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無法自拔的迷失,至愉而倦的昏睡,從盪漾的此起彼伏,到銷聲匿跡。
閒詩乍然醒來時,卻因爲陡然清醒而不敢貿然睜開眼睛,更一動不敢動。
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那些盪漾帶給她的不適感已經全部消失,若非身子有一種陌生的酸澀感,她會以爲盪漾從未沾染過自己。
雖然沒有真正委身於一個男人,但距離委身,似乎只差一步之遙。
此刻,憑藉身軀下的軟度與溫度,她知道所處的地方絕非溪邊曠野,而應該是在屋子裡的一張牀鋪之上。
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至於讓她嚇得不敢亂動,且急促了呼吸,粉紅了臉頰。
因爲在她所在的牀鋪之上,躺着的並不只有她一人,還有一個男人正將她側摟在被窩之中,動作不緊不鬆。
這個男人是誰,猜都不用猜,顯然是用那種極度曖:昧的方式解救她於水火的繁星盜了。
念及昨晚身着的那身破爛衣裳,閒詩心中一顫,旋即感受到,自己身上已經換上了完整的衣裳,絕對不止最體己的那兩件。
是誰替自己換了衣裳?閒詩的臉頰漲得從粉紅變成硃紅。
昨晚,她就像一條裹着半身鱗片的魚兒,那隻從冷到熱的大手將那些鱗片一塊一塊地剝除乾淨,再於上頭興起狂風作起熱浪。
夜風送涼,可幾乎袒呈的她卻感受不到一點涼意,反而覺得越來越熱,不知是盪漾太強悍,還是他的大手太溫暖。
在大手的鼓舞下,魚兒即便身處沸騰的熱水之中,活得既煎熬又快樂。
在魚兒的心目中,大手纔是她賴以生存的屏障,而再不是給她呼吸的水。
當大手停下,她便呼吸艱難,難受得嚶嚶嚶哭泣,當大手動作,她便嗯嗯嗯地輕聲哼唱。
後來的後來,她在極致之中暈闕,不知道他如何帶着她來到現在這張牀鋪之上。
無論他採取何種方式,只消猜測那情境,皆令閒詩羞怯到臉紅心跳。
既然繁星盜已經待她那樣,替她換一身衣裳,甚至此刻摟着她一起沉睡,又有何大驚小怪?
但不需要大驚小怪,不代表她跟繁星盜所經歷的,皆是對的。
她是有夫之婦,而他明知她是有夫之婦卻……
她與繁星盜的關係,再也洗不乾淨了。
若是她尚未嫁人該有多好,或者,她與繁星盜徹底斷了聯繫,此生不見;或者,她將芳心投落在他身上,讓他對自己負責一輩子。
昨晚不該發生的事已經發生,將來該如何不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她想要聽聽,繁星盜怎麼看,怎麼說?
也許,他會無情地告訴她,昨晚他只是隨手幫了她一個小忙,讓她不必放在心上。
也許,他……會不會提出對她負責?
想到第二種可能,即便可能性極小極小,閒詩的臉卻瞬間紅到了耳根,心跳更是紊亂加速,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對繁星盜產生這種可笑的期待?竟然期待他做自己的男人?
也許,在這世上,女人很容易將自己的一生癡心交付給第一個深深採擷自己的男人,雖然繁星盜並未採擷走花心,但卻留下了只差一步的親密過程,像是刀雕般地印刻在她的心上,再也抹不去痕跡。
她與花流雲沒有夫妻之實,而他又對自己產生了誤會,恐怕很快便要休棄自己,若是繁星盜對她有哪怕一絲絲的情愫,如今已經發生了那樣親密的關係,是否可以……
當閒詩意識到自己已經想入非非,想了太多不該想的旖旎之事,真想伸出手打自己一個耳光。
她從未宵想過一個男人,如今卻情不自禁地宵想起了男人,而這個男人居然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盜賊。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閒詩這般告誡自己。
是時候睜開眼,問一問繁星盜,他準備怎麼辦吧?
但睜開眼實在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閒詩在猶豫間,摟着她的男人竟然突然吻住了她的脣,輕輕地。
閒詩的腦袋轟然炸開,若非嘴脣上的感覺癢癢的,麻麻的,涼涼的,清晰到不能再清晰,她會以爲這純粹是一種錯覺。
繁星盜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昨晚一夜荒唐,雖然閒詩沒有全部記得清清楚楚,但是,有一點她很清楚,也很奇怪。
繁星盜的手四處遊移,想怎麼點火便怎麼點火,想怎麼欺凌便怎麼欺凌,他的身子也在野蠻地覆壓着她,可他的嘴脣,一次也沒有碰過她,無論哪個位置。
在她看來,他一定是不屑或者不喜歡吻她,所以才一直只用手幫她的忙。
畢竟比起嘴脣,手更容易在沾染污點之後洗得乾淨。
但此時此刻,他居然用他的嘴脣吻她,並且直接便是她的嘴脣。
閒詩在短暫的怔愣之後,便想躲開他輕巧的親吻,可是,頭還沒來得及仰後,他的一隻大手已經托住她的後腦勺,身軀也緩緩從側位將她整個壓下,令她即便手腳自由,也奈何他不得。
在他霸道又強勢的掌控之下,吻從輕柔開始慢慢升級,直至變得狂肆。
在被迫的承受之中,閒詩的眉越蹙越緊,怎麼回事?
這明明是繁星盜第一次吻她,爲何她卻有一種極大的熟悉感?男人嘴裡帶着淡淡的花茶香,既令她討厭又令她恐懼萬分。
不對……不對……
難道……
閒詩心裡已經生出了一個不願意接受的猜測,其實只消她睜開眼,便能證實對與不對。
在她猶豫間,她嫩粉的臉頰蹭到了一件令她更加恐懼的物什,那邊是一種略略粗糙堅固的東西。
這種時候,若是她還不睜開眼證實一下,那她便是真正的膽怯鬼了。
閒詩猛地睜開眼睛,如心中所料,她看到的哪裡是一身黑衣的繁星盜,分明是戴着燙金眼罩的邰爺!
怎麼會這樣?移花接木?偷樑換柱?
閒詩欲哭無淚地瞪了邰爺半餉,才使勁地晃起了腦袋,表現自己的抗拒與排斥。
她沒有意識到,當她以爲吻自己的人是繁星盜的時候,她並沒有強烈的反抗,反倒是傾向於呆滯間的順從。
邰爺原是閉着眼的,感受到她突然強烈的反抗,便緩緩睜開了一雙幽冷的眼睛,雖看不全形狀,但在燙金眼罩的襯托下,顯得特別深邃與叵測,裡頭像是住着一個無底深淵,誰栽進去誰的命便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