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軒看見倆人一起走進來，吹了聲口哨：“志遠，可以啊，學委都讓你搞定了。”
以前讀書的時候，曹青青一直是班裡的學習委員。
李麗娜隔着幾個位置扔了個大蘋果到曹軒懷裡，試圖堵上他的嘴。
曹軒不明所以：“你幹啥？”
李麗娜道：“我看你嘴都爛了，吃個蘋果補補維生素。”
曹軒摸了摸嘴角，糾正說：“我最近有點上火。”不過還是拿起蘋果咬了一口。
曹青青走過來，坐在了李麗娜另外一邊：“不好意思啊，我是下班後過來的，有點晚了。”
曹軒忙說：“不晚，不晚。”
溫志遠在曹軒旁邊坐下：“我們是在門口碰上的。”話是對大家說的，卻看了謝凌雲一眼。
曹軒笑着說：“那學委現在還單身是吧？就是說我還有希望。”
謝凌雲聽見這個又來勁了：“軒子，你這樣不行，哪能只說不行動呢，來來來，坐過來，跟學委好好聊聊。”他其實是想跟曹軒換個位置，他就可以挨着溫志遠了。
曹軒聽說，果然起身走了過去。
謝凌雲起身後，又覺得這樣坐過去太跌面兒，他又沒錯，爲什麼他要主動坐過去。
推着趙剛坐了曹軒的位置，他坐在趙剛那裡，這樣，他跟溫志遠之間就還隔着一個趙剛。
剛纔去其他屋串門的幾個同學陸續回來，服務員開始上菜，不知說了什麼，謝凌雲跟曹軒又槓上了，倆人開始拼酒。
溫志遠摸出煙，意識到在包廂裡，捏了捏過濾嘴，放在了桌子上，向旁邊的趙剛道：“你朋友圈發那個自動駕駛的測試視頻，是真實路況？”
趙剛微笑說：“是啊，就在東新區那邊。”
溫志遠愣了下，笑笑：“我有日子沒去那邊了，沒認出來，車子什麼時候能上市？”
趙剛道：“不好說，要看上面政策了。”
旁邊一個同學接口說：“等上市了，像一斗那樣的男司機和麗娜那樣的女司機就都能上路了，班長你加點緊啊。”
大家又是一陣笑，李麗娜開車猛，每年分不夠扣，經常找同學借，謝凌雲則是考了五次，科目二都還沒過。
另外一個同學拿了顆花生丟謝凌雲：“一斗，你駕照還沒拿到嗎？”
謝凌雲剛吹了一瓶啤酒，正在開第二瓶：“別打岔，我今天一定要把軒子喝趴下，大傢伙給做個見證。”
溫志遠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摸出手機發了條信息過去。
【別找事。】
謝凌雲一直在留意着他那邊，感到兜裡手機震了震，他故意等了一會才掏出來看，看見是這三個字，怒回——
【你等着，我喝趴曹軒就找你。】
溫志遠的手機恰好在這個時候響了，也不知看沒看見謝凌雲的回信，他看着來電顯示猶豫了兩秒，向趙剛說了一句什麼，拿着手機出了包廂。
儘管溫志遠長話短說，一個電話還是講了十幾分鍾，他承建的博覽館項目因爲施工過程中腳手架鬆動，導致工人墜落，如今人住在醫院裡，雖然不怎麼嚴重，但涉及到生產安全，問題就很麻煩，各項整改影響了工期，眼看驗收日期迫近，他們日夜趕工都可能會來不及，這幾天他爲這個事情，一直在工地住着。現在是項目經理小陳找他彙報最新的方案和進展。
溫志遠有煙癮，最近越來越大，掛了電話，他索性站在走廊的窗口抽菸。
李麗娜出來上廁所，一回頭看見溫志遠站着抽菸，走廊裡燈暗，煙霧籠繞在他周身，透出一種冷肅又寂寥的感覺。
溫志遠是個很沉默的人，如果不是長得太帥，是可以在人羣中當背景牆的那類，但即便很帥，也沒給他增加多少存在感。
李麗娜一直覺得謝凌雲那種活潑的性子跟他看着互補，但相處起來肯定矛盾很多，所以經常吵架鬧彆扭也就不奇怪了。
“你進去看看吧，一斗不知道發什麼瘋，挑了曹軒，現在又跟班長槓上了。”
“行。”溫志遠彈了下菸灰，低頭把煙掐滅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推門進去，一眼就看見謝凌雲一手摟着班長的肩膀，一手端着杯子，一臉欠揍的樣子。
溫志遠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身子微微前傾，注視着謝凌雲：“一斗，又跟班長找事，忘記那次怎麼揍你了？”
謝凌雲當然記得，那是高二文理分科後，他剛跟溫志遠做同桌沒多久，被人家的顏值迷惑，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下晚自習的時候，趁着人多擁擠，摸了人家一把，溫志遠那時候很單純，對一些事情似懂非懂，惱羞成怒，把他摁在走廊的牆上胖揍了一通。
後來班主任詢問，兩人都不肯說原因，班長就主動把事情攬了下來，剛好那段時間他自行車輪子總沒氣，就說是謝凌雲故意放他自行車的氣，溫志遠是替他出頭。算是在班主任和全班同學面前替他們兩人把這件事情遮掩了過去。
果然溫志遠這麼一說，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曹軒已經喝高了，推着謝凌雲的肩膀說：“一斗向來記吃不記打。”
然而酒壯慫人膽，何況謝凌雲今天壓根不慫：“我那時候打不過你，現在你再試試唄！”
溫志遠跟謝凌雲對視三秒，起身，拉了謝凌雲向外走。
大家紛紛攔着：“鬧着玩呢，志遠你可別真動手。”
“就是，鬧着玩呢。”
溫志遠皮笑肉不笑：“我跟他談談心，大家繼續。”
既然是農家樂，旁邊就有些池塘林子什麼的，溫志遠拉着謝凌雲走到一旁的小樹林，把人推在一株樹上壓着。
“你別亂來啊，我現在是上升期的藝人，朗朗乾坤，大庭廣衆，被人拍到怎麼辦？”
溫志遠盯着他看了幾秒，嘆了口氣，鬆開了手，順便給他整了整襯衫領子：“我今晚回家，別胡鬧了。”
理領口的動作太煽情，謝凌雲愣了愣，突然放開嗓子大吼：“你他媽的跑好幾天了，你現在跟我說回家，我不歡迎你回去。”
“真的不歡迎？”
太帥了，還能搶救一下，謝凌雲沒出息地吸吸鼻子：“我想你了。”
溫志遠把他摟在懷裡拍着後背，嘴裡的氣息都撲在謝凌雲耳朵上：“待會兒回去別喝了。”
謝凌雲忽然想起什麼，從溫志遠懷裡掙了出來：“你還沒道歉呢。”
“道什麼謙？”
“就上次那事兒，我說你是蘇櫻男朋友，你就給我擺一張臭臉。”謝凌雲梗着脖又來勁了。
溫志遠臉上那點溫情一下子全沒了，伸手拍了拍謝凌雲的臉：“你們組那個男一號想泡你，你看不出來啊？還他媽上趕着跟他湊一塊，腦子進水了？”
謝凌雲懵了，繼而聲音更大了：“你胡說，壓根兒沒有的事兒，唐樂有女朋友的。”
溫志遠呵呵一聲，拎着外套衣襟抖了一下，轉身便要走。
謝凌雲一把扯住了他：“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剛纔你還跟曹青青一起呢，你明知道她對你有意思，你媽也想把你們搞一塊，你就不能避避嫌？”
溫志遠深吸一口氣，轉回身：“我當時不是解釋過了嗎？我跟她是門口碰上的。”
確實，以溫志遠那種又冷又酷的性格，當時說那麼一句，確實算解釋了。
“你又不是對我一個人說的，你是對大家說的，再說了，誰知道你有沒有說謊。”
溫志遠略有些無語，但還在儘量保持耐心：“咱能不能長點腦子？那麼多人，我怎麼單獨跟你說？再說，曹青青也在呢，我說謊當着她的面兒？”
謝凌雲想想也是，好像又是他自己無理取鬧了：“反正你要跟她劃清界限。”
溫志遠本來不想說的，現在被鬧得沒辦法：“我已經跟她委婉地說過了，她只要不跟你這麼傻，肯定明白我的意思了。”
“啥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謝凌雲立即笑開了，轉而又說：“這種事情不能委婉，要直接，萬一她跟我這麼傻咋辦呢？”
溫志遠徹底沒脾氣了，擡手擼了一把謝凌雲的頭髮，把他的劉海都弄得翹了起來：“我知道你一直沒有安全感，這些年沒跟家裡說，是我理虧。”視線在謝凌雲的鼻尖上徘徊幾秒，他又注視着謝凌雲的眼睛說：“醫生說我爸只有幾年的時間了，等……我回去跟我媽攤牌，行嗎？但是在此之前，希望你能給我最起碼的信任，我們不是在一起一天兩天、一年兩年了，我們已經在一起快十年了。”
溫志遠的爸爸原本有先天性心臟病，幾年前遭遇車禍，幾場手術下來，命雖然保住了，但身體底子徹底被弄垮了，平時不敢受一點刺激。
看溫志遠這個樣子，謝凌雲馬上又心疼上了，立即變成了貼心懂事的小可愛：“還是別了吧，叔叔萬一有個好歹，阿姨肯定傷心死了，你就別跟着添堵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唄，又不耽誤我們兩個在一起。”他遲疑一下，又說：“我好想去看看叔叔啊，可我又怕叔叔起疑心，要不我拉着趙剛一起吧。”
“想去就去吧。”溫志遠輕聲說。
兩人又回到包廂，謝凌雲果然消停了，曹軒笑着說：“治一斗，只有溫志遠好使。”
溫志遠淡笑不語，謝凌雲心虛，喝了一大氣椰子汁。
聚會結束之後，溫志遠載着謝凌雲回家。
謝凌雲喝了酒犯困，上車後就睡着了，溫志遠聽他手機提示音響個不停，怕有什麼要緊的工作給耽誤了，等紅燈的時候，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看完卻皺起了眉頭。
信息都是那個男一號唐樂發來的，沒正經事，整了一堆倆人的合影讓謝凌雲幫他挑一張發微博。
溫志遠想了想，戴上藍牙耳機後把電話打給了蘇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