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雲此話並沒有讓閒詩生出任何感動,但她卻故意將心完全偏向他那邊,回頭朝着邰爺,一字一頓地說道,“要殺一起殺。”
邰爺的眸光因爲她這句話而起了漣漪,卻並沒有再逼迫花流雲與她斷絕關係,而是黑着臉一揮手,吐出冷至極致的兩個字,“都滾。”
花流雲與閒詩對視一眼,默契地朝着門口走去,閒詩一步一個腳印,生怕身後的那個男人突然會朝着她與花流雲的脊背使出暗箭,或者反悔不讓他們離開。
幸好,直至兩人走到院中,意外的事情皆沒有發生,閒詩暗吁了一口氣,只是,她仍然無法安心。
即便她此刻能跟着花流雲回到花家又如何?她總覺得邰爺對她不會善罷甘休。
她真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裡吸引到他,讓他對自己勢在必得。
曾經杜有對自己勢在必得,她還能找到一些理由,可邰爺……她還真是找不到。
邰爺所在的屋子果真是一家客棧的客房,待兩人離開客棧,回頭也看不見客棧時,閒詩掙脫掉花流雲攬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雖仍舊與他並行,但與他故意隔開半步的距離。
花流雲的手臂被她突然掙開,那感覺就像是突然缺失了支撐,頓時便頓下了步子,半餉纔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皆沉默前進,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眉頭皆輕輕地蹙着。
閒詩躊躇着該如何向花流雲啓口,談一談兩人是合是分的問題,方纔她只是爲了讓邰爺對自己死心,纔會說原諒他,其實,她並沒有原諒他,或者說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原諒他。
五個女人,先後都被人下了魅藥,懷上了別人的孩子,這本就是怪事一件件,而最怪的是,從三個女人開始,他明知同樣的事還會發生,居然聽之任之。
正如邰爺所說,那些女人本身並沒有錯,她們不過是奉父母之命才嫁給他做妻,他可以不喜歡她們,也可以冷落她們,但如何能對於那種陰謀與傷害故意置之不管?
那種行爲,雖不是草菅人命,但跟草菅人命沒甚本質區別。
不把人當人,而她也差點變成那五個女人一樣的下場,若是沒有繁星盜,他即便在她被侮辱的時候趕到,將她救出,又有多大意義?
也許,她會感激他,對他死心塌地,但下一次呢?下一次當他不在她身邊,她是不是還是會被以同樣的方式侮辱?
雖然,因爲邰爺的事,閒詩對繁星盜耿耿於懷,恨不能將他痛打一頓,但心底裡,她對他萬分感激。
若是他沒有及時帶走她,她失去清白不說,也恐怕不會從邰爺口中得知花流雲與那五任前妻的秘密,知道他其實也可以是一個極其陰暗與可怕的男人,與他光鮮的外表並不相符。
秋日的陽光普照於身,閒詩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身旁男子曾經給她的那些悸動與溫暖,彷彿在因爲這件事而一點一點地消失。
走着走着,花流雲突地握住閒詩的手,緊緊地捏緊,閒詩使勁一掙,沒掙開,便冷着臉,近乎低喝道,“放手!”
花流雲佯裝沒有聽見,閒詩便停下腳步,擺出一副不放開她的手便不準備走的架勢,“花流雲,你應該知道方纔我所說的,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若是你還有一點愧疚之心,請放開我的手。”
“我懂。”花流雲也跟着停下腳步,與她面對面道,“我知道娘子沒有原諒我,而我也不值得這麼快就被娘子原諒,但請娘子相信,那種犯渾的事我絕對不會再做,昨晚那種事也絕對不會再發生。”
念及昨晚,閒詩仍心有餘悸,怔了怔,問道,“昨晚那個男人是誰?”
花流雲答非所問,“我已經處置了。”
聞言,閒詩心裡涌起一陣失望,其實她已經猜到昨晚的男人大概是誰,但他卻還想隱瞞着她,去維護那個背後指使者。
“幕後黑手也處置了?”
花流雲沉默了一下,回答,“很快。”
也就是說,那個幕後黑手他還不忍、不捨得處置,而在他還沒處置之前,可能還會有不知名的男人會在夜半三更爬上她的牀。
閒詩冷冷一笑,毫不客氣道,“看來,在你處置幕後黑手前,昨晚的事還會發生,你處置了一個,還會有第二個。若是在同樣的事發生之前,你又不小心撞見我與其他的男人有親密舉動,那犯渾的事,你還是會做一做,是吧?”
不等花流雲回答,閒詩眸光一亮地朝着他身後的某個位置道,“真巧,幕後黑手出現了!”
事出突然,花流雲絲毫沒有懷疑閒詩其實是在撒謊,轉身看去的同時,握住她的手不自覺地鬆了。
閒詩便趁着這個機會,抽回自己的手,快步走到了前頭。
待花流雲發現自己被騙,非但手上空空,閒詩已經走出了距離自己十幾步之遠。
花流雲頓在原地,繼而緩步前行,明明可以快速追上她的步伐,但他的腳底像粘着地面一般,怎麼也邁快不了。
若是沒有發生昨晚的事,這會兒她跟自己生氣,他還可以像以前那般厚顏無恥地追上她的步伐,在她的尖叫聲中,在路人的注目之中,打橫將她抱起來,一直抱着,抱回家,直到她的氣消了爲止。
有些錯誤可以輕易原諒,有些錯誤即便嘴上原諒心裡也難以原諒,而他所犯的錯誤恰好屬於後者。
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看到他的懺悔與真心?
閒詩踏進花家的大門之後,守門的小廝便隨即關上了門,閒詩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心裡沉了沉。
這一路,她一直以爲花流雲就跟在自己後邊,原來,他早就已經棄自己而去。
茫茫然地走到翠竹居的門口,閒詩又轉身離開,原本她想要立即沐浴,洗去繁星盜以及邰爺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跡,可她突然覺得,還有更迫切的一件事,需要她去做。
那便是找到那個企圖毀掉她清白的男人,問一問他,究竟是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