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范仲淹與韓琦兩人幾乎日夜不眠,生怕誤了前方戰報送來的時間,每時每刻都在等待。
安心不管他們做些什麼呢,她閒着沒事便在延州城內亂逛,爽性將種諤也叫了來,反正他爹爹在那裡修青澗城,他沒什麼事,也空閒得很。至於碧波島上的事情,安心都交給了瑤瑟與蘇揚,聽得慕容浩飛鴿傳書說碧波島現下越來越繁榮,蘭汀在東京開店所需的玉米與別的物事,也每月連續不斷地送去,生意興隆,簡直日進斗金。既然如此,安心便樂得在外自在玩耍。
種諤別看年紀還小,但他在種世衡身邊學了那麼久,對軍事上的事情,簡直也是個“專家”,他在延州城裡轉了一圈,便瞧出了許多問題,皺着眉直對安心道:“城防太弱,若是要守城很困難。”
“那要怎麼辦?再修建一些設施?只怕范仲淹沒那麼多的銀,又要向趙禎請示,層層壓下來,不知到何年何月了呢!”安心撇了撇嘴角。
“好在延北築個小城,便等於多了一道防禦。或是在宋夏交戰地帶,構築堡寨,方便防守與補給。”種諤環顧了下四周,笑道:“這種事情,皇上應該會應允的,是戰爭必須啊,總比打了敗戰丟了一個城池的好。”說着又笑道:“上回你提議多備些石脂水,爹爹找了來試過。原來那石脂水遇火便着,火勢又大,竟能燃燒許久。一時沒在意,我爹爹竟差點被火燎了鬍鬚去!”
“哈哈!”安心笑道:“這還算好地,你不知道,如果將那石脂水加工成液化氣,還容易爆炸呢!”
“爆炸?”種諤雙眉一揚,興奮地望着安心道:“那如何將石脂水加工成液化氣呢?”
“啊!這個啊----”安心趕緊別開了眼不敢再看種諤。心裡止不住懊惱,爲什麼這些宋朝人總喜歡問一些她也不知道的問題。
“你也不知道嗎?”種諤好死不死的還敢開口繼續追問。
卓然在旁忙打岔道:“延州城附近別的民族也甚多,好能夠對他們實行一些優惠的政策,嚴立賞罰公約,只要這些人都團結起來,就是抵禦西夏的好屏障。”
種諤在一旁聽着,不停地點着頭。
好悶哪!安心雙手一撐,坐上了城牆,踢踏着腳。望着遠處蒼茫的大地與天空,這裡也算是塞外風光了,天地一色,粗獷而雄渾。
安心閒閒道:“既然石脂水好用。想着法兒,替延州城也備上,這樣守起城來輕鬆一些。”
“我正是這麼想的呢,只是不知道範大人地意思如何。”種諤正在安撫手中的小白狐,這小傢伙被安心玩耍了一陣。現下到了種諤手中分外活潑。沒法。這段日悶都悶死它了。只要它一表現出有精神的模樣,安心就要與它玩空中飛狐,害得它小心肝兒卟嗵嗵直跳。頭暈眼花。
眼見城外一縷塵煙拖地而起,順着那煙塵,隱約可見有數匹馬兒飛馳而來,安心瞅了一眼,呶了呶嘴角笑道:“范仲淹現下的心思全放在這裡呢,你與他說什麼都是惘然。”
江傲眼中精光一閃,笑道:“想必是好消息了。”
“你怎知道?”安心奇道,報信的馬兒還未馳進城裡呢。
“你瞧不見麼?他們面上個個都帶着喜色。”江傲淡淡道。
卓然在旁笑道:“你倒是因禍得福,得了盜聖雙俠的部分功力,眼力見長,我在這裡也瞧不清楚呢!”
安心從城牆上一躍而下,拍了拍雙手笑道:“走,跟進去聽聽,到底是什麼消息。”
知州府裡,范仲淹與韓琦兩人正紅着眼珠兒,目光炯炯地望着進門的探,急道:“說,戰況如何?”
“稟報兩位大人,任將軍按着韓大人的指示前行,果然遇到了西夏大軍,旗開得勝,戰告捷,打死西夏軍隊幾百人,追趕得西夏兵馬狼狽而逃。”那探喘着氣兒道。“好!”范仲淹喜得站起身來,將手裡的茶盅在桌上重重一撂,灑了一手淋淋漓漓地水兒也不在乎。打勝了!這還是與西夏開戰以來第一次勝利,士氣一定空前高漲吧!若是能夠一鼓作氣,也許就能滅了西夏大軍!
韓琦卻皺着眉頭,問道:“西夏兵馬狼狽逃散?”
“是!”那探躬身道。
“這不對啊!”韓琦的眉頭擰得緊了。
“怎麼?這裡頭有詐?”范仲淹見韓琦這麼一說,剛放下的心又吊了起來。
韓琦點了點頭道:“據說此次西夏有十萬大軍,只打了一仗,死傷百人,怎會如此一敗塗地?”說着疾聲囑咐那探道:“你去通知任福,讓他小心防備敵軍奸計,不要乘勝追擊,免得中了圈套!”
安心等人在一旁聽得也眉頭打結,西夏根本不是這麼弱的,上回三川口戰役便能瞧出來了,他們一定是在故意示弱,好降低大宋將領地防備之心,稍有不慎,大宋兵馬就可能反被打得潰敗。手 機小說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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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探回去覆命了,范仲淹勸道:“現下繼續等着戰報吧,大抵沒有你想得那麼糟糕。”
“但願如此!”韓琦仰天長嘆。
安心搖搖頭,乘着空兒將要增強延州城防的計劃與范仲淹說了,他聽了倒也大爲歡喜,緊趕着上報朝廷,催銀兩物資。
提心吊膽了幾日,終於又有探前來稟報了。
這天范仲淹、韓琦正在與安心等人研究城防地具體事宜。就見門外衝進來兩個探,嘶啞着聲道:“稟報兩位大人,先鋒官桑懌率領大軍乘勝追擊西夏敗兵,任將軍也率領主力軍隨即趕去,屯軍好水川,但----”
“但什麼?媽的,你就不能一定將話說完嗎?”韓琦眼見那兩名探面上神色驚惶便知道大事不妙,此時見他們說了一半。急出了火,開始怒罵。
其中一名探急忙接上道:“任將軍全力追擊西夏兵馬,到達龍竿城時,西夏兵馬竟傾巢而出,從六盤山中衝了出來。我方兵馬中了西夏的埋伏。大軍尚未排列成陣形,西夏騎兵便起衝擊,西夏另一支伏軍從六盤山背後動進攻,我軍腹背受敵,完全爲西夏兵馬所包圍。”
“混蛋!前幾日我是怎麼說地?叫任福不要追擊西夏兵馬。他爲什麼不聽!”韓琦聽完這一番話,氣得胡直翹,恨不得現下就在任福眼前,給他兩個大耳刮!
“任將軍說無妨----說西夏大軍已經潰敗。我軍人數又佔了優勢,如若乘勝追擊,便可大勝----”那探喃喃解釋道。
“蠢材!真是一羣蠢材!打仗是這麼容易地事情麼?怎麼不用點腦!”韓琦暴跳如雷。
“你先別急。”范仲淹勸道,轉頭又問:“那現下我軍兵馬如何了?”
“任將軍親自率領大軍奮力殺敵,身受十餘處箭傷。但仍堅持着指揮。前方將士們勸任將軍逃命。但他不肯,說身爲大將,作戰失利。當以身報國。後----”那探說着,喉頭有些哽咽起來,道:“後任將軍被砍斷喉嚨而死,我軍幾乎全軍覆沒----”
“什麼!”范仲淹震驚了,腳上一軟,一屁股坐倒在椅上,幾乎癱成一堆爛泥,嘴裡喃喃道:“恥辱!恥辱啊!”
韓琦是悲慘,喉頭一甜,竟當場嘔出一口血來!就因指揮不當,輕敵大易,這數十萬大軍又被李元昊給殲滅了!讓他如何去面對這些邊防地將士們,如何面對滿朝文武與皇上!
這裡正亂着,門外直闖進來一個帶着幾位隨從的官員,望着范仲淹與韓琦連連冷笑道:“好啊!不與本官商議便私自調動大軍前去截擊西夏兵馬,現下好了,幾乎全軍覆沒,這罪責,你們哪個來擔?本官立刻就要上報朝廷,此次事情重大,我也保不住你們了!”
“夏大人,派兵之時我找你商議過的,你叫我自己看着辦,怎麼----”韓琦只覺心灰意冷,這夏竦此時偏又落井下石,真是個小人!
“夏大人,罪責自然由我等來擔,不勞你操心!”范仲淹一身正氣又上來了,直直望着夏竦開口道:“但李元昊地大軍只怕沒這麼容易撤離,你好早做防備!”夏竦幾次三番與他爲難,還極力貶損朋黨之論,范仲淹雖然也討厭夏竦這等小人,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這不僅僅是私人恩怨,還關係到大宋江山的安定和平。
“這個就不勞範大人你操心了,本官自然有安排。”夏竦仰起了臉,以鼻孔對着范仲淹等人,輕蔑之情溢於言表。
安心瞧見這傢伙不可一世的欠扁模樣就心下有氣,冷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價值二貫銅錢的夏大人啊!真是大名鼎鼎,如雷慣耳,沒想到今日能夠在這裡遇見。我說夏大人,您的腦袋可值錢的很,以後出門千萬多帶幾個人,否則若是出了點什麼意外,豈不是大宋的一大損失?要知道大宋還從來沒有過這麼值錢的腦袋呢!”
這一番話說完,范仲淹與韓琦兩人怒色稍斂,感激地瞧了瞧安心,卻又不禁替她擔心----要知道夏竦可是個心胸狹窄的小人,若是記恨上了,可是什麼報復的手段都使得出來的。
江傲等人不會給夏竦什麼面呢,聞言當即哈哈大笑,故意前仰後合,看着夏竦地眼神裡,滿是不屑。慕容修尤其誇張,他竟然笑得打跌,誰讓夏竦羞辱了他未來的老岳丈?慕容修早想上前去暴打他一頓了,現下安心起了頭,他自然就毫無顧忌了。
“你們----你們----反了!簡直反了!”夏竦氣得臉色青白交加,他現下恨人在他面前提起李元昊羞辱他之事,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安心此時當着這麼多人揭了他的傷疤,他不氣昏了怪。當下跳着腳命令身後跟着的隨從道:“將他們拿下!統統拿下!送上京去打進死牢,就判他們個通敵之罪!”罵着,尤嫌不解恨,不停口繼續道:“我要誅了你們九族,稟明皇上,一刀刀剮死你們!”
“我說你呀,還是歇歇吧!免得我一個不小心,將你那值錢的腦袋失手弄掉了!”江傲說着,手裡一連串黑呼呼狀如珠般地東西向着那夏竦飛射過去,暗器敲掉了夏竦地幾顆門牙,成功地堵上了他地嘴。
夏竦痛聲慘叫,吐出一口鮮血和幾枚牙齒,再一看,裡頭混着幾顆風乾的蓮,正是江傲上回在太白居剝出來準備用作暗器的蓮,風乾之後奇硬無比,再配合上江傲地手勁,別說牙齒,就連銅牆鐵壁都能砸出個小坑。
夏竦的隨從們原本正要上前捉拿這幾個膽大包天的傢伙,現下見到夏竦如此模樣,不禁都有些畏縮----這哪是人啊!簡直比神仙還神仙,他們可從來沒見過如此高強的武藝,細思之下,覺得自己上去大概也要得到同樣的下場,還是保命要緊。原本夏竦就待人刻薄,隨從們早有不滿,哪個肯替他賣命?當下都放下了出鞘的兵刃,乖乖站在一旁望着江傲,眼裡閃爍着崇拜的光芒。
“哼!”安心冷哼一聲,討厭這種無恥的小人了,對着上司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對着手下卻又頤指氣使,當下揶揄道:“腦袋值錢的夏大人,我倒想知道如果將這顆腦袋割了下來,風乾之後掛在房中當擺設,是不是會讓我的陋居蓬壁生輝啊?”說着,從懷裡摸出一把小刀,在夏竦的脖上比劃着,笑道:“不知道從哪裡下手,血會流得少些!我可害怕髒了我的手。”
夏竦早疼得說不出話來了,捂着嘴兒,“嗚嗚”直叫喚,望着安心眼裡露出哀求的目光,嚇得臉色白。
“安心姑娘,你就----饒了他去吧----”韓琦是個上戰場打戰的將軍,什麼恐怖的場面沒見過?但聽了安心的話後,背脊樑上也一陣涼。
“是啊,得饒人處且饒人,放他去了吧!好歹他也是個朝廷命官,你殺了他不太妥當。”范仲淹也出來圓場了,倒不是爲夏竦求情,也不是怕被連累,反正這一場戰打輸了,他心裡已無比敗喪,也不在乎趙禎會如何處置他了,只是不想安心因此獲罪。
“這樣啊----”安心收起了小刀作沉思狀,半晌罵了一句道:“丫丫滴!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說着,狠狠在夏竦屁股上踢了一腳道:“給我爬出去!”
“嗚嗚----”夏竦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屁股,眼見在場衆人都冷眼望着他,再沒人替他求請了,只得屈下身,向門外爬去,邊爬心裡邊恨恨不已----安心!好極了,知道了你的名字就不怕你飛到天上去,總有一天要報這極辱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