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聲音攜夾着絲絲訝異,絲絲驚喜,絲絲激動,卻又似蘊含着縷縷哀思,縷縷幽怨,甚至還有縷縷憤怒。
閒詩立即循聲望去,當發現那人是花流芳時,滿腔的好奇與疑惑一掃而空。
很顯然,花流芳那些高興的情緒都是來源於花流雲,而那些不悅的情緒則來源於她閒詩。
定然是她這個不配當她嫂嫂的人礙她眼了吧?
花流雲呢,在看清花流芳的剎那,原本故意歪靠在她肩膀上的身軀緩緩地挺直了。
肩膀上被束縛已久的重量倏然消失,閒詩覺得就像是散架的骨頭重新迴歸了一般,瞬間舒暢不已。
斜睨了一眼身旁男人略微不自然的神情,彷彿還一下子正經了不少,閒詩撇了撇嘴,暗忖着,大概是他覺得在自家妹妹面前擺出那副羸弱的樣子顯得丟臉、不成體統?
看來,這個妹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同尋常,否則他怎需要這般在乎形象?
花流芳身旁只陪着一個小丫鬟,再無其他人。
撅着小嘴,挪着小步,睜着一雙水意濃濃的美眸,花流芳對着花流雲問道,“哥,你怎麼會來這兒?”
花流芳問的是“你”而不是“你們”,可見閒詩在她眼中,就跟屁沒有多大區別。
花流雲卻沒有回答她這種不算問題的問題,承歡河這種地方,曾經他可以接連幾個月都樂不思蜀,對此花流芳不可能不知道。
望着她身後的位置,花流雲淡淡地問道,“東柘沒陪你過來?”
聞言,花流芳的臉色瞬間黑沉,變得異常難看,有些答非所問道,“家裡太悶,出來透透氣。”
東柘?
閒詩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但不知道是這名字取得特別好聽的緣故,還是她已經猜到這個東柘八成就是花流芳的夫君,即那個已經被妻子不知道戴了幾次綠帽的男人,心中竟莫名生起一種親切感,或者說是同情感。
看花流芳這陰鬱的神情,他們夫妻倆的關係要麼不好,要麼正在鬧彆扭。
雖然閒詩如今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花流芳,但此刻並沒有因爲他們夫妻不和而幸災樂禍,反而越發感到難過。
一個是被妻子背叛恐怕還不知情的可憐男人,一個是刁蠻任性必然不被大多數人所喜的可悲女人,還有一個終將一片癡情枉付的餘呈祥。
花流芳亭亭玉立地站在了花流雲的面前,一雙美眸冷厲地從花流雲放在閒詩肩膀上的手上迅速掠過,柔聲問道,“哥今晚怎麼沒和杭大哥他們一道?”
這話說得好像與閒詩毫無關係,其實卻大有關係,明擺着在說,花流雲應該跟他那些朋友在一塊兒,而不該跟她這個空有名分的妻子在一起。
也就是說,她的地位遠不及他那些朋友。
閒詩聽了心裡雖然不舒服,但臉上並未表現出來,既然花流芳從頭到尾都不待見她,那她也可以當她爲一個屁。
眸光幽幽地投向承歡河,閒詩故意倚開頭去,像是一顆心早就已經飛走,對兩人的邂逅與交談毫無興致。
花流雲不知道有沒有感覺到閒詩的不悅與反感,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緊了緊,對着花流芳微微一笑。
“你知道的,你哥哥出了名的重色輕友,而如今,你嫂子成了我唯一的絕銫,我巴不得日日夜夜跟她粘在一塊兒,哪有時間去對付那些狐朋狗友?”
聞言,花流芳竟然大驚失色地捂住了嘴巴,半餉才鬆開嘴,顫抖着脣瓣道,“哥,哥哥,你,你認真了?”
花流雲重重地點了點頭,一臉得意道,“自己選中抱回來的娘子,能不認真嗎?”
與此同時,花流雲像是雙腳支撐不住似的,身子雖然沒有過分朝着她歪斜,但卻暗暗地將重量朝着她身上壓靠。
閒詩因爲心中煩悶,一時間竟忘記了花流雲腿腳受傷的事,暗暗地一個使勁,試圖將他推離自己。
花流雲的腰肢被她的胳膊肘狠狠一頂,雖不至於被她推開,卻痛苦地哎喲一聲,整個身子搖搖欲墜起來。
在花流雲似真似假的痛呼聲中,閒詩猛地清醒過來,連忙伸出手臂攬住了他的腰肢,避免他摔倒在地。
花流雲像是急需她這個依靠似的,身軀一邊繼續搖搖欲墜着,一邊將重量往她身上或多或少地壓來。
總之,看在花流芳的眼裡,兩人哪裡是在意外的情況下互相依靠攙扶,明明是在你摟我抱着打情罵俏。
儼然忘記了這兩人是最正常不過的夫妻,花流芳覺得這兩人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場合不斷地進行着肢體親密接觸越來越不成體統,甚至有傷風化。
咬了咬牙便,花流芳主動上前一步,打算將花流雲拉扯到自己這邊,好讓他們兩個徹底分開,沒有任何接觸。
只是,還沒等她的手碰到花流雲的胳膊,花流雲便警覺地攬摟着閒詩一個自然而然地轉身,終於與閒詩穩穩地站立妥當。
花流芳終於後知後覺地瞧出了花流雲的異常,立即蒼白了臉關切地問道,“哥,你的腿腳怎麼了?”
花流雲一臉無所謂道,“不小心摔了,所以全靠你嫂子攙扶。”
一口一個你嫂子,像是已經親密熟悉到可以信口拈來,花流芳瞪大了眼睛,突然怒氣衝衝地指着閒詩的臉道,“太平盛世,你好端端地怎麼會受傷?是不是因爲她?是不是她害你受傷的?”
哪怕是被花流芳用手指惡狠狠地指着了,閒詩也沒有再朝着她看去一眼,而是仍舊將眸光投向別處,其實真想對着她問出一句:你覺得我有那麼大的本事嗎?
閒詩想當然地以爲花流雲會一口否決,畢竟他的傷勢跟她一點兒關係也沒有,誰知,花流雲卻眼神飄忽地朝着別處看了一圈,像是心虛地不敢與花流芳對視,並且尷尬地咳嗽起來。
這男人雖然什麼也沒說,但這架勢彷彿就是在默認似的。
閒詩懵了,徹底懵了,忍不住朝他狠狠瞪去,她可從不喜歡被人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