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兄妹茫然無措地對望了半晌,誰都說不出話來。慕容家向來高傲,從來不向外人下跪的。尤其是他們這個爲人嚴厲的叔叔,也許江湖中武功能夠勝過他的人並不少,可是隻一句話就讓他乖乖聽從還恭敬而退的可是第一回見到。安心這個師傅到底是什麼來頭啊!
安心卻只是愣了一小會便了然地笑了,進了蘇揚的屋問道:“師傅好威風,一句話就讓那個老頭走了,是不是他也是你從前不小心救過的人之一呀?”
蘇揚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我救的不是他,是他哥哥慕容浩,他只是承我的情罷了。”
“什麼?蘇伯伯還救過家父?”這時慕容兄妹也進來了。
“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罷。”蘇揚嘆息一聲。
安心可不願意,難得有古記兒可聽哪能輕易放過,拉着蘇揚的手左右搖晃撒嬌道:“說吧說吧!反正你閒着也是閒着!”
蘇揚無奈,難道生病的人閒着也有錯麼?安心就這麼看不得別人閒着?他凝神想了想道:“也沒什麼,不過是慕容浩年輕時與天山三聖動手時中了些毒,正巧讓我遇見隨手救了。我倒也沒放在心上,只是慕容家認定欠了我這份情,立誓從此之後我吩咐的事情只要慕容家能辦到的一定遵從罷了。”
“蘇伯伯難道就是昔日江湖人稱千手毒醫的蘇揚前輩?”慕容雪詢問道。
蘇揚點了點頭道:“什麼前輩,不過是一把老骨頭罷了。”
慕容兄妹連忙跪下道:“請蘇伯伯受我們一拜。”
“起來起來!我煩這些繁文縟節了,不必如此。”蘇揚急道,卻無力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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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兄妹又磕了個頭方站起來道:“家父曾經說起此事,當年蘇伯伯可是忙了三天三夜沒閤眼又費了許多珍貴藥材將家父從鬼門關裡救了回來,因此吩咐我們只要見了蘇伯伯就一定要敬重相待。”
“醫者父母心,哪有見死不救之理。天下之藥原本就是用來救死扶傷的,再珍貴也只是藥罷了,又怎能與人命相比。你們也不必謝我,當年慕容浩爲了報恩已暗底裡爲我做了不少事了,這我都知道。”蘇揚合目道。
慕容修得意一笑道:“早知道蘇伯伯就是千手毒醫,先前我就不用嚇成那樣了。”
“哼!也沒見那老頭有什麼可怕的,你們就跟耗見了貓似的。”安心不滿道:“他怎麼就這麼大火氣?不就是孩跑出來玩兒幾天麼!”
慕容雪嘻嘻一笑,從身上摸出一塊令牌道:“咱們走的時候生怕在江湖上被人欺負,是以將爹爹的玄冰令給帶了出來。想是爹爹現了,怕咱們在外頭惹事生非,是以將叔叔派出來尋找。”
安心好奇地接過一瞧,只見那玄冰令通身玄碧,觸手冰冷,質材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不禁開口問道:“這是什麼東西做的,這麼古怪。”
“玄冰令是萬年玄玉所制,是慕容家的家長印記。”蘇揚瞧了瞧道:“早知你們如此頑皮連這東西都拿了出來,先前我就不該替你們說話了。萬一丟失了豈不是爲慕容家惹下大患。”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也沒什麼稀罕的東西,誰要這個做什麼,外人拿了也當不上慕容家家長呀。”
“白癡!”安心趁機又損了慕容修一句道:“別人拿了難道不能假裝是慕容家的人在外面做下些滔天的大事麼?”武俠小說看多了,這點淺顯的問題安心還是看得出來的。
“這倒也是,看來要好好收着了。”慕容修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道。
安心隨手將玄冰令遞還給慕容雪,招呼兩人出屋讓蘇揚好生歇着。
三個月過去了,蘇揚身上的毒早已解了,也休養的差不多了。安心這段日以來心情越好起來,連帶的蔡襄和慕容修的日也好過了不少。
這天早起,安心正要去蘇揚房中叫他起來吃飯,誰知一進屋便沒見到人,只有桌上放着一張字條。安心看完面色大變,急忙跑到大街上尋了一回,卻哪裡還見得到蘇揚的身影。
安心垂頭喪氣回到蘅蕪院中,蔡襄趕上來問她怎麼了。安心有氣無力地擺擺手道:“師傅……師傅丟下我跑了。”
“什麼跑了?”慕容修正巧從門外進來。
“自然是這一年把他給躺昏了,現下也不打聲招呼就留字出逃了。”安心扁扁嘴,要哭出來了:“難道嫌我煩麼?居然一個人走了!”
“我還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慕容修輕哼了一聲道。他沒什麼可擔心的,蘇揚醫術毒術如此高明,又不是三歲小孩,想走就走唄。
安心瞪眼道:“那我怎麼辦?”
“你?”蔡襄懶洋洋開口道:“自然是乖乖留在這裡當你的掌櫃替我們賺錢唄。”說着便轉身去廚下吃他的早飯去了。
慕容修見安心一副要氣炸了的神情,嘿嘿陪笑兩聲也偷偷溜去享受早起第一餐了。只留下安心一個人在院中恨。
丫丫滴!憑什麼我就要留在這裡替你們賺錢賣命?這一年下來我也賺了夠你們花大半輩的銀了,悶都把我悶死了!不行,我也要出去逛逛,不然豈不是白白穿越了一回?安心打定了主意,決定也要像蘇揚那樣來個留條出走。反正店裡生意穩定了下來,又有蔡襄和蘭汀在此,足夠應付的過來。自己也應該出去玩玩了。那麼要不要帶上慕容兄妹呢?他們可不算是蘅蕪院的人,留在這裡也是白吃白喝不幹活,還不如一塊帶走了當保鏢使,免得他們欺負蔡襄和蘭汀。
當晚,安心藉口要吃消夜,將慕容修叫了過來,暗中囑咐了一回。慕容修這幾個月在蘅蕪院也悶的要抓狂了,他本來就是逃家出來玩的,沒料到會替安心當了幾個月呼來喚去的免費小廝。現下聽說安心要帶上他們兄妹倆一塊出去玩玩,高興還來不及,自然一切都聽從安心的安排。
第二天輪到蔡襄鬱悶了。手裡抓着張字條,坐在房裡愣。安心說她帶上兩個“禍害”出去騷擾別人尋找師傅去了。讓蔡襄好好唸書,將蘅蕪院交給蘭汀和蔡氏打理就行了。等她玩夠了自然會再回來欺負蔡襄。
走了!走了!蔡襄難過地想道。早就感覺安心有一天會突然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卻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就來了。見不到安心的感覺是如此彷徨,彷彿她把另一半的自己都一同帶走了。何時能再見到她呢?何時能再聽到那個總是喝罵他的清脆聲音?如果她能夠留在自己身邊,就算天天被她欺負,自己也是願意的。蔡襄想着想着就有點要掉眼淚的衝動。蔡氏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看到蔡襄手中的字條,頓時明白了一切,安慰地撫了撫蔡襄的頭,也說不出一句話了。
安心此時正在去江南的路上,其實她心裡也不好受。此次留字出走,一半是因爲要去找尋蘇揚,另一半卻是不想終日和蔡襄廝混在一起,免得他對自己用情越來越深,這樣對他們兩個都沒有好處。明知是不可能的事情,又爲什麼要放縱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呢?這樣做也許會好些,蔡襄會難過自己是知道的,但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有的精彩生活,會慢慢忘掉自己。有一天再見面的時候,只要能夠像老朋友重逢那樣傾心而談,便是好的結局了。
慕容兄妹可沒有她這麼鬱悶的心情了,一路上都大呼小叫興奮的如同剛出籠的小鳥。藍天、白雲、清的空氣,自由自在的感覺是多麼美好。再沒有小小的院落關住他們的跳脫動盪的嚮往了。
“哥哥,我好累,找個地方歇一會再走好不好?”慕容雪喘着氣撒嬌道。因爲要出逃,是以三人並未浪費時間去尋什麼代步的工具,走了一上午下來都已疲憊飢渴不堪了。
“哼!女孩家就是沒用,這麼點路就受不了了。”慕容修自我感覺良好的說着。其實他自己也有點支持不住了。
安心對着慕容修怒目而視道:“收起你那大男主義,不然我扔下你讓你一路乞討到江南去!”哼,古代人就是這點不好,動不動就覺得自己身爲男有什麼優越的地方。其實在現代也一樣,雖然表面上重男輕女的思想沒有古代那麼明顯,但女要生存下去,必定要付出比男人多一倍的代價。
慕容修涎着臉笑道:“不敢!我再不敢了。”
三人中雖然安心的年紀小,可卻是衆人的財神爺和精神領袖,誰也不敢吃飽了撐的和她過不去。聽了慕容修這句話,安心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將隨身帶着的牛皮水袋遞給慕容雪道:“再走一陣見到有什麼小店咱們就先打個尖。”
慕容雪接過水袋喝了兩口乖巧地點點頭。就在這時,從她身邊馳過幾匹馬,險險撞到慕容雪,馬蹄揚起的塵土飛了三人一頭一臉。
“喝!哪有人騎馬騎的這麼囂張的!”慕容修趕緊拉過慕容雪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慕容雪呆呆的點了點頭,是被嚇到了。
安心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怒道:“騎這麼的馬就不怕撞着人麼?要是再讓我撞見一定要你們好看!”
三人又走了一陣,遠遠瞧見前方一大塊空地那邊酒旗招招,擺着一個小小的酒肆。安心眼尖,一眼就瞧見酒肆外頭栓着的幾匹馬正是剛險些撞到慕容雪的。她邪惡地笑了笑陰森森道:“嘿嘿……好極了!”惹得慕容兄妹都不禁打了一個寒噤,天哪,安心這個笑容也太邪惡了,簡直就像阿修羅轉世。
三人走近酒肆,安心臉上頓時換了個笑容,一臉天真無邪道:“哥哥,你看好漂亮的馬兒哦!”說着伸手在每匹馬身上輕輕撫了幾下。
這時酒肆中一個穿着紅衣的美貌女望着安心和慕容雪滿臉厭惡嚷道:“你別碰我的馬!”目光轉到慕容修身上卻不禁愣住了,這個男人好俊俏。
花癡!安心在心底暗罵,臉上卻裝出委屈的模樣,嘟着嘴道:“不碰就不碰嘛!”然後故意拉着慕容修的衣袖搖晃道:“哥哥,一會咱們也買幾匹同這些一樣漂亮的馬兒騎好不好?”
慕容修苦笑着想,我能說不好麼?你是財主大富婆,銀都在你身上,你說買就買,不買就不買,問我做什麼!雖這麼想着,也不得不配合着點點頭。
那紅衣女卻滿臉鄙夷之色不屑地撇撇嘴暗想,我這可是千金難尋的好馬,小孩家以爲就這麼不值錢說買就買的到麼?
路邊小酒肆沒什麼好吃的飯菜,三人要了幾碗面切了些熟牛肉將就着打了尖。
和紅衣女同行的是三個少年,看衣着也是富貴人家弟,一個個都繞着紅衣女轉悠,一眼就能瞧出正在追求這女。其中一個見到慕容雪美貌清麗不由多看了幾眼,那紅衣女見着了,立時瞪起了雙眼生起氣來,直到那少年不住陪禮道歉露出了點施捨的笑容,但她眼神流轉之間卻不時瞥嚮慕容修。
“切!有什麼了不起!長得壓根比不上咱們雪兒。”安心瞅了一眼低聲嘀咕了一句。
慕容雪羞紅了臉道:“安心別拿我取笑,那個女孩兒是真的好看呀,眉目如畫肌膚勝雪的。”
安心沒脾氣地嘆了口氣道:“你還真是好脾氣,人家方那麼無禮你還誇她。”
倒是慕容修在旁說了句:“嬌縱不堪,就有些容貌也都黯淡無光了,哪裡比得上雪兒。”
安心笑着拍了拍慕容修的肩膀道:“好!你難得說了句人話。”
慕容修的臉頓時跨了下來道:“小祖宗,別打趣我了,難道我以前說的都不是人話不成。”
慕容雪在一旁見那幾人吃完東西站起了身,忙道:“他們要走了哦!”
安心扭頭一看,臉上露出一個神秘兮兮的笑容低聲道:“是啊!他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