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北看起來一點也不靠譜,就像一個被人踩了腳氣沖沖要去踩回來的小孩子一樣,意氣用事。
但是宇文長清知道,他做了這樣的決定,心裡就一定已經有安排了。按照他說的做,總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好。”宇文長清應了,然後裝作公事公辦的模樣,將皇后的話轉告給顧朝北,之後就離開了丞相府。
東院這邊還正是一團‘亂’,顧朝東皺眉看着顧夫人道:“都還沒有說究竟是誰做的,母親怎麼就那麼快打了燕兒?”
“除了是她還能是誰?”顧夫人氣得不輕,轉頭看着‘牀’上的沈歸雅道:“你沒好好保護我的孫兒也就算了,現在孩子沒了,還要幫兇手說話?紅線都說看見是她推的你,你怎麼就說是自己摔的?”
沈歸雅被這老太太嚇得縮了縮,抿‘脣’道:“的確是雅兒自己摔的,與歸燕沒有什麼關係。”
打都打了,顧朝東現在再氣都沒有用。他一直被拖在東院裡寫和離書,哪裡知道派去的丫鬟慢悠悠的竟然沒能攔住母親。本想反悔撕了這和離書,哪裡知道母親竟然還要罰燕兒兩年俸祿,半年不準出府。
燕兒那喜歡看山看水的‘性’子,半年不讓她出去,不是要把人悶壞了麼?顧朝東滿是心疼,一時情聖附體,當真把和離書寫好給沈歸雅了。
於是現在沈歸雅心裡一邊暗爽一邊可憐兮兮地看着顧夫人。
她這一遭是賺到了,不僅解決了肚子的問題,還讓沈歸燕捱了一頓板子,顧朝東也再也不能休了她,簡直是一步大好的棋。
“你這樣說來,我還得去給她賠禮道歉?”顧夫人冷笑一聲:“我是不去,你若真不想追究此事,那你自己去。並且孩子是你自己沒了的,就莫怪我讓東兒休了你!”
沈歸雅一愣,擡頭看向顧朝東。
顧朝東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嘆息一聲道:“母親,兒子很喜歡雅兒,不能休了她。”
“你說什麼?”顧夫人瞪大了眼睛:“先前不是你說她不堪爲妻麼?現在怎麼又不想休了?”
“孩子沒了可以再生。”顧朝東垂了眼眸道:“我與雅兒夫妻間的事情,母親也不必太‘操’心。”
“倒是我老太婆多管閒事了?”顧夫人怒極,甩了袖子起身道:“既然如此,那隨你的便,這東院之事,我也不再‘插’手!”
“母親……”顧朝東上前拉住顧夫人的衣袖,卻被她一把甩開了,看那模樣當真是氣得不輕,扭身就走。
顧朝東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吐出來,看着這一院子‘亂’糟糟的事情,閉緊了眼‘揉’‘揉’眉心。
顧夫人回去屋子裡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氣過了之後看着屋子裡放的一排排的古董‘花’瓶,便又慢慢冷靜了下來。
她最喜歡的就是古董,這屋子裡的古董加起來價值連城,足夠她一生衣食無憂。今日是她因着子嗣失了分寸,現在看着這些東西也就好多了。她還要靠着東兒享受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哪裡能說不管就當真不管了?
‘摸’了‘摸’一個紅‘色’的纏枝瓶,顧夫人平和了不少。孩子沒了也就算了,現在關鍵是要如何替東兒找個更好的差事?要是科考之後位子比顧朝北還低,那不是叫人看笑話了嗎?
搬了椅子來,顧夫人親自站上去從架子高處拿下一個銀‘色’的三鳳探珠香壇,拿手帕小心翼翼地抹了抹。
她也是時候進宮去見皇后一趟了,送些個貴重的東西,將這事給辦妥。
天‘色’慢慢暗下去了,顧夫人習慣‘性’地將架子上所有的古董都抹了一遍,又將三鳳探珠香壇放在桌上,這才喚了丫鬟進來,洗漱了好就寢。
顧朝北坐在主院的屋頂上。
沒錯,就是屋頂上。月黑風高,這廝穿了一身夜行衣,正安靜地等着。從下頭看要是看不仔細,誰也不知道這屋頂上原來還有個人。
宇文長清來得悄無聲息,也是一身黑衣,落在他旁邊輕聲道:“那東西在主院?”
“嗯。”顧朝北給他指了指下頭的方向:“就在我父親的書房裡頭,你撕一半不重要的去,就說是被人發現,打鬥之中只拿到一半,皇后也不會怪罪你。”
“好。”宇文長清頷首,看了看下頭,顧丞相正好從書房出來。
是時候了!宇文長清戴上面巾,一個蜻蜓點水便往書房那頭去了。
顧朝北沒動,坐在屋頂上等了一會兒,估‘摸’着宇文長清找到想要的東西了,便拿起屋頂上的一塊瓦,深吸一口氣朝書房那頭丟了過去。
“啪!”一聲脆響,下頭的人全醒了。
“什麼人!”顧丞相大喝了一聲,從主屋裡出來了。顧夫人也跟着出來,一起往書房那頭去。院子裡的丫鬟下人統統跟着過去,唯恐是刺客,將書房圍了個水泄不通。
顧朝北這才慢悠悠地下去,潛入主屋。
屋子裡大多是顧夫人的東西,顧朝北看了一眼,將一根細絲綁在那滿是古董的架子‘腿’上,繞過隔斷,往‘門’口一拉。順便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三鳳探珠香壇,好心地物歸原位,放在架子高處。而後往‘牀’下一溜。
再次被賣的隊友宇文長清臉‘色’扭曲,拿着一半的信被家奴追了一路,還好功夫夠好,有驚無險地逃出了顧府。
“顧朝北!”宇文長清氣極反笑:“這兔崽子!”
不過他的目的也達到了,就是過程慘了一些罷了。
“府裡怎麼可能能進了賊來!”顧丞相往主屋走來,聲音仍舊是怒極:“外頭守衛如此森嚴,誰能知道地形?”
顧夫人扶着他道:“說不定是內鬼呢,我瞧着這府裡頗不太平,從四媳‘婦’嫁進來開始就沒有好過…”
話說到一半,跨進‘門’來,卻不知絆到了哪裡,整個人往前摔去。
“夫人。”顧丞相嚇了一跳,想去拉着已經是來不及,就看見顧夫人有些微胖的身子直直地倒下去,連帶着不知扯到哪裡,她平時最寶貝的古董架子突然就倒了下來。
“嘩啦----”
清脆的響聲響徹整個主院,顧夫人已經顧不得自己摔疼了,急急地擡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