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城外的三方,契單小汗們商量起對策,而那邊部落聯軍的首領們也在商量,甚至城裡的札呼寶也在商量對策,不過他是在和自己的夫人和大兒子商量,他以前位份太低,沒有什麼智囊一樣的人物幫他,所以他要想什麼對策,也只能找自己的夫人和兒子了。
城外契單援軍的決定是先修理札呼寶,然後再對部落聯軍動手,或者如果中原軍隊進行調停,那麼只要給他們充足的好處,他們是可以考慮暫時放過部落聯軍的,但仍要給部落聯軍一點教訓,這點是確定無疑的,所以還是要先打一場,至於戰鬥會不會很激烈,那就到時再說了。
同契單的小汗們不一樣,部落聯軍的人到之後,沒什麼好說的,直接就決定開戰,他們千里迢迢的跑到這裡來幹嘛,不就是爲了打仗的麼,渤海這麼大,東北又這麼大,他們卻要受契單人的欺壓,以前實在是沒辦法,無論他們怎麼反抗,也不是契單人的對手,而且他們也沒有一個主心骨兒,能讓他們聯合起來,共同反抗契單人的暴政。
可這次不同了,他們不但聯合了起來,組成了強大的聯軍,雖然聯軍的數量還是不及契單人,可卻有了中原軍隊做主心骨,這就算是超乎想象的大好事了,儘管各個部落民族不同,想要得到的利益也不同,可以說是矛盾重重,但在攻打契單人的這個大目標上。卻是絕對一致的,至於別的矛盾,以後再說不遲。只要勝利了,總會有商量的餘地,要是消滅不了契單人,那麼說什麼都是白說。
部落聯軍的決定非常簡單,就一個字“打”,不管是城外的契單人,還是城裡的契單人。都要打,如果打不過。就去找中原軍隊,然後依靠中原軍隊的支援,接着還和契單人打,不死不休。沒什麼任何可以談判的餘地。
最後,只剩下札呼寶了,他可不想打,因爲他的實力最弱,雖然是在城裡,可真要是打起來,城牆頂個屁用,再高的城牆也得有人守才行,他的兵力不足。人手不夠,光有城牆,可沒人去守。還不是白費。
札呼寶和老婆兒子們商量了一通,卻什麼也沒商量出來,最後,札呼寶道:“看來,還得是看中原軍隊的意思,有他們在身邊。估計城南那些人,是不會對咱們動手的!”
他大兒子眼睛忽然一亮。道:“父親,我覺得咱們應該兩邊派人,一邊派人去告訴城外的那些小汗,告訴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如果敢傷害二弟和妹妹,那麼中原軍隊就會攻打他們,後果讓他們自負,先把他們穩住,用中原人的話來講,這就做扯虎皮做大旗,狐假虎威!”
札呼寶聽了連連點頭,道:“不錯,這個主意好,外面那些傢伙,就是看不得我好,那我就要告訴他們,我一定能好,因爲我有中原軍隊撐腰。還有呢,你接着往下說。”
大兒子又道:“咱們同時再派人去中原軍隊那裡,也不用非得見到那位大將軍,只要離着遠遠的,不等那些雜胡兵過來打人,咱們就向他們喊,告訴他們咱們城外的那些小汗想要對中原軍隊不利,但我們可以化解,這樣反正已經先嚇住了城外的那些小汗,讓他們不敢動手,而他們不動手,中原的大將軍自然而然的就會認爲是父親你出力化解矛盾的,便會認爲你是咱們契單人中說話最好使的人,那不就反而重視你,扶你上位了麼,只要父親當上了族長,當上了新王,那他們就可以早點撤兵回家,不用在這裡熬着了啊,我看他們也不見得願意在這裡浪費時間。”
夫人聽了,有點不明白,道:“說城外的那些傢伙想對中原軍隊不利,那個大將軍能信嗎,城外的那些傢伙根本也打不過中原軍隊啊,不敢不利啥的!”
札呼寶卻拍手道:“好,這個主意確實是好。”對着夫人一瞪眼睛,道:“你還真是頭髮長見識短啊,咱們只說不利,又沒說怎麼個不利法,至於如何不利,讓那個大將軍自己想去啊,他肯定會往壞的方面想的,想的越壞,越顯得我本事大啊!”
夫人還是沒有明白,不過,卻也不再說話,反正打仗是男人們的事兒,她也管不了,只能待在家裡等消息了。
札呼寶趕緊派出了兩隊人,一隊去警告城外的契單小汗們,而一隊人則去巴結楊澤,兩隻隊伍同時派出!
結過討論定計,又再派人出去,已然折騰了好久,此時天色已晚,到了掌燈之時,但這沒關係,因爲城外的三座大營,全都是燈火輝煌,契單兵、部落聯軍、右神武軍,都是剛剛吃過晚飯,離着睡覺的時間還早着呢!
右神武軍的大營裡,楊澤坐在狄正傑的帳篷裡,看着面容憔悴的狄正傑,狄正傑白天受了好大的驚嚇,到現在都沒有恢復過精神來。
楊澤道:“狄長史,現在知道渤海這地方人的兇悍了吧,都不是善類,難以管理得很啊!”
狄正傑嘆了口氣,道:“下官此時感覺,也許並不適合待在渤海,雖然楊大將軍沒有明說,可下官也知道,你是想讓我管理這渤海州,還會推薦下官當這一州的刺史,可下官現在覺得,實在是難以勝任啊!”
他被嚇了一場之後,有點兒想打退堂鼓了,其實他並不比琢州的刺史好到那裡去,琢州刺史年紀比他大,經驗比他多,臉皮也比他厚,所以又怕死,又想升官表現得很明顯,並且表示無所謂,以前狄正傑是很看不起刺史的,認爲是一個老官僚,混帳之極,可現在他發現,其實自己也一樣,怕死是必須的,想升官也是必須的,但兩個必須之間一比較,他發現自己更加怕死些,所以他把話挑明瞭說,不想當渤海州的刺史了,寧可不升官,也不在這裡多待,免得有命當官,沒命享受。
楊澤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而且不是哈哈幾聲,而是笑了好一會兒,把狄正傑笑得莫名其妙,甚至有點兒害怕,楊大將軍這麼笑下去,會不會窒息啊?
楊澤笑完之後,道:“狄長史,你說笑了,真的很好笑,看來你還不瞭解怎麼做一個稱職的地方官。”
“這……下官雖然並不主政一地,但在琢州,州里的各項事宜,倒都是要過過下官的手的。”狄正傑很不服氣地道。
他確實沒有主政過一方,可他卻乾的是主政一方的活兒,因爲刺史不管事嘛,所以他自認還是瞭解什麼叫主政一方的,活兒都是他乾的,還乾的不錯,在琢州有沒有刺史都一樣,只要有他就行了,怎麼能說他不稱職呢?
楊澤道:“好啊,那我問你,你在琢州不是刺史,但乾的活兒不少吧?”
狄正傑點了點頭,這倒是真的,而且活兒乾的很不容易,要不然他也不能有這麼多的怨言,對刺史不滿。
楊澤又問道:“你不是刺史,卻幹着刺史的活兒,那麼下面的官員,不見得會多聽你的話吧,往往和你有了矛盾,都去找刺史吧,但因爲刺史不管事,所以他們還得聽你的,可卻總是給你製造一些麻煩,麻煩小時沒什麼,可要是麻煩太大,你也得去找刺史吧,可最後刺史還是讓你自己想辦法,是這樣的吧?”
狄正傑又點了點頭,得罪人的事他全做了,刺史什麼也不做,卻還常常被人誇做是無爲而治,刺史治什麼了?全是他這個長史在治啊,卻還得不到一句好話!
“刺史什麼都不幹,位置卻還坐得穩穩的,還能想着升官,你知道原因嗎?”楊澤笑着問。
狄正傑猶豫了一下,他自認爲很瞭解官場了,可楊澤問的這個問題,他以前還真沒有想過,只是想着爲自己叫屈,可刺史爲什麼啥也不幹,卻還能想着升官,這點他就沒有分析過了,以前連往這方現想都沒有想過。
楊澤見他茫然,笑道:“因爲下面的屬官鬥得越厲害,上位者才坐得穩當啊,在琢州,你肯定是一方勢力,而其它屬官也是一方勢力,兩方勢力只有平衡了,才能既辦好事,上位者又能輕鬆,又能想着升官,說得直白些,他不需要做事,他只需要看着你們之間亂鬥就行了,誰佔上風,他就壓誰,不信你仔細回想一下!”
狄正傑頓時就傻了,想了好半天,他才喃喃地道:“似乎,就是這麼回事!”
楊澤不提,他一直不去想,可一旦被提醒了,他就想起來了,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兒麼,怪不得自己辦了那麼多事,卻還總是感到委屈,就是因爲刺史總是在不露痕跡地壓他,卻也並不是完全限制他的權力,這確實就是在搞平衡啊!
楊澤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的手段並不高明,如果又能讓你們幹活兒,還認爲他對你們很好,那纔是好手段。那你現在能明白我就是不打契單人,而等着讓部落聯軍去打嗎?你好好想想吧,別光想着打仗,要想想打完之後,以後這渤海州怎麼治理,想明白了,你完全可以當好渤海刺史的,而且一點兒不必爲安全擔心,不但不會有人害你,大家還要努力地保你平安呢!”
說完,楊澤起身,離開了帳篷,出來後,叫過常成功,道:“差不多了吧,天都黑了,什麼火氣也都該憋足了,按原計劃進行吧,把那些契單俘虜放出去,記着給他們穿上衣服,刀槍也都還給他們,該讓他們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