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一番心思,誰會知最後竟然遭了他人暗算,縱是璃清心中不怪秦疏酒,可是這等媚物惑亂後宮之事卻是斷然容不得,太后的懿旨誰人能逆,便是當今聖上也只能遵了。
秦尚書平冤昭雪,原是覺着秦疏酒已是復了恩寵,哪會知她竟然用了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妄圖更固自己宮中地位,以至於連着璃清的身子都不顧了,她的這等行徑當是不得容。
幽閉,太后的懿旨,行下的那樣穢惡之事。
秦疏酒。
恩寵已是不復。
實在沒有料想事情會成這般,當衆人皆離了鍾碎宮,秦疏酒那心裡頭仍是沉愣,便是跪於地上無起身之意,也是南枝心疼她久跪身子會吃不消,便是上了前輕聲說道:“姐姐,起來吧。”
幽閉,對於宮中妃嬪而來,這道懿旨便是恩寵全失之意,當年的魏氏姐妹便是因着六皇子驚了王婕妤的胎動了嘆氣已至滑胎小產,故而才叫璃清震怒幽閉宮中,那一閉便是一餘年最後還不明不白的死於宮內,連着骨肉最後一面也未見着。當時她還覺着魏氏姐妹可憐,卻不曾想自己也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南枝心疼,所以輕聲喚着,這樣的輕喚歸了秦疏酒的神,也讓她擡了手由着南枝攙扶起了身,便是起了身而後行至蘭草跟前,秦疏酒擡手將那蘭草輕推而下。叫人推落的蘭草落於地面,碎裂聲響。草泥四濺,看着那摔碎灑於地上的蘭草,秦疏酒凜着笑說道。
“千防萬防,竟然沒想到還是入了套,翁師師,你果然好手腕。”
蘭草是翁師師送的,那藥膳的方子也是翁師師贈的,便是那般的巧了,這兩樣東西混於一塊竟會有那催情迷惑的功效,秦疏酒不得不嘆防不勝防。
她落難之時翁師師確實待她如了以往。便是諸多相幫不似他人那般要嘛避嫌不及要嘛落實下石。相幫之下倒也叫南枝同簾兒覺着對她有着誤會,倒也因了疑心蘇蝶之死與她有關故而心生了愧疚之意。
翁師師行事算是對得起口中姐妹情誼,便也叫她們二人對她少了幾分戒心,不過秦疏酒那處倒是仍存着幾分心思。翁師師送來之物她也是留了心的。不若是那蘭草還是今日奉上的藥膳。皆是命人先查過確定無害方纔收下放入宮中。誰會知這樣的謹慎心思下竟然還是能叫人害了。
蘭草與藥膳,雙合才能起了藥效,這樣的心思便是秦疏酒也要嘆了不如。當是越思越憤也是越思面上的笑越深,便是看着散碎於地上的蘭草,秦疏酒的心裡頭已是盤算諸多。倒是南枝,瞧着秦疏酒凝眸卻是不語,又思了今日幽閉之旨,當是心中起了幾分悔意,緊握了雙拳便是恨了心,南枝憤道。
“原以爲是我們冤了翁才人,她待姐姐乃是真心的,卻不曾一切都是佯裝的,都是南枝的過,若不是因了南枝的緣故姐姐也不會收下這一株蘭草,落得如今這般境地。”
蘭草送入時秦疏酒本是不願收的,便是因了南枝極好蘭方纔因了她的緣故收下,卻不曾想這面上看着嬌豔的蘭草底下竟然藏了這樣深的歹意,倒是叫人驚了。南枝心思懊悔,總覺得會落到這般境地是她的不是,倒是秦疏酒可不這樣覺着,也是聽出了南枝語中的懊悔,當是將眼眸從蘭草上頭移至南枝身上,秦疏酒說道。
“怎能怨了你,只怕誰也想不到這位好姐妹心中是藏了他意,兩樣皆是無害,可是湊了一塊卻是宮中最忌諱的爭寵之物,別說是你了,就算是我也思不到這一處。師師啊,師師,我果真是小瞧她了。”
直接長嘆口氣,秦疏酒擡了眸看了窗外,便是眺落遠方復才說道:“她這一份心思藏得太深了,只怕父親昭雪陛下重寵,她那心裡頭便是打了構害的心思,這蘭草就是先的送入宮中,也是要叫我明瞭它無害纔會一直置於宮中擺放,待着蘭草開放之時香氣已是溢散宮中,她才借了姐妹情誼獻上那膳食,好陷我於不利之地。”
因了秦天浩冤案,璃清常入鍾碎宮相陪這是宮裡人人皆知之事,根本不用費了心思去探明璃清的蹤行,至於璃清近些日子忙於朝政食不知味,只怕每日必送藥膳入宮的翁師師心中也是清的。
她所送藥膳璃清已是食了多次,甚是喜歡,如今鍾碎宮內小廚房做不出璃清鍾喜之物,翁師師將那聖上喜愛的膳食方子奉上,秦疏酒自當會試上一試。每一事都是行得巧準,便是事事皆先上諸日埋下一個禍端,便是那心思再巧妙之人也是想不到這諸多之事相連在一起最終會將自己害了。
事事單獨進行,倒是沒想到會是這般,可如今璃清龍體有損,太后甚是動怒,便是連在一處想也就明瞭。璃清龍體損後,鄭皇后以及太后那兒便知了,當即便趕了過來,只怕這一件事也得謝了翁師師呢。
如今也算是一切都思明瞭,可是現下才思明又當如何?太后的懿旨已下,幽閉的禁令即便是璃清也無能爲力,縱是秦疏酒滿腹的巧思現下也是沒了對策。便是站於殿內蹙眉緊鎖,思着還有何救補之措。
鍾碎宮那處是鬱愁,反之蘭莞宮卻是少有的喜氣,至秦疏酒那處出來到回了蘭莞宮,翁師師面上倒是一直噙了笑意,雖然已是極力的隱忍,卻還是掩不住那溢出的欣笑,尤其是踏入自己的寢宮後,那面上的笑當是展開了。
一入宮便是露着喜色,寶奩倒是多了份心看了四周,確定無人發覺故才關上寢殿的門隨後至了翁師師身側,輕着聲恭道:“恭喜才人。賀喜才人。”
“賀什麼喜,有何喜好賀的。”話是這般說,可那面上的喜氣卻是再明顯不過,也是知着翁師師現下的心思,寶奩笑着說道:“才人當是有喜可賀,畢竟窈婕妤那兒,恐是再無翻身可能。”
寶奩這話落後便是見着翁師師看了她,而後說道:“這樣的話你也敢妄說,莫不是不怕叫人聽去?”話音落後見着寶奩的笑色不減,便是面上縈了喜意。寶奩說道。
“這事已是板上釘釘的實事。寶奩也是實言實道,可非妄說,縱是叫人聽了去也沒什麼好擔憂的,畢竟窈婕妤。哦。不對。現下當是窈美人了。呵,那窈美人如今可是個落了勢的主,便是真有人聽着也無人會去個管那落勢失寵妃嬪的閒事。”
太后親自下的懿旨。宮中也沒人敢逆,璃清乃是孝子自當不會做那惹得太后不悅之事,太后這幽閉的旨意一下,秦疏酒斷無復寵的可能。寶奩這話也是喜嘲皆有,歡喜之色上了眉梢,便是叫翁師師聽入了耳,當是輕了一笑而後又是露了幾分澀意。便是這一份澀意起後,翁師師忽是輕道。
“便是不知窈姐姐可是知了這事是我做的?”忽然的這樣一語叫寶奩聽了心中都起了思意,便是聽後寶奩說道:“才人這一事行的神不知鬼不覺,饒那窈美人真如旁人道的長了顆七竅的玲瓏心,也猜不到才人身上。”
“話雖如此,可窈姐姐的心思卻非常人可及,今日這事一出,她那心裡頭怕是清明瞭。”秦疏酒從來都是個聰慧之人,入宮時翁師師已是瞧在眼中,便是覺着她日後必當非庸碌之人故而才與之結交,求着能附庸之下以保自己安康。誰會知秦疏酒的心思遠比她覺着的還要深,縱是她誠心相待可秦疏酒那心裡頭總像是與旁人皆隔了一層,除了蘇蝶她是真心以待,縱是自己也像是隔着那樣一層。
秦疏酒待她並非真心姐妹,她想要在宮裡頭活下去,既然也就不能記着那姐妹情分。所以翁師師纔會設了這樣的心計,便是要將秦疏酒害入萬劫不復之地,因爲只有她的恩寵無了,她纔有機會繼續往上爬。聰明的人,往往會叫自己的聰明給誤了,秦疏酒這一次或是如此,可即便這樣的心計能瞞了她一時,可事成之後叫她透思,必然會看透。
擔心,翁師師這心裡頭到真是起了幾分擔心,只是寶奩那兒卻不覺着能出什麼大事,便是見着翁師師面上起的憂思之色,寶奩寬慰說道:“才人莫要多心,這一事做得天衣無縫,就算怎麼猜也猜不到才人身上。再說了,縱是窈美人疑了才人又能如何?這一沒人證二沒物證,花是她宮裡頭的,膳食也是她宮裡頭的廚子備下的,太后疑她爭寵用那妖惑之物,難不成她還能指了說這些都是才人您給的?就算是她真的說了,才人覺得這宮裡頭有人會信?便是吃了這一份虧,她也只能咬了牙往自己的肚裡咽,沒轍的。”
爲了這一事她也是費了好多心思,如今也是天衣無縫,這一份虧就算秦疏酒不想咽,最後也只能嚥下。也是叫寶奩這樣一說,翁師師那心裡頭才寬心不少,便是面上的笑意又回了眸中,翁師師說道。
“這一事歸根結底還是虧得皇后娘娘指點,若不是娘娘,我還真沒想到這一處。”笑語落後寶奩再一旁應道:“是啊,便是娘娘才能這般運籌帷幄,皇后娘娘素來最看重宮中穩平,便是覺着宮中不該一方獨寵。窈美人的恩寵與日俱增,尤其是這一次秦尚書受了冤枉,因着這一份冤屈陛下更是寵了窈美人,要是在這樣寵下去,這宮裡頭往後豈不是成了秦氏的天下。窈美人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便要怪她自己不識宮中法度,肆意爭寵。”
宮裡頭的女人就該明着穩平,若是人人都妄求着一人獨寵,那整個後宮豈不是太平不得。也是因了秦疏酒落勢之後再起恩寵較了以往更盛,鄭皇后那處纔開點了翁師師。秦天浩受陷,宮中嬪妃個個忙着與秦疏酒劃清界限,便只有鄭皇后覺着秦天浩無過,必然有昭雪的一天,讓翁師師莫要不顧昔日姐妹情分,當是該在秦疏酒最落魄之時陪護於身側。也是因這鄭皇后這一份開點,鍾碎宮那兒對翁師師的疑心才逐日消減,也是爲了她日後的陷害創了機會。
一個人若是想要害另一個人,信任是必要的,畢竟最容易害了自己於萬劫不復之地,往往是身側最信任那人。鄭皇后的意思,是讓消減秦疏酒的恩寵,翁師師卻是借了這個機會直接叫她落了復寵無望的境地,終歸也是因了心中的私心吧。
談及皇后娘娘的心思,倒也忍不住嘆於這宮中女人的謀思,不過提及這宮中女人,倒是叫翁師師不禁想起陳書儀,一聲輕嘆便是這般嘆出,翁師師說道:“這一事除了要謝皇后娘娘,夢修媛那兒到也該謝上幾分,說實的,若不是因了她宮中的蘭草,我還真思不到這樣的心思。”
也是因了翁師師提及陳書儀,寶奩一旁應點了頭說道:“是啊,都說窈美人心思最細最是聰慧,可說真的,要說這聰慧之人寶奩到覺着夢修媛遠在窈美人之上。才人您看看那送入鍾碎宮的蘭草,若不是聰慧之人怎能養出那樣稀罕之物。”
便是聽了寶奩的話,翁師師應道:“夢修媛確是心巧手巧之人,在草木這一事上只怕這宮裡頭也尋不出第二個人能與之相比,夢修媛有本事,只可惜她的性子太過淡純,便是不知用那手中的本事,若是她知的話,那恩寵以及權份,只怕皆不在話下。”
如燴宮裡總能尋到些稀罕奇特之物,便是這些東西若是用在旁的事上,可能行了不少利己之事,也是嘆由心起,那話道後翁師師忍不住嘆了氣說道。
“要是夢修媛知了她那蘭草叫我用來行這樣的事,不知會不會悔了當初,不該將那蘭草贈於我。”也是話落已是見着邊上寶奩笑了顏,隨後說道。
“後悔嗎?依了婢子看當是不會後悔吧。”
“爲何這樣說?”
“夢修媛看着淡純,婢子卻不這樣覺着,總覺得能養出那樣駭人之物的人,必然也不見得是什麼善性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