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無垠的心此時才狂跳起來,但他已然平靜,他幾乎用哀求的口吻說道:“快帶我去見女兒,我想見見我的女兒……”
“你的女兒,我肯定會讓你們父女相見的。”白衫人道:“不過,你還會不會照我的話去做?”
“會。”上官無垠道:“你要我怎樣做,我都會答應!”
“這樣就好。”白衫人舒了口氣,道:“只要你照我的話去做,我的願望就能實現,上官谷主,你可要考慮清楚,我的目的一達到,就會殺了你的。”
上官無垠堅定道:“只要能見到女兒,千刀萬剮也心甘。”
白衫人道:“你也不問問我要你做什麼事?”
上官無垠道:“不用。”
“你不問,我還是要告訴你。”白衫人道:“我要你救一個人,殺一個人。”
要救人又要殺人,上官無垠不解,便問道:“救什麼人?殺什麼人?”
“救胡云,殺……”白衫人頓了一會,才道:“殺花含香。”
花含香名滿江湖,天下誰人不知。上官無垠茫然道:“這麼多年來,你的目的就是殺了花含香?”
白衫人冷冷答道:“是。”
然後道:“再過幾個時辰,花含香就會來到百毒谷求你替胡云解毒,你若肯依計而行,我可破例先讓你見女兒一面。”
上官無垠想了想,道:“好,我要見女兒。”
上官無垠和白衫人離去後不久,從風月樓懸崖的軟梯上來兩個人。
一胖一瘦,兩個老人。
正是關雲山和石應發。
他們的肩上各扛一人:白飛揚和寒燈。
他們的輕功確實非同一般,扛着一個人,上軟梯時仍是輕鬆快速。
他們剛剛上得懸崖,先將肩上已經暈去的白飛揚和寒燈扔在地上,然後喊道:“谷主!谷主!”
風月樓全無動靜。
關雲山道:“石兄弟,上官谷主不在。”
石應發又大叫兩聲“谷主”,風月樓裡還是沒動靜,他便皺眉道:“谷主會到哪兒去?”
關雲山道:“谷主向來不出谷,難道是出事了?”
石應發不滿道:“關哥胡說八道,谷主怎會出事!”
關雲山道:“是不是在睡覺?我到樓上去看看。”
說完,將手中的花盆放在一塊青石上,急步走進風月樓。
風月樓乃是一棟三層的閣樓,谷主的臥室在二樓。
一會,關雲山從風月樓出來,道:“樓上連谷主的影子也沒有。”
石應發皺眉道:“沒有人哪裡會有影子……”
“這裡就是你們谷主住的地方?”一個含糊的聲音響起。
石應發道:“正是,你問這個幹嘛……”
他話音未落,先自怔住——
因爲,這裡除了關雲山和自己,就只有寒燈和白飛揚,而寒燈和白飛揚已然暈去,不能開口,說話的,除了關雲山,還能有誰?
可是,剛纔說話的,卻不是關雲山!
關雲山顯然也吃驚不小,他盯着白飛揚,見白飛揚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按理,以關、應二人的武功修爲,只要聽到聲音,便能判斷出聲音的出處!
他們其實早就判斷出說話的是白飛揚,但他們不相信,他們不相信有人中了“紅木耳”暈倒後還能說話!
石應發與關雲山
對視一眼,過了好久,他們見白飛揚沒再說話,關雲山道:“石兄弟,真是奇怪。”
石應發道:“什麼奇怪?”
關雲山道:“據谷主的《毒經》所載,我們培植出的紅木耳只能給中毒者一次運功的機會,一旦暈倒,至少在十二個時辰之上。
“這個年輕人現在就能說話,是不是咱們施肥的毒汁不對,還是罡風未能催出紅木耳的毒性?”
石應發道:“不可能的,魔女的中毒之狀跟《毒經》上記載的一模一樣。”
關雲山道:“可剛纔……”
石應發見白飛揚只說了一句話,放下心來道:“關哥少擔心,這小子或許是在鬼門關裡說夢話呢!”
他剛說完,方纔的聲音接道:“進了鬼門關的人是不會說夢話的。”
這一下,關雲山、石應發都已發現,開口說話的正是白飛揚。
白飛揚只是嘴巴微動,眼未睜,人未動,身子直挺挺躺在地上。
關雲山、石應發倆人身形飄掠,一個往左,一個往右,將白飛揚夾在當中,臉神凝重。
又過了好久,白飛揚不僅不說話,還眼皮也不動一下。
可此時,他們已不再懷疑白飛揚在耍花招,石應發道:“小子,你別裝蒜了!”
白飛揚道:“我並沒裝蒜。”
關雲山道:“既然能說話,爲何說了一句便不說?”
白飛揚道:“我已知道這裡是上官無垠的住處,何必還要多問。”
石應發怒道:“你這小子說話莫名其妙,什麼知道是谷主的住處便不需多問!”
白飛揚道:“我找的正是谷主。”
關雲山道:“你也是找谷主解毒的?”
“我又沒中毒,解什麼毒!”白飛揚道:“我等人。”
他這句話說得更是莫名其妙,關雲山、石應發同聲道:“你怎麼到百毒谷來等人!”
“因爲我要等的人很快會到這裡來。”白飛揚始終只是嘴脣微動,全身上下,絲毫不動。
他是不能動?
還是在耍什麼花招?
石應發、關雲山又驚又疑,始終無法肯定。石應發冷冷道:“那你後來爲何又開口了?”
白飛揚道:“我想告訴你,我還沒死。”
石應發忽然怪笑道:“你還沒死,要是我給你一刀,就會死了。”
他雖這樣說,但並沒見他出刀。
白飛揚道:“你也喜歡用刀殺人?你的刀是不是很厲害?”
“你有沒有聽說過十三路飛刀絕技?”
“沒有。”
“連十三路飛刀絕技都沒聽說過,你知道什麼刀?”
“鬼刀。”
白飛揚說着,睜眼,人也跟着坐了起來。
關雲山和石應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們發現白飛揚翻身坐起的一剎那,他的手上多了一把刀。
石應發更驚,因爲,白飛揚手裡的刀,正是寒燈那把欲置他死地的短刀,他記得自己抄手接住短刀後,隨便將它扔在洞穴裡,它怎麼會在白飛揚手裡?
白飛揚注視着自己手裡的刀,說道:“我只知道自己手裡的刀。”
他的短刀長不過一尺,刀鋒陰寒。
關雲山和石應發這時又笑了起來——
他們本來對白飛揚顧忌不小,聽了他這句話,顧慮頓消,他們認定白飛揚這是在裝腔作勢:因
爲,他們雖然沒見到鬼刀王驚鬼泣神的鬼刀。
但鬼刀王與花劍侯的一戰轟動武林,儘管沒有人知道那一戰究竟誰勝誰負,可是鬼刀王卻是花劍侯唯一出劍未能封喉的人。
後來花劍侯莫名其妙退出江湖,天下人便紛紛猜測花劍侯退出江湖乃是跟鬼刀王一戰有關,鬼刀王使花劍侯意識到自己的劍尚有缺憾……
這雖是猜測,但鬼刀王的刀由此便成了武林中最神秘的刀法之一……這個年輕人居然說他的刀就是鬼刀……
白飛揚當然知道他們爲什麼笑,他道:“你們不相信?”
他們仍在笑。
白飛揚道:“你們不信,我可以證明給你們看。”
石應發終於道:“你想怎麼樣證明?”
白飛揚冷冷道:“我閉着眼睛,也能殺了你們。”
“哈哈哈!”關雲山也不由笑道:“年輕人,你要說大話,最好也先看清對方是誰。”
“我不是說大話,我是殺人。”白飛揚根本不看他們,接道:“而且,我殺人從來不看對手是誰。”
看他的表情,寂寞而認真,絕不似在開玩笑。
石應發沉聲道:“小子,你也許就是谷主所說的天生不怕毒的人,你僥倖撿得一命,應該趁谷主不在向我們求饒。
“或許我們可以放你一馬,你還如此大言不慚,既然你有如此把握,那就出刀給我們看看!”
白飛揚哼道:“我並非天生不怕毒,而是你們的毒藥沒毒。”
石應發見白飛揚顧左右而言他,以爲他不敢出刀,更加相信他在耍花招,冷笑道:“小子,在老爺們面前,你還是嫩了點,你不出刀,我可要出刀了。”
“我正是在等你出刀。”白飛揚始終沒擡頭,接道:“我殺人向來沒有規矩,可你們剛纔救了我一命,所以,我讓你們先出招。”
關雲山、石應發不由看了看昏睡不醒的寒燈,倆人目露殺機,可就在他們遲疑之際,一個尖細的聲音從崖下傳來:“關老頭、石老頭,你們不要動手!”
聲音剛落,一人自崖下飄了上來——
此人披着長髮,身穿墨綠衣衫,乃是四五十歲的老婦人!
她的手中持着一劍,劍身上卻沾滿了泥巴的印痕!
聲到人到,這老婦人的身手,顯然非同一般。
關雲山道:“小湘,你上來做什麼?”
原來此人便是昔日臭名遠揚的女魔頭小湘。
小湘妖媚一笑,道:“我採了藥回來,在崖下聽得你們要殺人,便上來了。”
石應發道:“這裡沒你的事,下去吧。”
小湘立即苦着臉道:“兩位老哥,你們就可憐可憐小湘吧,我已經這麼多年沒殺人了,就讓我殺他吧。”
石應發道:“你是不是以爲我們殺不了他?”
小湘道:“誰不知道石大俠十三路飛刀絕技天下無敵,小湘怎會這樣想?”
她轉臉又對關雲山道:“關狀元的神槍更是高深莫測,比之當年的關公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殺雞焉用牛刀,這點小事,就讓小湘替你們來做。”她說着瞥了一眼白飛揚。
關雲山這時道:“你知道他手上拿的是什麼刀?”
小湘一怔,道:“什麼刀?”
石應發道:“他說他手裡的刀是鬼刀,你怕不怕?”
石應發說完大笑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