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切,只是爲了迷惑安亦辰暗中派人監視着的眼線。他一邊向自己的妻子展示了最寬廣的心胸,另一方面叫人留意着衆人的去向,特別是林翌和達安木,幾乎一出秦王府就會被人跟蹤,即便去的是煙花之地。
但安亦辰也沒有料到,這些侍衛們將時間安排得極好,在一部分人胡天胡地吸引了衆人注意力時,另一部分人開始悄悄找機會跟蹤監視起安亦辰本人。
他們的本意,只想看看安亦辰是否有傳說中那麼好,待我是不是專一。
所以,當他們發現安亦辰接連三天出入於秦王府北方一處小小宅院時,懷疑那裡是不是安亦辰外室所居。
當晚,也就是昨天,得知消息的林翌在幾名兄弟的掩護下去那處宅院查探。
他沒有發現香豔美人,卻發現那是一處秘密囚牢。一間鎮守極嚴密的偏房中,囚了一名身份不明的男子。
林翌身手雖是不錯,但那偏房四周均有高手巡守,他只能借了當年從海外傳來的土遁術暗伏於灌木之中,潛聽屋內動靜。
屋內,安亦辰正在和那被囚的男子說話。
那男子聽來年紀極輕,聲音也很好聽很柔和,即便落到安亦辰手中,也是不卑不亢,淡定從容,只是很幾分虛弱無力。
而安亦辰卻似有些語氣不穩:“哦,你還認定,我不敢殺你?”
那男子曬笑:“安亦辰,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並非無名之輩,平白失蹤,棲情若是知道,以她的靈慧,縱然一時想不出,但日子久了,想起自己失落的紫鳳寶玉,怎會沒有疑心?”
安亦辰自信地微笑:“你以爲,今日的棲情,還是當初那個對你死心塌地的棲情麼?”
“不是。”那男子的聲音低沉下去:“安亦辰,我承認你成功了,我也感謝最終你救了棲情。你已把她……變成了對你死心塌地的棲情。”
安亦辰的聲音,也突然低沉,有些森然地反問,又似自問:“她對我,死心塌地麼?”
那男子黯然道:“棲情那樣的性情中人,你待她好,她自然也待你好。你實在不該……把你權勢鬥爭中的一套心計用到她身上來。”
屋內有片刻的沉寂,然後安亦辰淡淡道:“不錯,我是用了些手段。但只要棲情心裡有我,自然不會去計較那些。——何況有些事,她將永遠不會知道。”
“是麼?”那男子清冷低笑,邊低笑,邊咳嗽着:“那麼,你就多爲自己祈福吧,祈求上蒼不要讓棲情知道你拿了鳳玉作爲信物,僞冒她的筆跡誘擒我,更別讓她知道,是你設計讓她小產,流掉了蕭採繹的骨肉,並讓她失去生育能力,無法產出一位帶了大燕血統的世子來!”
“你……你胡說!”安亦辰忽然激動:“我沒有設計她!她的小產,是意外!”
“意外?”那男子低啞地咳着,嘲諷道:“安亦辰,你忘了我的另一重身份是什麼了!我一把脈,就知棲情是中了某種損害生理機能的慢性毒藥!那種毒藥對於胎兒本身並無影響,卻能讓母體一天天衰萎下去,直至無力承擔胎兒的正常生長,導致小產;而最可怕的是,如果這種毒性不解去,皇甫棲情這輩子都別想再有孩子!”
他的清淡的聲音忽然間高亢起來:“本來,我還懷疑是不是你身邊的人做了手腳,如今看來,不想要棲情生孩子的,應該就是你本人吧?所以,你根本不想她恢復,不願按我的方子爲她解毒。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如今,你應該又換了一種藥方給棲情服用,哄她說是我的方子吧?”
“你閉口!”安亦辰大喝着打斷了他,轉而忽喝道:“來人,給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交出沿江行軍佈署圖爲止!”
有人高聲應了,皮鞭入肉的啪嗒聲,掙扎時的鐵鏈啷噹聲,不堪忍受的痛哼聲,交錯傳出。
那種充滿血腥的空氣裡,猶自飄浮着那男子斷續如遊絲般顫抖的話語:“安亦辰……其實……你只是恨……棲情始終不曾將……我完全忘卻罷……”
忽然有什麼被踢翻的聲音,接着是一名侍衛的驚叫,鞭打聲停頓了片刻,柔軟堅韌的皮鞭劃過空氣的忽哨聲更加嘹亮起來。
一旁有人寒聲勸慰:“秦王殿下,殿下,仔細手疼……”
敢情安亦辰已然怒極,親自上前,鞭打起那男子來。
林翌愈聽愈覺不妙,再不知這外表雍容溫雅的秦王,背地裡瞞了秦王妃多少的事,正打算脫身離去時,只聽幾聲慘叫,又有人高喝道:“什麼人?”
但聞丁當的兵刃交擊聲響,斥喝聲喊殺聲匯成一片,間雜着那男子驚痛的勉力呼喝:“快走!李叔,不要管我,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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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那男子也非泛泛之輩,手下居然有人一路尋到這裡來了。
林翌藏於角落之中,頗是擔心他們再打下去,會不會讓他暴露出來。橫豎尚未請示公主意見,遂趁着裡面正亂,悄悄撤出了那座燈火通明的院落,與接應的兄弟們碰了頭,遠遠落在一戶家人的檐頭看着動靜。
不久,已看到一個瘦乾的人影從圍牆中飛出,卻已踉踉蹌蹌,行走不穩。
林翌既知被困的男子與我有關,忙躍身將那人救起,隱了行藏,另叫一名瘦小個兒的弟兄,悄悄躍了下去,從院中奔出的追兵前一晃而過,將追兵們引了開來,讓林翌順利將那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