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哀民生之多艱

在回京的路上,適逢一熱鬧的街市,龍若叫停了馬車,對葉凌霜說道:“這裡好熱鬧,我去走走,給我家娘子買一些胭脂水粉。你也下車走走吧,活動一下腿腳。”

葉凌霜撩起車簾,跳下馬車,看了看龍若,面無表情的說道:“龍師傅破有雅興,挺知道體貼自家娘子。”

龍若看着葉凌霜,似笑非笑的問道:“怎麼了?你很是吃醋嗎?我可以給你也買一份的!”

“用不着,我不用那些胭脂俗粉!”葉凌霜斷然拒絕了,大步走開了。

龍若緊追着問道:“你去幹什麼?”

葉凌霜乾脆利落地回答:“自然是給我家夫君買些東西。”

她來到一家文房四寶的商鋪裡,仔細的挑選了一方硯臺和幾隻宣筆,然後走了出來。她心裡想着,再挑選一些小孩子喜歡的玩意,拿回去給榮兒和熙兒,畢竟好長時間沒見到他們了,她心裡自然十分惦記。來到一處糕餅店,她有些嘴饞,進去買了些糕餅,準備在路上吃。然後來到一處兜售小孩子玩意的攤案前,仔細的挑選着。突然,老闆後面的孩童引起了她的注意,只有七八歲的樣子,一直眼巴巴的盯着她手中的糕餅。她一時母性大發,掏出一把糕餅遞了過去。她忍不住問老闆:“這麼小的孩童爲什麼不留在家裡跟着他孃親?你帶着他多不方便?”

老闆嘆了口長氣說道:“不瞞您說,他娘已經不在了。倭寇兇殘成性,對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燒殺搶掠。他娘受了倭寇的侮辱,一時想不開懸樑自盡了。我一個人帶着他只能做點小買賣養家餬口,他跟着我受苦了。”

葉凌霜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把手裡的糕餅遞給了孩童,又仔細地挑選了幾樣東西,然後掏出一兩銀子遞給老闆,大方的說道:“老闆,不用找了,給孩子買點吃的吧!”隨即走開了。

龍若已經買好東西找了過來,看她這樣,嘆息道:“倭寇作惡多端,害得百姓流離失所,現在這樣的人多了。但願我家哥哥早日蕩平倭寇,還百姓一個太平天下。”

葉凌霜若有所思,片刻之後堅定的說道:“龍師傅,我想好了,我回京和家人商量一下,儘量多拿出一些銀兩來賑濟災民。還有,戚夫人說過不可勞軍,但是想辦法送給軍中一些糧草還是可以的。”

龍若欽佩的看着葉凌霜,讚賞有佳的說道:“不愧是我龍若看中的人,確實有大家風範。但是葉家家大業大,牽扯甚多,你和五爺自然沒有問題,但是其他那三位,”他笑了一下:“難說。”

葉凌霜淡然的說道:“由不得他們。”

剛進了院子,就看見沈放帶着榮兒正在玩耍。沈放看見葉凌霜,抱着榮兒迎了過去。親暱的對榮兒說道:“榮兒,快看,孃親回來了,叫孃親!”

葉凌霜寵溺的看着兒子,輕輕地說道:“他還那麼小,哪會叫娘!”一邊說着,一邊抱過兒子,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沈放,平和的說道:“這些是給你和熙兒榮兒買的,給你買了幾隻宣筆和一方硯臺,剩下的是給他們買的小孩玩意,也不知你們喜不喜歡!”

沈放看着葉凌霜,深情的說道:“娘子有心,只要是你買的,我們父子自然喜歡。”

龍若看見他們一家三口如此溫馨的畫面,沒有一絲嫉妒,有的只是感動和溫暖。只要葉凌霜願意,只要葉凌霜安好,他心裡就滿足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上給芊芊買的胭脂水粉,微微一笑,是的,他也該回家了,他的家裡也有人在等着他。

芊芊聽說龍若回來,早已出了房門在等候龍若。看見龍若回來了,老遠就笑意盈盈的奔過來撲到了龍若的懷裡。龍若擁抱着芊芊,內心裡也是陣陣溫暖。她把胭脂水粉遞給芊芊,輕柔的問道:“仔細看看,喜不喜歡?”

芊芊接過仔細看了看,欣喜地說道:“這可是上好的胭脂水粉,怎麼會不喜歡?”不過片刻,她就撅着嘴說道:“只是這得花多少銀子?再說,我一時也用不上!”

龍若揉了揉她的頭髮,嗔怪着說道:“看你那小氣的樣子,銀子怕什麼?你夫君供得起你,隨便用!”

芊芊一本正經的說道:“真不能用了,不光是因爲銀子,”她咬着龍若的耳朵,悄悄地說道:“我有喜了,胭脂水粉還是不用的好!”

龍若欣喜若狂:“真的?”隨即神色緊張的嗔怪:“那你剛剛還亂跑什麼?”隨即抱起芊芊,寵溺的說道:“以後想去哪儘管說,我給你做牛馬!”抱着芊芊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豎日清早葉凌霜召集所有的家人聚集在正廳,開始商議籌集銀兩的事情。自從葉凌霜全面接管生意以後,那三個吃過苦頭已經安分了不少,再也沒有給葉凌霜找過大的麻煩。今天又把大家聚在一起,誰也不知道要出什麼事情,忍不住面面相覷。葉宏宸已經康復,並且有了家室,葉凌霜自然維護葉宏宸的聲望,把管家之權重新交回葉宏宸的手裡。

葉宏宸看了看大家,威嚴的開口:“我病了幾年,承蒙大家的關照,現已康復,重新管家。希望大家摒棄前嫌,團結一心,讓葉家發揚光大。”他看看大家,每個人都在不動聲色的坐着,想聽他接下來說什麼。他直奔主題:“近日霜兒和龍師傅從江浙一帶回來,那裡倭寇爲患,民不聊生,百姓很是悲苦。我和霜兒商議過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等不能上陣殺敵,可以籌集些銀兩接濟百姓,安撫民心。我個人拿出一萬兩,其他的你們看着辦,儘量多出些銀兩。”

他的話音剛落,葉宏嶽首先說話:“老五,你最近身子剛剛大好,不可過於操勞。再說了,這賑災之事本是朝廷之責,與我葉家何干?你和八妹這是多此一舉!”

“就是!”葉宏鳴隨聲附和:“我是沒有那閒錢,一文沒有。我還欠着賭坊三千兩銀子呢,你們要是有這好心,先把這三千兩替我還上。”

葉宏宸臉色鐵青,一拍條案,大聲喝道:“三哥,你欠賭坊的銀子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但是眼下這是正事,容不得你抵賴,五千兩銀子我先替你出了,日後從你的月銀慢慢扣除。”

葉宏鳴暴跳如雷,看着葉凌霜破口大罵:“野種,我就知道,是你沒事找事!”話剛說完,他的左右臉頰已經各捱了一掌,即刻紅腫。龍若看着他毫不客氣的說道:“你還是這般不長記性,既然你如此沒有口德,就別怪我出手無情。要不是看在葉凌霜的面子上,我早要了你的狗命。”

葉凌霜嘆了一口長氣,自己這個三哥,這輩子恐怕不會長進了。

葉宏嶽慣於見風使舵,見此情景,慷慨的表示:“我出六千兩,畢竟我也是大明子民,出份力總是應該的。”

葉凌霜和葉宏宸相視而笑,這個二哥,總算是還識時務。葉宏宸適時的稱讚了一句:“二哥深明大義,值得欽佩。”

葉宏宸望着大哥,不知道大哥作何表示。大哥畢竟是葉家的嫡出長子,他不好說話過重。葉宏遠眉頭深鎖,看着葉宏宸說道:“我這房眼下事多繁雜,你侄兒年後就要成婚,到時候處處都要用錢。我只能出八千兩,不管多少,是我的一份心意。”他又看着兩個妹妹,直言不諱的說道:“你們兩個也各出一千兩,我替你們做主了。雖然你們已經出嫁了,但是一直在孃家拿月銀,雖然出了閣,也還是我葉家的女兒,你們責無旁貸。”葉明霞剛要開口反駁,葉如霞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隨即爽快的表示:“我們聽大哥的!”隨即附在葉明霞的耳邊低聲說道:“你還是同意吧,要不跟那個蠢貨老三一樣,被人家在月銀里扣下,一樣的出錢。”

葉凌霜大感意外,葉宏遠的情況他清楚,子嗣衆多,頗費銀兩,如今他能這般出手闊綽,確實讓她感動。她走過去抓着大哥的手誠摯的說道:“大哥宅心仁厚,八妹多謝大哥。”葉宏遠甩開她的手冷冷的說道:“我是葉家的嫡出長子,這點見識我還是有的,不用你來多事。”

事情還算順利,比預想的要好,葉凌霜和五哥五嫂兩家喝酒慶祝。

吃過晚飯,她拿出三千兩銀票來到大哥的屋裡,葉宏遠頗爲意外,冷冷的問道:“你來幹什麼?”

葉凌霜放下銀票,誠摯地說道:“大哥,我知道你這房不寬裕,這點銀子是八妹的心意。”

葉宏遠拿起銀票甩給葉凌霜,生硬的說道:“用不着,我葉宏遠還不至於揭不開鍋。”

葉凌霜撿起銀票,語出肺腑地說道:“大哥,你這又是何苦呢?我雖然不是和你一母所生,但是我們都是爹的兒女,也是骨肉至親。這麼多年你們傷我辱我,我並非毫無怨言。但是五哥教過我,我們是血肉至親,親如手足,自傷手足對誰都沒有好處。我是你血肉至親的妹妹,你這樣對我你於心何忍?”她拉過大哥的手,把銀票放到大哥的手上,雙眼含着淚花:“大哥,我家榮兒還小,我手頭還有餘錢,這錢就算是我給侄兒的賀禮了,你就收下吧!我經常在外顛簸,想回去陪陪兒子了。”說完立即走出了房門。

許是被葉凌霜的話語打動了,葉宏遠看着葉凌霜的背影突然脫口而出說道:“八妹,天黑了,走路小心。”

葉凌霜的熱淚奪眶而出,她微笑着迴應:“知道了大哥。”

花園的拐角處,葉宏鳴和葉宏嶽在那裡大吐苦水。葉宏鳴氣急敗壞:“這好不容易過幾年消停日子,這野種又開始興風作浪了。”

葉宏嶽冷冷一笑說道:“她現在爲何敢這般囂張,還不是倚仗她那個姘頭龍若。那個龍若對她死心塌地,爲了讓老五和那個煙花女子斷了,她竟然讓龍若把那個煙花女子給娶了。那個龍若也真是聽話,讓娶就娶。”

葉宏鳴恨得牙根癢癢癢,咬牙切齒地說道:“總有一天,我要讓那個龍若付出代價,以報他辱我之仇!”

好在籌集的銀兩終於派上了用場,江浙一帶的饑民靠着葉家的粥棚終於不再忍飢挨餓了,總算可以勉強果腹了。葉凌霜又悄悄的購買了一些糧草,趁着官軍運送糧草的時機,給戚將軍悄悄的送了過去,解決了糧草緊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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