王對楊澤也客氣起來,惡感消失,他竟然拉着楊澤的手,把他帶到了客廳,陪着楊澤喝茶。
楊澤和相王面對面地坐在客廳裡,喝了幾口茶,兩人相對無言,相王不善言辭,又和楊澤不熟,想不出說什麼來。憋了好半天,只憋出來一句話,他道:“楊君,你用過膳了嗎?”
楊澤忙道:“回老王爺的話,下官還未用過飯,下官從昨晚就沒吃飯,沒辦法,事情太多了,忙不過來!”
相王臉上竟然露出喜色,道:“好啊,你沒吃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