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0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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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二,裴羽在府中舉辦宴請。

送出去的請帖,包括需要回請的人家、年前約好團聚的閨中朋友。此外,也給張國公府、阮侍郎府上下了帖子。

張家那邊,是因爲蕭錯與張國公的交情,裴羽也真的很是欣賞張旭顏,希望她能來。

至於阮家,裴羽則是惦記着阮素娥說過的話——等到親事定下來,便要關在家中做針線,裴羽希望她在定親之前多出來散散心,待嫁的日子不至於更難熬。

說到底,阮素娥以前爲人處世是何情形,裴羽覺得與自己無關。相識至今,阮素娥一直都是坦誠相待,裴羽又有什麼理由不盼着她好過一些呢。

裴羽與人交往,其實不大循規蹈矩——只要對自己好的人,她都樂得來往,即便對方在外譭譽參半也不在乎;只要與她不是很投緣的,便只是做些場面功夫,不會刻意徵得對方的青睞,即便對方在外是飽受讚譽的人物。

反正,好不好的,有沒有真心、善意,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明白。大面上,京城女子相見都是言笑晏晏,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大略一看,誰看誰都是結交頗廣、人緣頗佳。

這日一大早,二夫人就過來了,笑問道:“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胡說什麼?”裴羽笑着捏了捏她圓潤了一點點的面頰,“誰準你親自跑過來的?快回去歇着。前兩日我才聽說你害喜得厲害,身子骨有些虛弱。不爲這個,早就去找你商量了。”

“知道,我知道。”二夫人笑盈盈地到,“我要幫你,又不是要陪着你迎來送往。我房裡不是有不少丫鬟麼?是來問問人手夠不夠,要是不夠的話,讓她們過來幫把手。”

裴羽感激地一笑,“這會兒算計着人手應該夠,萬一人手不足的話,我讓木香去跟你借人。”

“那就好。”二夫人無奈地撫了撫腹部,“這一日一日的在房裡悶着,滋味實在是不大好,眼下只盼着日子過得快一些。”

“我也盼着呢。”裴羽道,“等你情形安穩了,我們舉辦宴請的時候,可以想些新奇的點子。這次倒是不需要,循着別家的情形操辦即可。第一次,沒必要標新立異。”

“是啊。”二夫人笑道,“更何況,前來的人,大多是衝着侯爺的名頭,你便是隻讓她們喝茶,也沒人說什麼,巴不得每日前來。等日後劃分出親疏來,專請親近之人的時候,再花些心思也不遲。”

“嗯!”裴羽笑着點頭,“跟我想到一處去了。”

二夫人知道裴羽今日事多,又坐了片刻便起身離開。

裴羽送她到院門外,“請的戲班子在後花園西面的一個花廳搭了戲臺,下午你在正屋歇着,別去後園,省得被吵到。”

“我曉得。”二夫人笑着讓她止步,“快回去忙你的。”

蕭錯早起出去遛馬,近辰時回來,換了身家常的錦袍,用早飯時道:“都請了哪些人家?”

裴羽報賬一般說給他聽,末了問道:“你今日確定在家麼?”

前兩日問過他,他說會留在家中出面款待前來的各家子弟。他要是臨時有事,那她就要調整一下待客的方式,還要請管家幫忙在外面應承一下。

畢竟,如今的宴請,在場之人以少年男女居多,赴宴的貴婦人大多都會帶上自己膝下到了議婚年紀的兒女或弟弟妹妹,利用這機會讓別家看到自己家的人,自己則也會留意別家出色的少年人。

蕭錯道:“幾時騙過你?今日一定在家,韓國公、江五爺、簡讓、錦衣衛指揮使都會過來,再就是一些從外地過來的舊友,都需得我坐在家裡款待,當然能順道見見那些後生。”

末一句讓裴羽莞爾一笑。沒法子,人家雖然只有二十出頭,可是在軍中、官場歷練的年月已久,尋常子弟在他跟前,真就只能以晚輩自居。

“那就多謝侯爺今日順手爲之了。”

蕭錯一笑,又道:“往後再有這種事,交給管家或是清風、益明就行。年紀不大的男孩子,正經款待也沒什麼用,反倒讓他們拘謹,你只需吩咐服侍他們的小廝要有顏色,別讓他們有出格的行徑。”

“嗯,知道了。”

飯後,蕭錯帶着如意去了外院。

裴羽檢查了待客之處的陳設,又將房裡的四名大丫鬟和幾位管事媽媽喚到面前,細緻地吩咐一番。

將近辰時,阮夫人帶着阮素娥、張夫人帶着張旭顏先後而至,裴羽含笑相迎,陪着四個人落座、閒話家常。

阮素娥身着嬌綠色褙子、白色挑線裙子,頭上只插着銀簪、戴了銀耳墜,比起平時豔麗的裝扮,今日顯得很是素淨。

張旭顏則穿着煙霞紅錦緞提花褙子,嫩綠色挑線裙子,比起在宮裡相見那一日,她的神色很柔和,大大的鳳眼裡含着清淺笑意。

阮素娥與張旭顏坐在一處,都只是出於禮數輕聲寒暄幾句,因着文安縣主的緣故,實在是沒法子對對方生出好感。前者是想,張旭顏到底是文安縣主的胞妹,雖然有叫人欽佩的一面,可誰知道私底下到底是怎樣的人品?後者則是想,自己那個二百五的姐姐一度常來常往的人,就沒一個好東西,如今雖然聽說阮素娥與蕭夫人走動得還算頻繁,但這並不能成爲她對這女孩改觀的理由,還是觀望一段時日的好。

裴羽不難猜出兩個女孩的心思,便笑着示意木香,好生服侍着兩人的茶點,自己轉過頭去與張夫人和阮夫人說笑。

阮夫人與裴羽早就見面並曾敘談過,已算熟悉。

張夫人今日則是第一次見到裴羽,第一眼的感覺是這位年紀輕輕的侯夫人過於貌美、單純,想到記掛在心的那件事,險些就打了退堂鼓。可是落座之後,說了一陣子話,又見裴羽一字一句都無錯處,比自己兩個說話直來直去的女兒的涵養可是好了太多。得好好兒觀望一番纔是。

過了一陣子,賓客陸續上門。

阮夫人本就是個熱心的,張夫人因着夫君與蕭家淵源很深的緣故,又曉得這是裴羽第一次舉辦宴請,擔心她小小年紀應付不過來,便也隨着阮夫人陪在裴羽左右,幫忙照應着前來的人們。

裴羽對兩個人很是感激。來的人有一些是隻有一面之緣,有些則是送過幾次帖子,她沒法子將名單上的稱呼與真人無誤地對上號,好多都要通過管事媽媽告知。而有了阮夫人、張夫人幫忙引薦,她與人熟悉起來便事半功倍,並能通過一些言語曉得一些人的性情、近況。

王四小姐、趙大小姐、魏三小姐三個人也分別隨着母親登門,見到裴羽特別高興。趙大小姐轉去與別家閨秀打招呼之前,笑着對裴羽低聲道:“下午你抽空去找我們三個說說話,有件好事要告訴你。”

“好啊。”當着太多人的面,裴羽只能不動聲色,心裡卻是起了好奇心。轉回到主座落座時,見張夫人正笑微微地看着聚在一起低聲說笑的閨秀所在的方向,是瞧着哪個閨秀生得標緻、舉止端方麼?她笑了笑。

來的賓客有裴羽誠意相邀、回請的,自然也有隨意下帖子不在意來不來的,例如興國公楊夫人。

楊夫人來了,還帶來了膝下次女。

長女已經與崔毅定了親事,次女也是將要及笄的年紀,是該抓緊張羅婚事了。

裴羽神色如常,客客氣氣地與母女兩個寒暄幾句。

隨後,楊夫人少不得與幾位身份尊貴的夫人打招呼。

楊夫人與張夫人相互見禮之後,張夫人面上的笑意更深,眼裡卻無一絲笑意。將要成爲崔家姻親的門第,她能沒冷臉已是不易。

楊夫人的神色則流露出了一絲得意之色。

裴羽看着只覺得好笑,這人是過來討人嫌的麼?

到了用飯的時辰,裴羽吩咐丫鬟擺飯。席面也是照着門第相等的人家的規格上菜,有佛跳牆、精蒸鰣魚、猴頭菇扒魚翅、燕窩雞絲湯等價格昂貴的名菜,有京城人逢年過節常吃的菜,另外是她自己花的一點兒心思,有這時節裡較少吃到的幾樣清炒的鮮嫩蔬菜。

這種場合,閨秀們連高聲說話都不能,但是年長些的夫人、太太們都少不得要喝點兒酒。裴羽笑着敬了一杯酒便告饒,說自己天生酒量不濟,要人們擔待,只管隨性飲酒,別怪罪她掃興纔好。

阮夫人就笑道:“瞧你那樣子,也不是能喝酒的。放心吧,沒人會怪你失禮。”

張夫人附和道:“是啊。誰要是想找濟寧侯夫人喝酒,只管去跟阮夫人找補。”

阮夫人連忙擺手,笑着哎呀一聲,“國公夫人倒是會做人情,三言兩語就幫濟寧侯府*水東引了。”

衆人聞言都笑起來。

之後,席間的氛圍一直很輕鬆,賓主盡歡。

飯後,裴羽命丫鬟引着各家閨秀、年輕的太太、奶奶去後花園賞景、遊玩,喜靜的便去後花園西側的一個暖閣,閒坐、找人下棋都好。她則陪着年長些的人們去看戲。

裴羽並不是愛看戲的人,但應付這種場合也不難,坐在那兒看個花紅熱鬧就是了。

點了幾折戲,戲開場。

張夫人就坐在裴羽身側,過了一陣子,將椅子挪到她近前,道:“有一件事,想請夫人幫忙。”

裴羽不免意外,繼而道:“那我們去廂房細說吧?”

“好啊,好啊。”

兩個人知會衆人一聲,去了東面的廂房。

落座之後,張夫人開門見山,“我是想請夫人幫忙做一次牽線的月老。”

要她幫忙說媒?裴羽笑起來。

張夫人忙道:“不瞞夫人,你只需掛着個媒人的頭銜,來回走動幾次就好,別的瑣事,我們兩傢俬底下好生商量,絕不會讓你爲難。”

裴羽見張夫人的態度誠懇,又想到這種事應該是張國公允許的——她不認爲張夫人還有行差踏錯的機會,光是夫君、兒女,就會處處留心。是因此,她由衷道:“若真是隻要我做個傳話的人,那我自然樂意。只是這樣的事情,我之前真是想都沒想過,夫人能否容我跟我家侯爺說一聲?他要是放心我攬下這種事,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自己的年紀說事,“我年紀太輕,很多事都不敢自己拿主意。”

“好啊。”張夫人頷首笑道,“明白,我明白。此事也不急,要出了正月才能辦,我是事先告訴夫人一聲。”

裴羽笑問道:“不知貴府要與哪家結親?要定親的,是二公子,還是二小姐?”

“是我那二兒子。”張夫人如實道,“他心裡傾慕一個女孩子,我瞧着那孩子也很是喜歡,兩家如今算是私底下說定了這門親事。要請你出面保媒,也是爲着我們兩家面上更光彩些。”

其實是爲着讓女方面上增光,裴羽明白這一點,又想到了舞陽公主鍾情的人應該就是張旭鵬,便很好奇他的意中人是誰,忙又道:“不知是哪家閨秀?方便跟我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