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溫志遠第一次見謝凌雲的媽媽,他本來以爲對方會跟自己媽媽的歲數差不多,想不到第一眼看過去,覺得謝媽媽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愣了一下,才叫道:“阿姨。”
謝莉蓉生謝凌雲的時候剛二十出頭,所以現在還不到五十歲,由於保養得當,平時又沒什麼煩心事,不用爲生計操勞,所以顯得特別年輕,她扎着馬尾,穿着連衣裙,周身活力四射,當下把墨鏡推上去,上下打量溫志遠一番,笑着說:“你就是凌雲的男朋友?我兒子眼光還不錯。”
溫志遠自從長大後就沒有被人當面誇過了,頓時有點尷尬,他伸手接過她的拉桿箱,指了指外面:“這裡太擠了,先去車上吧。”
到了車上,謝凌雲陪着謝莉蓉一起坐到了車子的後排,溫志遠爲了接謝媽媽,早晨特意起了個大早,把麪包車送去洗了,又打電話讓司機把其他車子鑰匙送了過來。他開過來的是一輛商務車,後排空間特別大,謝凌雲剛坐好,他媽媽便伸手捧住了他的臉:“寶貝兒子,你拍的劇我在國外都看了,我們寶寶就是特別棒,演得特別好。”
謝凌雲從她媽媽手底下掙開,瞥了眼溫志遠,即便他臉皮厚,也承受不了這樣的誇,彆彆扭扭說:“那當然了,我是誰呀,我當然是最棒的。”
溫志遠在前面開車,聽着母子倆在後排吹噓,簡直無語。
一路上謝莉蓉都在誇兒子,謝凌雲在配合着他媽媽自誇,同時誇他媽媽年輕漂亮,溫志遠聽了一路,終於知道謝凌雲這個不着調又天真幼稚的性格隨誰了。
到了謝家門前,車子停下來,謝莉蓉和謝凌雲先下車,謝凌雲的外公外婆早在門口候着了,溫志遠看着他們一家人一起說笑,沒有立即走過去,謝凌雲眼尖,看見他還在車門旁邊站着,又蹭了回來,他以爲溫志遠還在爲他舅舅上次給他難堪的事情不自在,不樂意到他外公家裡去呢。
於是他開始裝善解人意的小可愛:“你如果要上班就回去吧,總請假也不好。”
溫志遠在他腦袋上揉了一下,推着他往裡面走:“你舅今天在家嗎?”
謝凌雲忙道:“應該是沒在家,如果在家,以他那麼喜歡湊熱鬧的性格,肯定早出來了。”
結果他話音剛落地,就看見謝凱榮從屋後繞了過來,破天荒地,他先給溫志遠打了個招呼:“過來了。”
溫志遠點頭:“嗯,剛把阿姨接回來。”
謝莉蓉已經進屋了,不知怎麼又跑了出來:“別叫阿姨了,跟凌雲一起叫媽吧。”
謝凱榮比溫志遠更加無語,瞪了妹妹一眼,扯着外甥往屋裡走去:“你媽也回來了,咱們先說說你的事兒。”
他舅舅要說的肯定是他違約的事情,謝凌雲老大不樂意:“事情都過去了,還總提它幹嗎?”他說着回頭看溫志遠,想向溫志遠求助,溫志遠半笑不笑地看着他,不說話,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一家子忙亂了一通,終於在客廳裡坐下來,謝莉蓉有三年沒有回國了,謝凌雲的外公外婆自然是想女兒,如今女兒回來,兩個老人一邊一個,又是給女兒拿水果拿本地特產小吃,又是給女兒端茶倒水,謝凱榮幾次想要開口說話,都被外婆打斷了,溫志遠看着謝凱榮抽動的嘴角,不覺想笑,竟然有點同情他。
終於等到慧姐把午飯送上餐桌,大家坐下來,謝莉蓉又忽然想起了什麼,起身去找行李箱,外婆拉住女兒的手說:“又幹嘛?”
謝莉蓉解釋說:“給小遠帶了一份見面禮,我差點忘了。”
謝凌雲聽說立即來了精神:“我去拿。”說着跑開了。
謝凱榮不悅道:“在國外待得久了,都忘了國內的規矩了,哪有飯前就拆禮物的。”
謝莉蓉纔不理他,忙着給溫志遠夾菜:“在我心裡,總覺得凌雲還是個孩子呢,這一下子就長這麼大了,他從小嬌慣,以後你多擔待他,凡事多讓着他一點,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多跟他講道理,別像他舅那樣,動不動就罵人。”
溫志遠不禁有點心虛。
旁邊的舅舅謝凱榮一臉怒色,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雲養娃最不累了,你沒養就別跟着瞎摻和,他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還慣着,你知道他這次私自違約,影響多不好,賠了多少違約金,我又爲了他欠了多少人情嗎?”
謝莉蓉不屑地哼了一聲:“聽婷婷說這個戲是你讓凌雲接的,接的戲不好,孩子不想演,你回頭還要怨孩子嗎?不就是賠了點違約金嗎,有什麼呢。”她說着拍了拍溫志遠的手臂:“媽媽待會兒就給你們轉錢,沒有錢一定要說,不要委屈自己。”
謝凱終於榮忍無可忍,推開椅子,拂袖起身,上樓去了。
溫志遠起身,想要叫住謝凱榮,還沒開口,外公在一旁說:“他不吃就算了,別管他。”
外婆也附和道:“就是,別搭理他,他最近更年期,跟個烏眼雞似的,看誰都想吵架,家裡沒一個人不煩他。”
溫志遠無奈地坐回去,端起水喝了一口。
謝凌雲找到他媽媽說的禮物,拿着一陣風似的跑了回來:“是這個嗎?”
謝莉蓉看了一眼:“對,就是這個。”
謝凌雲飛快地拆開包裝盒,溫志遠擡眼去看,見裡面躺着一塊寶光四溢的手錶,很豪,但也很土,他有點不想要,想象着以後爲了哄謝凌雲高興,必須得戴着這麼個玩意,他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了。
謝莉蓉卻不懂察言觀色,攛掇着兒子趕緊給溫志遠戴上。
溫志遠無奈,擡起手腕說:“我現在戴着一塊呢,這是阿姨送的,我覺得還是收藏起來比較好,萬一磕着碰着了多不好。”
謝莉蓉聽完覺得有道理,又催着謝凌雲趕緊收起來。
土豪金的手錶總算被收了起來,一家人也終於開始吃飯。
飯後謝莉蓉不住地打呵欠,說自己要倒時差,便上樓去睡了,謝凌雲怕待下去讓他舅舅逮到機會數落他,也不欲多留,跟他外婆說了幾句話,便拖着溫志遠回他們自己的小家。
路上蘇櫻打來電話,臭罵了他十幾分鍾,然後告訴他趕緊收拾東西,明天就滾去劇組開機,還說這次不允許他請假,不拍完不準回來。
掛了電話,謝凌雲委屈巴巴地看向溫志遠:“我現在都想你了。”
溫志遠也有點捨不得,纔剛在一起多長時間啊,又要分開了。不過他有理智,剛纔接電話的雖然是謝凌雲,但他在旁邊也聽出來蘇櫻吼謝凌雲嗓子都快要劈叉了,想來他們公司的人估計都要因爲謝凌雲違約的事情煩死了,這個時候不好得罪人家,還是乖乖聽話去開工,不然回頭有人給謝凌雲穿小鞋就更麻煩了。於是他故意拿違約金的事情敲打謝凌雲,謝凌雲聽完眉頭皺得老大,不過也不響了。
回家後倆人雙雙躺下補覺,補覺起來去了附近一個菜館解決掉了晚飯,回來謝凌雲坐在沙發上玩遊戲,溫志遠去給他收拾出門的行李。
行李收拾好以後,溫志遠晃着來到客廳,在他對面坐下來,咳嗽了一聲。
謝凌雲立即退出遊戲,乖乖等着溫志遠給他立此次出門的規矩,還特別狗腿地把自己喝了一半的飲料推到溫志遠面前:“先喝口水潤潤嗓子,你慢慢說,我聽着呢。”
“拍戲是拍戲,但是下了戲不允許跟唐樂在一起混。”
“好。”謝凌雲爽快地道。
“不許喝酒泡吧,夜不歸宿。”
“好。”
“有什麼事都要先跟我商量,不準私自行動。”
“好。”
“最後一條,不允許撒謊。”
“不會了,我保證你說的這些我都做到。”
溫志遠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不要答應得太快,省得回頭被打臉。”
謝凌雲忙說:“你說這些要求我真的都能做到,你要相信我,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
溫志遠鬆開了手,又坐了回去,看着謝凌雲的眼睛說:“如果再犯錯,再瞎胡鬧,我不會再像這次這樣幹/你幾次就算了。”
謝凌雲笑着問:“那今天是不是還要再幹一次?”
溫志遠見他沒個正形,拉下臉說:“一斗,我跟你說認真的,古人說吃一塹長一智,咱不能總記吃不記打,你也不小了,應該知道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彌補,也不是每次犯錯對方都會給你機會。你舅今天發脾氣,其實我是理解他的,說到底也都是爲了你好,相信如果你不是他外甥,他也不會生這麼大的氣。”
謝凌雲忽然有點慌:“你什麼意思?是說如果我再犯錯,你就不原諒我了對嗎?”
溫志遠也不忍心嚇唬他,不過他怕依照謝凌雲的尿性,不說後面那些要求,光是第一條,可能過三天就忘掉了,他不能把他留在家裡不出門拍戲,合作的男演員是唐樂,也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實,但是如果他們真的發生點什麼,溫志遠覺得自己是沒辦法接受的,所以預防針還是要先打好。
“是,所以你做什麼之前要想清楚。”溫志遠說罷便起身往臥室方向走去。
謝凌雲趕忙把電視和客廳的燈都關掉,追着去了臥室。
“我媽給你買那塊表你是真的因爲怕磕着纔不戴的嗎?”
溫志遠坐在牀頭翻看手機裡的工作羣聊天記錄,頭也不擡地反問:“你說呢?”
謝凌雲笑了起來:“我也覺得我媽的眼光真的很差,那快錶快醜死了,怎麼就被她給買回來了。回頭等她走了,咱們拿出去賣了吧。”
溫志遠有些鬱悶地看他一眼:“怎麼說也是長輩送的禮物,不戴就放着,怎麼能拿去賣呢。”
謝凌雲一想不錯,又說:“那不賣就留着唄,反正是挺醜的。”
溫志遠忽然想起上次謝薇婷對他說的那一番話,有心想問一下謝凌雲是否真的對他自己的生父一無所知,想想又覺得還是別問了吧,謝凌雲明天就要進組拍戲了,這個時候說這些事情幹嘛。
謝凌雲見溫志遠看着他卻又不說話,喉頭滾動了一下,有些害羞地問:“打算開始了嗎?”
溫志遠眸色沉了沉,把手機按了靜音放回牀頭櫃上:“去浴室?”
謝凌雲立即開始嚎:“我不,我要在牀上。”
溫志遠攥着他的手腕向浴室走去:“你現在還在表現期,別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