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親王和靖德郡王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只要他們兩個的孫子能按計行事就可以了。
然而,這個時候,兩個老王爺是真心感到兒孫要是不爭氣,那是真的要氣死老人家啊!
兩個孫子李博文和李博智,要說才智只能算是中人之資,絕對排不到上游去,這也就罷了,兒孫太聰明也沒啥太大用處,王孫貴族又不需要作文章考進士,甚至連以後進入朝廷的機會都不大,這是他倆以前的想法。
可事到臨頭,急需要人手去辦大事時,他倆才發現,紈絝子弟辦事是真的不給力啊,辦不成事情也就算了,但如果把好事給變成壞事,那就真的是糟糕之極了。
誠親王和靖德郡王既然決定了,那就要立即執行,長安那邊不管是太子李重九,或是燕王楊澤,都是很快就要出京了,如果他們去晚了,那就不是投靠,而是得罪人了。
可就在要出門的前一刻,意外發生了,而這個意外就是靖德郡王的孫子李博智搞出來的。這個李博智辦事不牢靠,靖德郡王吩咐他要保護好信使,在帶着信使離開太原之後,在半路上安排一場好戲,以方便讓李博文殺了信使,這樣好有人證啊!
至於人證是誰,那肯定是燕王楊澤派來的密探了,要說楊澤沒有往太原派密探,那就算打死兩個老王爺,他倆都不會相信的,所以在半路上演出一場好戲,讓李博文殺了信使,這樣密探回去報告給楊澤,那時李博文投靠過去,不也有個證據啥的,也好能在楊澤那裡站住腳跟麼!
事情計劃的挺好,可李博智也不是腦子哪根筋沒搭對,竟然跑去和信使說了,還說什麼,看你這個人不錯。所以我不能讓你當個糊塗鬼,要讓你死也死個明白……如此這般地把計劃給信使說了。
在李博智的心裡,覺得這個信使就是個死貨了,那讓他做個明白鬼。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反正就算信使知道了前因後果又能如何,早晚死貨一個,這個秘密只要信使一死,自然也就帶進了墳墓。說說又能如何!
當時說這話的時候,李博智是一個人進的屋子,門也關上了,怕別人偷聽啊,然後又把那個信使用繩子給綁了,他這才說這番話的,說這番話時,還一副憂天憫人的表情,試圖要告訴信使,要殺信使的人不是他。而是李博文。
可能是要裝好人吧,可這種這裝好人的行爲實在是沒有任何好處的,反而會引發不良後果,而且還真的引起了。
那信使聽了,當然要大吃一驚,這都和他討論他要怎麼個死法了,他要是再不吃驚,那不就成了他腦子有問題了麼,視死如歸,也得分個情況啊。這麼不明不白地死掉,可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這個信使卻也不是易與之輩,他前些日子受傷,那是從馬上掉下去的。可不是和別人動手他打輸了,他的本事,別人可還沒有看到呢!
信使得知自己必死無疑了,那就不會再客氣什麼了,實際上他是吳家出了名的大力士,只不過一直在吳有仁家裡當家丁罷了。所以名聲不爲外人所知,如果他真是個沒本事的,哪可能派他來做這麼重要的事情,吳有仁可不是一個糊塗蛋。
這信使聽了李博智的話之後,忍不住哭出了聲來,道:“多謝小王爺告之,讓小人做個明白鬼,小人是賤命一條,但如果能爲太子殿下的大計做出一點貢獻,那小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說罷,這個信使蹲下了身子,腰也彎了下去,他的雙手被綁着,可雙腿卻是沒有被綁的,而且被綁的雙手還是在前面,而不是反剪在背後的,關鍵綁他的人是李博智,實在是缺少綁人的經驗。
李博智也挺唏噓的,他感覺這個信使其實挺好的,只不過運氣太差了些,但做爲一個身份很低的下人,能夠爲太子殿下的大業獻出生命,這也算是這個信使的造化,希望他能投個好胎,下輩子投生在富貴人家,好好過完下輩子吧!
可李博智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原本還在哭哭啼啼的信使,卻突然間躍了起來,用頭向他重重的撞來,力道之大,幾乎和瘋牛相仿!
李博智一個嬌生慣養的王孫貴族,平常真可謂是心比天高,可誰能想到只不過一剎那間,他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變成命比紙薄了!
信使的頭重重地撞到了李博智的肚子上,咔嚓兩聲輕響,李博智的肋骨就斷了好幾根,這位小王爺哎呀一聲大叫,便向後倒去,直直地撞後一丈有餘,而他背後便是屋門,那屋門被他一撞,竟然被撞開了,李博智被撞到了院子裡,摔倒在地,不住地翻滾,斷骨之痛,讓他忍不住大聲嚎叫。
院子裡是沒有王府侍衛的,李博智在腦殘之前,還在想着爲不泄秘,所以把王府裡的侍衛都打發到院子外面去了,所以當他被撞出屋門時,院外的王府侍衛,竟然誰也沒能第一時間趕過來,畢竟進院子哪怕只要走個十幾步,那也要時間的啊!
屋裡的信使一撞成功,他嗖地一聲就跟着竄了出來,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出王府的,他就算再怎麼力大無窮,可也沒法從偌大的王府裡逃出去,就算他長了翅膀也不行,王府的侍衛也會用弓箭把他給射下來的,所以,臨死之前,拉一個墊背的,就很重要了,不能白死啊!
這信使衝上前去,擡腳對着李博智的小腿便是一腳踩了下去,就聽咔嚓一聲響,李博智的小腿骨頭被踩斷了,直把李博智疼得嗷嗷大叫,全身哆嗦,巨痛讓他有種快快死掉的想法,如果能不用忍受這種巨痛,那還不如真的死了呢!
沒等信使的第二腳踩下去呢,王府的侍衛便到了,他們抽出刀來,對着信使便是一通亂砍,沒敢砍死,但也把信使砍得摔倒在地,喪失了再去踩李博智的能力了。
一些王府侍衛再次把信使給好好地綁了起來。而另一些侍衛則把李博智平放在平地上,李博智斷的是骨頭,可是沒法翻轉的,侍衛們當然都懂這個簡單的道理。另有幾個王府侍衛則飛跑着去找醫生,還有報告靖德郡王了。
靖德郡王聽了之後,吃驚到不能相信的地步,自己的孫子跑去關上屋門,去和那個信使說什麼?這個得好好問問。不過這卻也並不着急,還是得先把孫子的傷給治好才行。
老王爺親自到了這座小院子裡,看着醫生給孫子李博智接骨,都弄得差不多了,這才讓人用門板把李博智擡進了屋子裡。
靖德郡王坐在牀邊,看着李博智,自己這個孫子身體還算不錯,竟然沒有昏迷過去,神志還是清醒的,他問道:“你到底要和那人說什麼?爲什麼要單獨談。還把侍衛打發出去?”
孫子既然做出了這麼危險的事,必定是有原因的啊,所以靖德郡王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爲什麼事先孫子不和自己說,反而自行其事呢?
李博智受了這麼大的創傷,痛得死去活來的,也沒精力編瞎話了,他一向懼怕祖父,聽祖父問話,他便一五一十地說出來。雖然連他自己都感到太過愚蠢,可還能有什麼辦法,他想編編瞎話,掩蓋一下自己的愚蠢。可這種時刻,他也編不出來啊!
聽完之後,靖德郡王又驚又怒,又是傷心,在獨孤女皇那朝,他拼命地裝窩囊。還不讓兒子們有所作爲,爲了能保住全家人的性命,他甚至把有點兒本事的兒子給暗中送走了,這才過上了太平日子。
可沒想到,新朝建立了,形勢立即就變了,裝窩囊已經不行了,太原的王侯們要想在置身朝廷的鬥爭之外,也是不可能的了,這個時候,就顯出兒孫們要有本事的重要性了,結果呢,看看牀上這個孫子,他受的傷,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啊!
不過,靖德郡王還是安慰了一下自己,他想起史書上寫過,有一個飽學大儒曾想着勸老虎不吃肉,然後親自跑進了老虎的籠子,給老虎講道理,然後呢,就被老虎給吃了。
自己的孫子雖然也挺莫名其妙的,但卻還沒莫名其妙到這種地步,這算是對他這個當爺爺的一種安慰了。
靖德郡王真想大罵孫子一頓,可看孫子這個樣子,他也沒法罵啊,萬一罵出點更重的病來,豈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靖德郡王道:“博智孫兒,你這做的還是對的,要不然也着實讓祖父爲難呢!”
李博智頓時愣住,連斷骨的疼痛都瞬間感覺不到了,自己都愚蠢到這種地步了,竟然祖父還說自己做得對,自己做的對在哪裡,自己怎麼半點兒都沒有發現啊!
就聽靖德郡王道:“祖父曾想,你帶着這個信使去長安,半路上被人給劫了,還把信使給殺了,如果你不受點兒傷,怕是難以取信太子啊,更是瞞不過那個吳有仁,但要是讓你受傷,祖父卻着實不忍,不成想,你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
這幾句話,就把一件愚蠢萬分的事,說成了李博智是想自己受點兒傷,然後去證明給太子李重九看,我們靖德郡王家的人,是很支持太子你的啊,都受了這麼重的傷了。
李博智的臉刷地就紅了,不過,他的臉本來就疼得通紅了,再紅一下,也是看不出來的。他唯唯諾諾地道:“孫,孫兒正是這麼想的,卻被祖父看穿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不過,他叫博智,這麼一自我受傷,真的好象是很有智慧似的。
靖德郡王嘆了口氣,道:“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所以博智孫兒你雖然受了重傷,卻也不能在家養傷,而是要立即啓程了,爲了不讓燕王的密探起疑,你還得騎在馬上……”
李博智都快哭了,自己咋就那麼愚蠢呢,非要和信使去玩什麼你的死,和我無關,去陰間不要告我的遊戲呢,結果這下子吃苦的是自己了,骨頭都斷了,還要騎馬,要是路上顛簸點兒,說不定就是自己去陰間了。
可事情是早就定下的,李博智沒法反對,只好答應。靖德郡王也真是對他沒有半點兒客氣,一點心疼孫子的念頭都沒有,叫進來兩個王府侍衛,就把李博智給架了出去,安放到了一匹馬上,讓孫子騎着馬走。
李博智疼得死去活來,滿臉痛紅,直如關公相似,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爲了不讓他疼得發出聲音來,王府侍衛們往他的嘴裡塞了個核桃,讓他想出聲,就咬核桃,當然,這也是爲了防止他太過疼痛,把舌頭給咬到,那就真是麻煩大了。
靖德郡王派出了五百名士兵的衛隊,其實這些人並不是真正的兵將,而是歸他和誠親王管轄的那些大小爵爺的青壯子弟,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去向太子投靠了,那麼,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當然要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了。
再說衛隊的戰鬥力不需要太大,反正危險只能出現在燕王那邊,而燕王是不會派出軍隊截殺太子的,那就是公然造反了,所以只會是暗殺,那麼衛隊的戰鬥力強不強的也沒什麼關係,太子的安全其實只是由太子的心腹負責,而衛隊裡的人不過是去獻媚和效忠罷了。
那個信使則被五花大綁,全身一動不能動地被放在一頂小轎子裡,反正信使先前就受傷了嘛,讓他坐轎子,也是正常的,就算是燕王的密探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衛隊離開了靖德郡王府,浩浩蕩蕩出了太原城,向南邊趕路,走的不算太快,但一個時辰之後,也走出了三十多裡,離着太原城牆很遠了。
一路上,李博智疼得再也堅持不住了,他就不住地想李博文爲什麼還不出來啊,要是再不出來,他真的要從馬背上掉下去了,真的再也堅持不住了,博文兄,你快點來啊!
且說李博文,他也出了城,不過是在李博智出城之後,他再從後面往前趕的,他帶了大概五六十人,他帶的這些人可不是誠親王和靖德郡王管轄的那些爵爺了,因爲他是去“投靠”楊澤的,所以帶着爵爺們的子弟就沒用了,反而是累贅,所以他只帶了王府裡的侍衛,都是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出賣他的鐵桿侍衛。
等出城走了二十多裡,前面便有一個王府侍衛奔了回來,道:“小王爺,靖德郡王的人就在前面不到十里,咱們要不要直接衝過去?”
李博文可不知道靖德郡王府裡發生的事,他想了想,道:“倒也不必這麼急,要是咱們動手太快,萬一燕王的密探沒有跟上來,看不到咱們演的戲,那豈不糟糕,再走走的,確定那些密探跟上來了,咱們再動手,你們都留心着點,看看有沒有行跡可疑的人,如果有,那就是密探了,到時咱們再動手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