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一大早,沈歸燕便起來準備去給顧丞相和夫人敬茶。但是轉頭一看,顧朝北還在熟睡。
“醒醒。”沈歸燕伸手將被子掀開,猶豫了一下,還是喊:“相公,該起身了。”
顧朝北悶哼了一聲,帶着點兒撒嬌的意味,裹了被子過來又繼續睡。
“早上敬茶不能遲了。”沈歸燕好笑地捏住他的鼻子:“快些起來。”
顧朝北從善如流地張開嘴巴繼續呼吸,眼睛跟被縫上了一樣就是不睜開。
沈歸燕又氣又笑,伸腿跨坐到他身上,另一隻手將他的嘴巴也捂住。
這下顧朝北醒了,卻不是因爲無法呼吸,而是因爲某些無法啓齒的原因,咬牙瞪了沈歸燕一眼,將人掀開,翻身下牀。
“怎麼了?”沈歸燕茫然地看着他。
顧朝北飛快地穿上衣裳,別開頭悶聲道:“沒事,不是一直要我起牀麼?那我起來了你還問那麼多做什麼!快打扮你自個兒吧。”
沈歸燕點頭,眨眨眼多看了他兩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爲什麼看着顧朝北的臉上,有那麼點兒紅暈啊?
收拾好了往主院而去,沈歸燕有些緊張,一路上就在小聲問顧朝北府裡的情況。
顧朝北說:“府裡就東西南北和主院五個院子,除了你相公我,其餘的都是壞人。”
沈歸燕:“……”
顧府裡有個大規矩,就是早膳會在主院裡衆人一起用,也算是促進各房各院的感情。沈歸燕想到了這一茬,所以早起,也算是到的早的。
結果沒想到沈歸雅已經在主院的飯廳裡張羅了。
“公公愛吃鹹粥,放碗兒皮蛋瘦肉粥。夫人那邊放南瓜粥。南院的柳姨娘愛吃包子點心,西院的關姨娘跟公公吃一樣的就成。”沈歸雅穿着一身水藍色繡月對襟褙子,梳着半月髻,臉上的胭脂用得極好,整個人看起來好看了不少。
沈歸燕不由地多看了她兩眼,沈歸雅回過頭來看見他們兩人,笑得甚爲溫和地道:“四弟和弟媳來了,先坐下吧。”
時候尚早,長輩們一個都沒來。沈歸雅是一副長媳派頭,沈歸燕卻沒當真坐下,而是站在一邊。
顧朝北也沒坐,拉着沈歸燕的手站在廳裡道:“你看,來這麼早做什麼,下人連飯都還沒準備好。”
沈歸燕乾笑兩聲:“來早些總沒錯,今天是新婚頭一天。”
見兩人都不搭理她,沈歸雅笑容淺淡了些,卻還是道:“恭喜四弟和弟媳的新婚之喜了。”
沈歸燕回她一禮:“見過大嫂。”
沈歸雅樂了,她比她小,以前可要喊一聲三姐姐,現在卻該是她朝她行禮了。古代的禮節還真是有意思。
“免了,以後還是一家人嘛。”沈歸雅笑着看了沈歸燕一眼,這人的臉上當真一點瑕疵也沒有,許婆子還真不是一點兩點的蠢。
不過不急,來日方長。這沈歸燕一點特色也沒有,哪裡是她的對手。
身爲現代人,沈歸雅還是有自己的優勢的,勾心鬥角的小說看了那麼多,她怎麼也能掌握些竅門,比如該如何討好長輩,如何威震下人。
如今她就做得很好啊,所以夫人將準備早膳的事情都交給她負責了。
看一眼呆板的沈歸燕,沈歸雅輕哼一聲,想着就讓她看看古代女人與現代女人的差距吧。
顧丞相與各房的人都陸陸續續過來了,等長輩都入座了,沈歸燕才拉着顧朝北去端茶見禮。
“父親母親請喝茶。”顧朝北打了個呵欠,漫不經心地道。
沈歸燕規規矩矩地跟着行禮,雙手將茶捧上去:“公公婆婆請喝茶。”
顧丞相看了顧朝北一眼,顯然是不太滿意的。不過看着沈歸燕,還是嘆了口氣將茶接了過去:“坐下吃飯吧。”
“是。”沈歸燕輕輕鬆了口氣。
桌上氣氛有些沉重,也不知道是爲何。沈歸雅見狀,便開口笑道:“公公嚐嚐今日的粥,是不是很不一樣?”
顧丞相一愣,這才低頭嚐了一口粥。
“這粥呀,是媳婦兒一大早起來就讓廚房熬上的,用了皮蛋混着瘦肉,你們這裡好像還沒有這樣的煮法。”沈歸雅微笑:“比普通的粥可好喝了不少。”
顧丞相點頭,表情也好看了不少:“你有心了,的確是好喝。”
沈歸雅得意地看了沈歸燕一眼,而後道:“婆婆的粥裡也加了南瓜,香軟甜糯。還有柳姨娘的點心,是奶油餡兒的,雖然那奶油不太正宗,但是也很好吃。”
顧夫人挑眉,掃了桌上的東西一眼,眼裡帶了些讚許:“你倒是用心。”
沈歸雅謙虛地低頭:“能讓大家吃得開心就好。本來就是一家人,既然已經進了門,那就不要有什麼不愉快啦。歸燕怎麼也是雅兒的姐姐,要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雅兒也願意陪着受罰。”
這一番話是說得大氣又搏人好感,顧夫人是連連點頭,旁邊兩位姨娘也是面帶微笑。連顧朝東也覺得沈歸雅好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給他掙了不少面子。
沈歸燕也挺佩服她,一瞬間有些恍惚,覺得這不像以前那個看不慣就會直接動手的沈歸雅了。不過她要是真能一直這樣賢惠大度,那她的日子應該就好過多了。
可是,事實證明,她寬心得太早了。
“昨日許婆子妄圖毀掉四弟妹容顏一事,母親盤問得如何了?”顧朝南吃着早點,突然笑着開口問了一句。
顧夫人臉上一僵,笑容都淡了:“那婆子瘋魔了,嘴裡盡說胡話,我讓人將她關在後院裡了。”
“毀掉歸燕的臉?”顧丞相放下勺子皺眉:“這是怎麼回事?”
昨晚他出去了一趟,後來府裡發生的事情,都還不知道。
顧夫人連忙道:“就是府裡的許婆子,打理瑣事也有些年頭了,昨日去鬧洞房,不知怎麼就發了瘋,往歸燕臉上潑綠礬油。”
顧丞相臉色一沉:“還有這樣的事情?人呢?審過了嗎?”
“審過了。”顧夫人眼神飄忽了一瞬,道:“說是她自己一時昏了頭,發了瘋。”
“許婆子與燕…與四弟媳素昧平生,怎麼會突然發了瘋要害四弟妹?”顧朝東挺直腰桿道:“母親不如把人帶上來再審審吧?”
顧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瞪得顧朝東一頭霧水。旁邊的沈歸雅卻也輕聲開口:“是啊,這纔剛剛嫁進來,不查清楚怎麼是好?”
她竟然也要查?顧夫人有些錯愕地看了沈歸雅一眼,旁邊的顧丞相已經開口道:“正好這會兒有些空閒,把人帶上來吧。”
早膳用完,桌子都撤了下去。許婆子被押着一路哭號進來,看見顧丞相就使勁兒磕頭:“老爺饒命,老奴什麼都說,什麼都說啊,莫要了老奴性命…”
顧丞相拍了一下旁邊的案几,怒道:“你這膽大包天的奴才,誰給你的膽子謀害主子的?”
許婆子嚇得身子都在抖,擡頭看着沈歸雅便道:“大少夫人,老奴對不住您,老奴想活着,就只有供出您了。您的銀子老奴也不要了,老奴只要能活着…”
衆人都是一驚,跟着紛紛看向沈歸雅。沈歸雅一臉茫然,看起來比誰都無辜:“你在說什麼?”
許婆子朝她磕頭:“綠礬油不是您給奴婢的麼?老奴原來還不知道這麼個東西可以往臉上潑,那臉要是跟布一樣燒壞了,可不是什麼都毀了麼?是您吩咐老奴去潑四少夫人的,您忘記了麼?”
沈歸雅迷茫了好一會兒,之後纔回過神來,臉色有些難看地道:“你是說,是我指使你去害我自己的親姐姐的?”
許婆子一愣。
沈歸雅深吸一口氣,重重地跪在了大廳裡頭:“公公婆婆明鑑!雅兒雖然不是足以流芳百世的賢妻良媳,卻也不可能害自己的親姐姐!三姐姐在沈府就對雅兒極好,雅兒又怎麼可能用這樣惡毒的法子來害她!”
說完,還重重地往地上磕了兩個頭,表情之誠懇,使得滿堂的人都重新看向了許婆子。
今天歸雅還說若是歸燕做錯事,會與她一起受罰呢。這麼好感情的姐妹,怎麼可能去害她?
連沈歸燕也覺得,應該是冤枉她了?
顧朝北涼涼地笑了一聲,抱着胳膊站在一邊沒說話。
顧丞相想了一會兒,揮手道:“歸雅先起來吧,我想你也不可能要害你姐姐。”
沈歸雅眼裡不知什麼時候含了淚,起身之後扶着顧朝東的手,還轉頭看向沈歸燕:“三姐姐可信我?”
沈歸燕有些遲疑,要說信麼,她還真是不怎麼信。只是今天沈歸雅這表現,讓她有些震驚了。
原先那隻會張口說要,動手打不喜歡的人的沈歸雅,竟然會輕易跪下來說這些話。怎麼也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三姐姐…不信嗎?”見她遲疑,沈歸雅立馬就落了淚:“妹妹是一心一意爲着姐姐的,姐姐可千萬不要因爲朝東的事情,對妹妹懷恨在心,從而壞了姐妹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