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左側走出一個嫵媚女子,身姿高挑,腰如春柳,一襲紫紅色的絹絲長裙裹着纖腰,媚意天成;乳白色紗衣披在肩上,胸前風光若隱若現,勾人心魄。
她緩緩走來,嬌媚的臉漾着淺淺的笑,步態妖嬈,長長的裙裾曳地拂過,腰間的白色腰帶鬆鬆地挽着,彷彿一不小心就會滑落。
此女子的容貌不同於中原女子,美眸幽深,雙脣豐厚,臉型有點大,比中原女子多了三分硬朗之氣。然而,她的美貌毋庸置疑,媚眼如絲,嬌喘連連。
她是誰?
她在未藍天的宮寢,難道是他的侍妾?他的眼光還不錯嘛。
未藍天擡首,慌張地起身,僵硬地行禮,“夫人深夜邀我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沒有要事,就請不動王子嗎?”夫人一笑。
“但凡夫人有請,我自當奉命前來,然而,時辰不早,只怕不妥。”他不動聲色道。
昏紅的燭火隨風搖晃,忽明忽暗,使得屋中影影綽綽。
光影映在她白如玉的臉上,脣邊的笑靨妖嬈如罌粟,“三更半夜纔是最妙的,有何不好?”
未藍天漠然道:“雲夫人是父王最喜歡、最寵愛的夫人,在深夜私自與我相見,會惹人非議,假若傳到父王耳中,只怕夫人與我都脫不了干係。”
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可是,楊娃娃想起來了,這個美豔的女子,應該是雲夫人,就是那日在飛雪苑給她下馬威的雲夫人。
那日,她沒有看見雲夫人的容貌,可是記得雲夫人的背影與身姿。
雲夫人當真是天生的尤物。
三更半夜找王子到宮寢,這雲夫人想做什麼?勾弓|王子?紅杏出牆?
楊娃娃起了好奇心,繼續偷窺他們。
雲夫人睨着他,魅惑的眸光流轉在他的身上,不屑道:“我還以爲王子是一個敢作敢爲的英偉男子,想不到王子膽小如鼠,真無趣。”
“敢作敢爲須看何人何事,有些事太齷齪,並非真英勇。”未藍天冷冷道。
“人人都說,王子寡言孤僻,陰寒薄情,我倒不這麼認爲。”她靠近他,纖纖玉手撫在他的肩上,“王子年紀不小,卻不願大婚,我想,讓王子心動的應該是月氏少有的絕色女子吧。王子一直在等那個女子的出現,是不是?”雲夫人的眸光勾心奪魄。
他不語,一動不動地站着,任由她撩撥。
雲夫人見他沒有拒絕,美眸微眨,笑意深深,雙臂大膽地勾着他的脖頸,香軟的身軀靠着他的胸,緊密貼合,“我看得出來,王子外冷內熱,不知我能不能讓王子熱情澎湃?”
“月氏國高貴的雲夫人,舉此輕佻,深夜勾弓|王子,傳了出去,有損夫人清譽。還請夫人自重!”未藍天的身姿愈發僵硬,語聲冰冷。
“高貴?自重?”雲夫人咯咯嬌笑,在這靜寂的暗夜猶顯得尖銳,“我與王子年紀相當,有何不可?再者,你父王的身體耗損太大,精力有限,宮中諸位夫人多是獨守牀幃,寂寞難耐,我……也是其中一個。”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已經哽咽,悲哀得讓人生憐。
雖然聽不懂月氏語,但是楊娃娃看得出來,這雲夫人扮可憐,想贏得王子的同情。
她不想再偷窺下去,未藍天能否禁得住誘惑,與己無關。
“夫人自重。”未藍天生硬地拂開她的手臂,冷硬道,“假若夫人沒有要事,我告辭了。”
“春寒料峭,難道王子不想佳人相伴,嚐嚐那銷魂蝕骨的滋味嗎?王子那三個侍妾,青澀懵懂,由我服侍王子,一定讓王子嚐到那世間少有的快樂。”雲夫人不在意他的冷漠,摟着他的腰,癡癡地望他。
“放手!”未藍天低吼道,俊眸如冰。
雲夫人癡迷了一般,踮起腳尖,柔嫩的紅脣碰觸着他的雙脣,流連忘返。
未藍天扣住她的手腕,使力推開她;然而,她不屈不撓地復又上前,緊靠着他,彷彿飢渴的母獅。
楊娃娃搖頭失笑,輕手輕腳地離開。
他們的纏綿,不看也罷!
月氏王的夫人弓|誘王子,當真有趣。
這個雲夫人,也真大膽,她就不怕被人發現嗎?不怕損毀清譽嗎?爲了情慾,可以拋棄一切?再者,雲夫人勾弓|王子,是亂輪。
難道月氏和匈奴一樣,兒子可以娶後媽?
“誰?”屋中傳出聲音,是未藍天。
未藍天發現自己了嗎?糟糕!
楊娃娃疾速飛奔,穿過一個又一個廊道,沒察覺到身後有一個影子跟着她。
一直跑到花苑,她才發覺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
心頭一緊,她正要回身,卻聽到一道男子的聲音,“閼氏好耳力!”
不是未藍天!
此人說的是匈奴語,他是匈奴人?
楊娃娃思忖着,他認識自己,也許與自己有矛盾或仇怨,莫非他就是自己要揪出來的那個神秘人?
她轉身,看見一個身量頗高的黑裝男子穩步上前,拉下蒙面的黑布,嘲諷道:“多年不見,閼氏大概不認得我了吧。”
這男子的相貌平淡無奇,往人羣裡一放,很難找得到。唯有那雙眼睛,有着鷹一樣的目光,警惕戒備,犀利冷酷,帶着一種邪氣。
熟悉的目光!熟悉的容貌!
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見過。
是他嗎?攣鞮氏部落曾經的護衛隊長魯權?
對,就是他,即使事隔多年,她仍然記得他的眼神,記得那雙陰險、詭詐的眼睛。
“原來是攣鞮氏部落昔日的護衛隊長,如今你是月氏王面前的紅人,恭喜恭喜。我在想,我來月氏遊玩一趟,應該是拜你所賜。”楊娃娃笑眯眯道。
“閼氏還記得我,真不容易。”魯權眉開眼笑,“要說感謝,我應該謝謝單于,哦,不對,是大單于。若非我們尊敬的大單于,我也不會流落月氏,並且成爲月氏王的侍衛隊長。”
“原來是侍衛大人,真是失敬。”楊娃娃含笑道,不無譏諷。
“大單于統一了南地匈奴,建立單于庭,
當真讓人敬佩。聽聞,閼氏的功勞也不少。”
“侍衛大人也相信那虛妄的傳言嗎?”
夜風勁吹,苑中樹木沙沙作響,枝影婆娑,凌亂而詭異。
兩隻飛鳥突地飛起,向夜空騰飛而去,驚破了花苑的沉寂。
楊娃娃不明白,魯權爲什麼向月氏王說起自己?他以此報仇嗎?而抓自己到月氏又打算如何?他會怎麼對付匈奴?
一連串的疑問在腦中翻涌,無法理清。
“即使是傳言,也有依據,閼氏爲什麼否認?”
“侍衛大人遠在月氏,卻對匈奴之事如此關心,你是不是想借月氏之力而有所圖謀?”
“與閼氏言談,當真勞心費神。”魯權一笑,狡猾地轉開話題,“閼氏如此穿着,看來疫症已經大好了。不過夜半露重,王宮守衛森嚴,閼氏小心爲妙。”
“既然侍衛大人已經知曉我病好了,何不向月氏王稟報?”楊娃娃面不改色道。
“若我向月氏王稟報,這場較量如何進行下去?這就沒意思了,是不是?再者,無需我稟報,大王遲早會知道,閼氏的妙計雖然高明,卻不甚嚴密。”他笑道,眼中閃現狡詐的光。
“謝侍衛大人提醒。”
楊娃娃看見不遠處的廊道有一個白影一閃而過,那身影挺拔,不似女子,會是誰呢?
在王宮後苑來去自如,除了月氏王、侍衛,還有誰?
是他?
她決定賭一次, 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侍衛大人應該見過悠夫人,否則如何得知我與悠夫人有兩分相像?”
魯權沒料到她已經知曉內情,解釋道:“月氏有一個非常出色的畫師,絹絲上的悠夫人栩栩如生,美如天界仙女,那種脫俗出塵的神韻,的確與閼氏相像。”
“因此,侍衛大人就向大王進言:匈奴大單于的閼氏與悠夫人長得很像,是不是?我不知道侍衛大人用意何在,是報仇,還是爲月氏王着想,紓解月氏王對悠夫人的思念。不過,我應該感謝侍衛大人,若非你向月氏王進言,現今我仍然無法離開單于庭,無法逃離大單于的掌控。”
“閼氏此言令人費解……”魯權隱在夜色中的臉微微抽動,眉頭微鎖。
“如果匈奴率兵攻打月氏,或者月氏滅了匈奴,都與我無關。而侍衛大人始終是匈奴人,難道就眼睜睜看着匈奴子民飽受戰爭的痛苦嗎?或許月氏王對侍衛大人有再造之恩,然而,你的野心不會止於‘侍衛’大人吧,你真正想要的是匈奴廣闊的草原,是‘大單于’這個尊貴的稱呼。侍衛大人,我說的對不對?”楊娃娃笑盈盈地望着他。
“如此看來,有關閼氏聰慧無雙的傳言,的確不假,今夜真是大開眼界。”他的眼中閃爍着鷹隼似的光。
“侍衛大人繆贊。”楊娃娃譏諷一笑,“我再猜測一下,侍衛大人把我擄到月氏,不單單是獻給月氏王這麼簡單吧……”
他承認道:“對,你是最關鍵的人物,大單于深愛閼氏,我很想看看,匈奴與閼氏,他會選擇哪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