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這一叫喚,所有人的眼光都看了過去,陽光之下蕭永夜騎馬徐行而來,三皇子面有得色地迎上去,蕭永夜看了三皇子一眼,又擡起頭來看向不遠處的一干皇子皇女們,搖搖頭道:“殿下們今天倒是好興致。.”
蕭永夜回京辭去兵權後,便成了教皇女們騎射的師傅,雖然極少去宮裡,但是皇女們對於這個做事授課都無比嚴謹,一身沙場氣的師傅極爲敬佩。五公主聽了蕭永夜的問放在,不由得如鈴一般地笑道:“蕭師傅怎麼總是這麼老氣橫秋的,我三哥哥和蕭師傅一樣大了,父皇說‘此子性天澄澈,縱百歲亦如初冠’。”
顧雁歌身邊的輕舟卻忽然腦袋動了動,側着看向蕭永夜,沒等顧雁歌反應過來,輕舟就自個兒邁着小步過去,親熱地蹭到蕭永夜身邊。只見蕭永夜熟絡地伸手摸着輕舟的頭,一人一馬極爲親密,蕭永夜看着輕舟的皮毛,嘴角勾着笑,倒沒先招呼顧雁歌,反而是跟輕舟眼神交流了會兒。
輕舟動了動,蹭着蕭永夜的手,顧雁歌眼都直了,這馬可從來沒跟她這麼熟絡過,這纔想起來,輕舟是軍中恪親王坐騎的後代,產下馬後送了一匹給顧雁歌,就是輕舟了。太子見人到齊了,招呼着大傢伙一塊走,三皇子則捱在蕭永夜身邊說着話。
皇子、皇女們各自騎着馬,等到了獵場,顧雁歌和皇女們齊齊看向三皇子,三皇子一攤手說:“蕭將軍不比!”
六公主正巧在蕭永夜身邊,遂側着臉問道:“蕭師傅,爲什麼呀,就替三哥哥跟雁姐姐比一場嘛,好讓三哥哥輸個心服口服呀。”
蕭永夜認知裡,好馬要麼是馳騁疆場,要麼是縱橫草原山野,如今卻淪爲一羣小兒女們的賭約,實在是委屈了逐日這麼一匹好馬。蕭永夜自然不會這麼說,而是指着遠處對六公主道:“六公主,既是來打獵的,自然要比誰打得的獵物多,咱們今天不論個頭,單論數量如何?”
五公主和六公主自然是小孩子心性,只要贏了就行,管什麼公平與否,聽了蕭永夜的話,哪裡有不答應的道理。五公主和六公主搭着伴,叫上其他幾位皇女和顧雁歌一塊兒走了,留下皇子們和蕭永夜在原處看着好一陣搖頭。
太子感慨了一句:“這纔是雁兒,英姿瘋爽、談笑風聲,在候府裡那副樣子,看着就讓人心疼。”
三皇子本來打算採把紫花苜蓿草,預備去和逐日溝通溝通感情,聽太子這麼一說,愣道:“太子哥,雁兒在淮安候府過得不好嗎?”
太子搖搖頭,其實太子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看顧雁歌是過得不好,可看謝候爺和謝夫人的態度,以及謝君瑞“親手煎湯熬藥”的行爲,又不像是讓顧雁歌受了委屈。太子想了想無果,笑道:“嫁爲人婦了,總會有些不適應,再也不能跟從前似的天天縱馬山野、不能溜出去玩,過得有些悶了!”
皇子們又說道了會兒,這才策馬去打獵,蕭永夜卻莫名地跟在後頭沉思。自打在宮裡見到顧雁歌后,蕭永夜總覺得顧雁歌眼睛裡,有些不屬於這個年紀應有的淡定從容,一行一坐都那樣沉靜安寧。十五歲的小姑娘,正當是活潑歡快的時候,何況從前的顧雁歌,給人的印象總是驕燦明媚的,自然會讓蕭永夜多思慮了些。
三皇子見蕭永夜不說話,便又策馬迴轉來問道:“蕭將軍,你在想什麼?”
蕭永夜搖搖頭,這些不是他應該想的,不過雖然宮裡的帝后以及這一干兄長們會操勞着,但若真有人讓顧雁歌受了委屈,當年顧雁歌小時候的那幾聲叔叔也不是白叫的:“三殿下,跟太子說一聲,咱們去東邊吧,把南邊的獵場留給公主們。”
東邊的獵場都是些大型獵物,而南邊則是以兔子一類的小型動物爲主,皇子們自然也不能真跟公主們搶這輸贏,相互看了一眼,齊齊策馬奔進東邊獵場,一個個掄起身後的箭,都預備好了要一展身手。
不消多會兒,公主們早已經香汗淋漓地等在獵場外頭了,打的果然是一些兔子、山雞一類的小動物,而皇子們則是狍子、獐子隨意打了幾隻,一番數下來自然是公主們贏了,這麼一來五公主可就得意了,看着三皇子道:“三哥哥,以後你可得捧着我,不能再欺負我,有道是:君子不失口於人,故言足信也。”
三皇子笑着地搖搖頭,看着五公主一臉無奈地道:“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了,天地良心,你不欺負我,我就感恩戴德了。”
衆人齊齊笑了,隨侍在一旁的侍衛把獵物歸置了,撿撿挑挑架好了火,顧雁歌發現他們竟然還帶了個廚子來,真是想得周到啊!獵物烤好後,廚子給一盤盤分了,遞到衆人手裡,太子手一揮,讓侍衛們把剩餘的烤肉拿去吃了。
吃得一個個肚皮溜圓兒,才停下嘴來,衆人便各自找了個舒適柔軟的草地坐會兒,顧雁歌跟皇女們在一旁說說笑笑,而皇子們那邊氣氛卻有些沉重,他們酒足飯飽了,竟然談起家國大事來了。
“蕭將軍,今年邊關怕是一場大大的惡場吧,我真想奏了父皇,同蕭將軍一道把回屹人趕回連山深處去,省得年年來擾我邊關百姓。”三皇子懷裡抱着把苜蓿草,一邊說着一邊時不時地給逐日喂上幾根。
蕭永夜聽了卻並不答話,只是看向太子,太子見了蕭永夜詢問的眼神,便道:“蕭將軍,父皇是有意請你再掌兵權。如今三軍無主帥,也沒有個可以令三軍信服的,一直久久懸在那兒,這是父皇的一塊心病。今年的戰事一起,怕就不尋常了,父皇自然只能往蕭將軍身上想。”
蕭永夜一提起戰事,胸中初是熱血沸騰,可很快就平復了下來,今年邊關的情況,他就是不用聽宮裡的消息,也清楚得很,自然是一場硬仗。但當初好不容易辭去的兵權,如今要是再回到手裡,怕是非死不能辭了,兵權獨主,軍心獨向,從來不得善終。
蕭鬆死前交待過,若再受兵權,則蕭氏一脈俱毀。在蕭永夜看來,若是獨身一人,接了又如何,可他卻連着蕭氏滿門,自然要思量得多些。想前朝有位大將,以數百人敵萬人而勝,在戰場上從來沒有輸過,卻輸在了皇帝的猜忌裡。軍人,死在戰場上是榮耀,死在爭權奪利裡卻是屈辱。
“我景朝軍中,並非無良將,太子殿下,這主帥之職,微臣卻是消受不起。”
太子看着蕭永夜,其實太子挺明白蕭永夜的心思,做太子都是誠惶誠恐的度日,何況是做異姓的臣子,自然更得小心翼翼些。太子倒也不再多說什麼,反正自有人來勸,今天既是出來打獵的,就不提這些,太子想着便岔開了話題:“對了,蕭將軍,說到邊關,我聽着九城有滿城的美酒,十里外可聞其香,入城則薰,出城已醉,不知道蕭將軍了城時醉了沒有?”
蕭永夜聞言一笑,說出不出的豪氣與灑脫:“九城,那裡確實滿城酒香,雖然十里外可聞香是傳得大了些,但入城則薰,出城已醉是半點不假的。九城的酒最烈,飲下去便如火一般,尋常的人一合就醉,便是慣飲酒的人,三合也足以醉倒了。”(注:一合等於一百毫升,十合等於一升,十升等於一鬥)
皇子們這邊話題落下,皇女們那們忽然傳來一陣歌聲,是五公主正在唱歌,原來是皇女們正在行花令,誰輸了誰唱歌。五公主年紀小,歌聲像小小的鶯一樣,動聽極了,五公主唱了兩句便停下來,看着衆人的眼神,尷尬地笑道:“嘻嘻……我忘詞兒了。”
衆人一笑,皇女們便繼續行花令,這回輸的可就是顧雁歌了,顧雁歌正在想該唱什麼的時候,皇女們便起鬨了,皇子們在不遠處一聽,也來了興致,三皇子高聲喊道:“雁兒,我們可從沒聽你唱過,既然今天贏了這個彩頭,我們可都等着呢。”
顧雁歌看着他們一道起鬨,直起身來看着這羣笑成一團的皇女們道:“唱歌自是簡單的,可雖然有彩頭,聽了我的歌也不能白聽。”
“那你要什麼?”
“我要哥哥答應我一件事!”顧雁歌就知道這話肯定得是太子來問,於是淺淺一笑,眯着眼睛迎向陽光,映照得臉上有玉一般的光澤。
太子便又問道:“行,你要什麼?”
顧雁歌一拍手站起身來,看着太子道:“暫時沒想到,等我想到的時候,再跟哥哥說吧。”
太子笑道:“好!”
顧雁歌聽了這聲應,心下跟落了塊大石頭似的,這算是換了半個免死金牌,自然這個不能輕易拿來用,也不是任何時機都適用。燦燦一笑,微啓紅脣唱道:“飲水東河畔,射雁碧福山……”
顧雁歌的聲音不夠清脆,若論聲音遠不及五公主,但聽來卻另有一番寬廣豪邁的味道。這本是景朝初年時,太祖皇帝與一位武將相遇時憐其才,便寫下了這首詩蹭予那位武將,後來那名武將成了本朝的定國功臣。那武將……顧雁歌沒想起是誰來,可在場的誰都知道,那是蕭家的老太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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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薦歌,無條件推薦所有的所有歌曲,他一生只出過三張專輯,我想說,請不要在夜晚聽他歌,一定會讓你再也無法自拔,再也無法離開ck的歌聲。我總想把他比做哥哥,不過哥哥的一生卻被無數的歌迷喜歡着,被很多人那樣的熱愛着,哥哥比起他來,要幸福得多。
ck的一生,是一個關於天才和塵世相互折磨的過程。最終ck輸了,在26歲時永遠地停下了他的創作與歌唱,留人人世的是僅有的三張專輯。在他時代裡,他不被認知,不被認同。穿越了三十幾年的時光,我們竟然還能聽到他的聲音,不能不說是種幸運。
也許他的歌,曲調總是那樣柔婉,淒涼,甚至帶着些哀傷,你可以說他生活得不夠積極,但是永遠無法否認,他詩一樣的詞,與稍低沉的聲音唱出來的歌,是那樣的動人心魂。ck,今夜聽你歌伴我入睡,相信這是對你最好的懷念,向你致以敬意,感謝你的歌,陪我走過了若干個失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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