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安好【一更】(2195字)
流城,秋氣濃,眼看冬將至,冬至之前,每逢鬥彩大會,流城皆是一派喜氣,胭脂色薄紗燈沿街掛着,晝夜不滅。
行宮內外,更以繡金紅毯鋪陳,一派喜氣喧天。
只是人人臉色都是沉重,柳寧宮內外更是戒備森嚴。
“剛接到了江嶽山的書信,這……可是白玉之親筆所書?”李銘輔眉眼帶笑,意味深長。
自從回到流城,一直被軟禁在柳寧宮的慕容蕪接過書信,她展開看去,果然是白玉之的筆跡——安好。
只有兩個字,慕容蕪卻微微一詫,她原本想,白玉之即使書信亦會在信中透露一些信息,就好像那次的口訊,卻沒想到只是這簡單的兩個字。
安好?有什麼用意嗎?
慕容蕪一時想不出,看了李銘輔一眼:“的確是玉之的筆跡,今日天色已晚,不便前去白府,明日再去吧。”
慕容蕪依然冷冰冰的,說完便坐下來飲茶。
李銘輔笑道:“你似乎特別鎮靜?”
“呵,我爲什麼不鎮靜?”慕容蕪看也不看他,鎮靜自若。
李銘輔坐在她的身邊,目光深深望她:“你至今仍然不信,你早晚都是我的?”
慕容蕪挑脣而笑:“你至今仍然不信,你永遠得不到我?”
李銘輔一怔,笑容立斂:“你便不怕我得到令牌後,便殺了白玉之?”
慕容蕪看他一眼:“倒是很符合皇上您的風格。”
“我的風格?”
“卑鄙!”慕容蕪毫不畏懼,令李銘輔勃然大怒,他揚起一掌打在慕容蕪臉上,“你……不要以爲朕有多麼稀罕你……”
“你當然不稀罕,你稀罕的是打敗玉之,只可惜,你永遠……都贏不了他!”慕容蕪無意激怒他,只是她實在不想看見李銘輔虛僞的嘴臉。
李銘輔沉一聲氣,居高臨下望着倒在地上的慕容蕪:“白玉之……朕不會令他參加鬥彩大會!”
慕容蕪凝眉,李銘輔甩袖而去。
他臨走前的話意味頗深。
慕容蕪心中思量,安好兩個字,是否代表,白玉之說的是,他現在一切安好?那邊的事情已經解決?
她大膽的這樣想!
………
次日清晨,李銘輔便派人來到柳寧宮接慕容蕪出行宮,前去白府。
一路之上,李銘輔坐在車駕中不說話,慕容蕪坐在他的身邊同樣一言不發,她望着窗外,若一切如她所想,白玉之要表達的是那邊的事情一切順利,自己的緩兵之計有了用處,那麼現在要做的恐怕是繼續拖延。
那無字碑下該是沒有什麼令牌的。
想着,已到白府門口,聖駕來此,白家隆重接駕,李銘輔卻目光都不在白夫人與白雪卉身上停留,白夫人看一眼同李銘輔前來的慕容蕪,心思陡然一轉,眼神便陰暗了。
慕容蕪觸及她的目光,心裡明白,她定然想到了自己又與李銘輔之間有什麼苟且,經過了許多事,也聽聞了許多事,這個女人恐怕也與孃的死脫不開關係,她便心意難平。
她也不過冷冷的,來到湖邊,無字碑前開滿白色的野花,那野花不知名,在青青碧草中綻放獨自的芬芳,慕容蕪實在不想毀掉他們的生命,可又不得不如此。
有時候,生命便是如此脆弱,何其無辜?
她有些黯然神色,李銘輔冷笑一聲:“你不要現在才告訴我……令牌根本不在這裡……”
慕容蕪不看他,只道:“從前是在這無字碑的下面,現在有沒有,只看天意了。”
她說的清淡,李銘輔一個眼色,身邊之人連忙上前。
雪白的花瓣與泥土被翻開,落花成泥,淒涼不堪。
遠遠的,白家的眼睛亦在望着這一切,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當今聖上幾日來此,來勢不善。
“找到了。”一個侍衛如獲至寶的聲音傳來,慕容蕪一怔,怎麼會?
李銘輔卻得意的看慕容蕪一眼,慕容蕪神色詫異,緊緊盯着那侍衛手中拿着的絲絹,絲絹內似乎的確包裹了東西。
他恭敬的呈現在李銘輔面前,李銘輔連忙打開,秋陽之下,金燦燦的光彩甚是奪目。
不會吧?慕容蕪看着李銘輔,李銘輔的笑容漸漸放肆,他握緊令牌,轉眼望在慕容蕪臉上,忽而仰天大笑。
那笑聲幾乎撕裂了雲霄。
他握緊令牌的手,幾乎要將堅硬的令牌捏碎一樣。
他突地一步跨到慕容蕪身前,緊緊捏住她的下頜,慕容蕪一痛,凝眉看他,他陰梟的眼神流露狠色,脣角上揚,萬分得意:“慕容蕪,我真的沒有想到白玉之會這樣蠢!”
慕容蕪不解,李銘輔的笑紋更加深刻:“他竟然果真會交出令牌來!我原來以爲這一趟不過白跑!哈,卻沒想到傾城公子會愚蠢到這樣的地步!”
他的手勁兒越來越大, 捏得慕容蕪疼痛難忍,一聲輕吟。
“而你……不過白白爲他犧牲了!你這出緩兵之計,早在朕的意料之中,只恐怕……你再也……見不到白玉之了!”李銘輔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在白家,在白玉之的湖邊,他笑得張狂而恣意。
慕容蕪卻驚恐萬分:“什麼?你說什麼……”
她用力要掙脫開他,李銘輔卻將她一把禁錮在懷裡,他的手鬆開她的下頜,用力鉗制住她的腰:“你看到的,不過事先寫好,江嶽山還真是能幹,想必此時,白玉之和夜靈他們已經在黃泉路上了!”
李銘輔的聲音如針,插進慕容蕪的心裡,她心痛不止,雖然無從辨別真假,卻抑制不住淚水落下:“你……你說過……”
“你也說過,朕……卑鄙!”李銘輔手指劃過她的臉頰,“那麼朕怎麼能讓你失望……不卑鄙給你看呢?”
“你……”
“朕也說過……鬥彩大會,白玉之是絕對無法參加的!朕是天子,一言九鼎!”他的面容幾乎扭曲,目光森然恐怖。
“不……不可能!不可能……”慕容蕪嘶聲哭道,那分明就是白玉之的字體,若是他被江嶽山威脅,亦不會寫出那兩個字令自己可能陷入危險!
“不可能的!”她嘴裡說着不可能,可淚水卻傾瀉而下。
玉之,她不能相信,那般睿智的白玉之,那樣機敏的夜靈,會對付不了一個江嶽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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