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閒詩的印象中,除了當初花流雲詢問自己的名姓時叫過自己的名字,後來似乎再也沒有對她直呼名姓。
但此刻,花流雲慣常掛着邪笑的俊臉上無一絲笑容,像是將她當成犯人般在審問。
閒詩的心七上八下,卻佯裝鎮定道,“什麼實話?”
花流雲凝視她片刻,掀開薄脣吐出簡明扼要的三個字,“蛇膽酒。”
蛇膽酒?
閒詩的心猛地一震,原來他早就知道那個瓶子裝的不是什麼養顏藥水,而是蛇膽酒!
是誰告訴他的?
很快,閒詩便有了大致的答案,蛇膽酒的事只有她與閒志土知曉,定然是閒志土趁着她不在時,偷偷告訴花流雲的。
閒志土究竟是以怎樣的說辭告訴花流雲的,並且透漏了多少,閒詩並不知道,她只知道,閒志土定然已經透漏,這蛇膽酒是她準備送給花流雲強身健體的。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對閒志土撒謊,可若是不撒謊說蛇膽酒是給花流雲的,閒志土又怎麼捨得給她?
也許花流雲從閒志土嘴裡聽說她將送給他蛇膽酒之後,就一直很是期待,是以纔在言語上不斷地試探她、提醒她,只是一天又一天過去,他望着放在她梳妝檯上的蛇膽酒遲遲不動,有一天突然消失時竟又與他無關。
前幾日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事,閒詩突然間全都想明白了,原來花流雲三番四次來她的寢房,並不是爲了調戲她,也不是閒着無聊,而是奔着那蛇膽酒。
也許,他對蛇膽酒情有獨鍾,也許,他只是想知道,爲什麼她遲遲不送出本該屬於他的蛇膽酒。
事到如今,閒詩明白自己再也無法隱瞞下去,若是不給他一些交待,恐怕……
“對,那並不是養顏藥水,而是我問我爹要來的蛇膽酒,”閒詩先予以承認,再解釋道,“抱歉,爲了得到那瓶酒,我利用你對我爹撒了謊,當你問起時,又對你撒了謊。”
花流雲面色未變,冷冷地問,“還有呢?”
“恩人在救妹妹的時候不小心摔斷了手肘,是以那蛇膽酒今日我已經託人轉交給他。”
“恩人?摔斷了手肘?沒想到這麼遜的恩人竟然能捷足先登。”花流雲似一語雙關,既暗指那人動作比他要快,又暗指得到了本該屬於他的蛇膽酒,“是恩公還是恩母?”
“恩公。”閒詩如實回答。
“有我年輕,有我玉樹臨風?”
這男人爲何無緣無故跟那個恩人較起勁來,是不是懷疑她對那個恩人……
閒詩心中一震,連忙道,“聽妹妹說,那恩公是江湖人士,一身黑裝,就連臉也蒙起來,我與妹妹幾次想當面酬謝,但都被他的屬下拒絕。”
花流雲的面色明顯有所好轉,又問,“那人姓甚名誰?”
閒詩搖了搖頭,“不知,確實不知。”
雖然其中還有一些疑問,但花流雲沒有再問下去,而是自嘲地笑了笑道,“大概是我綠帽子戴多了,是以變得疑神疑鬼,真是太可笑了,是吧?”
閒詩雖然並無背叛他,但因爲對他多次撒謊,且隱瞞繁星盜的事而心存愧疚,這會兒被他如此一問,心裡頓時百味陳雜,既同情他不幸的遭遇,又對自己自責不已。
甚至,閒詩的眼眶都微微地泛溼,對着他果斷地搖了搖頭,“是我做得不夠好,請你原諒。”
花流雲突然朝着閒詩大步走來,閒詩慌亂地站起,卻寸步不動地看着他。
驀地,花流雲用他的右手握住閒詩垂落在身側的左手,緩緩牽至自己的脣邊。
閒詩頓時心驚肉跳起來,但整個人傻傻的卻沒有任何反抗的舉動與言語。
待涼薄的脣與她的手背只剩下黃豆長的距離時,花流雲終於露出了熟悉的邪笑,問道,“可以親一下嗎?”
這種時候,哪怕閒詩並不想被他親吻到手背,但許是內心的愧疚太盛,一個心軟竟點了點頭。
她才點了一下頭,溫熱的薄脣已經印上了她微涼的手背,像是已經等不及了似的。
嫣紅的脣,柔滑的膚,分不清誰更軟,誰更妙。
霎時間,閒詩覺得整隻手都麻木到沒法動彈,又像是已經完全不屬於了自己。
一親畢,花流雲望一眼閒詩漲得更紅的臉蛋,情不自禁地想再親一口,待他的脣再次湊上來時,已經清醒多了的閒詩適時出聲阻止他道,“喂,說好只親一下的。”
“呵呵。”花流雲低低一笑,笑聲如清風拂面般令人舒暢,閒詩情不自禁地也綻開了微微的笑容。
“我知道,是我對你不負責任在先,才促使你對我失去了信賴,甚至於好感,因此你對我撒幾個小謊,翻幾個白眼,甚至踢踹我幾腳,也實屬正常應當。上回在馬車上,你說過的話我還記在心上,也許有一天,我會爲你這麼一個有意思的女人收心,從此眼中只放得下你一個女人,只是,恐怕還需要時間。不知道你作爲我的妻子,願不願意等,等不等得起?”
這番話既顯現了花流雲的慷慨與灑脫,也顯現了他的認真與坦誠,閒詩頗爲感動地咀嚼着這番話,最後道,“願意等,也等得起,就算有一日不願意等,等不起了,也必定不會讓你綠帽沾身。”
花流雲沒有吭聲,只是定定地凝視着閒詩,在閒詩的毫無防備中,猛地一把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半餉纔在她肩頭喃喃道,“對你,我的興致越來越濃了,怎麼辦?”
閒詩抿了抿脣,原本向他封閉的心敞開了一條細細的縫,透入的光線雖然不夠敞亮,卻猶如注入了生機。
夜半,閒詩坐在屋頂,雙手抱着膝蓋,靜靜地發着呆,驀地,她將眸光投向玉枕,美眸裡的光亮從明到暗。
這隻玉枕,對花流雲而言,是屬於他的仇人,屬於別的男人的,留在這裡再也不合適。
若有朝一日被花流雲知道,她整晚枕着別的男人贈送的玉枕,他心裡肯定不舒服。
玉枕不會說話,也沒有情緒,但她這些日子來,偏偏對它產生了戀戀不捨的感情,即便這樣,今晚也到了割捨的時候了。
站起身,閒詩慢慢地朝着玉枕走去,先給它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再使勁將它搬了起來。
但是,閒詩還沒來得及動步,耳邊便傳來一聲時隔已久卻更顯魅惑磁性的男人聲音,“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