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賢妃受冷

太液行宮意是避暑,既然這夏日炎炎已是過去,便也到了回宮之時,回宮之事便是勞了顏閡全權安排,有着這樣一位忠肝之士行途自當不用璃清去費心。

歸程已定,妃嬪們也是該好一番的準備,新得寵的李御女既已被陛下封於御女自當也是要隨駕回宮。這原是尋常宮人的女子竟也有飛上枝頭成爲鳳凰的一日,倒也叫宮內其他宮婢好一番羨慕,本還在想以後入了宮她怕是有了一輩子享不完的福,誰知這李御女也是命薄,竟然沒這命享受天恩雨露。

先頭人還好好的,模樣也是越發的嬌媚,只是這回宮的前幾日不知怎麼的竟然染上了惡疾,那頭髮以及眉毛突然變得異常的稀疏,尤其是那叫璃清連番誇讚的青絲長髮也是不住的脫落。

女子發則是福,這發若是不停的脫落且不說有損容顏,光是如此之事就叫人看得心中惶驚。李御女突然染上這樣的惡疾着實叫璃清心驚,便是命了太醫全力診治,只是這御女的病來得甚是蹊蹺,隨駕的太醫竟是瞧不出個明堂來便也只能在那兒叩下謝罪。

隨駕的那都是太醫院一等一的妙手,三人會診竟是什麼都瞧不出來,當下璃清有些怒了,冷視而道:“此病究竟爲何,爾等竟都診不出來。”

“陛下恕罪。”見璃清質問三名太醫當是跪下叩罪,三人左右斜視彼此瞧看着對方,半晌也是沒個出來說話的,最後也是沒了法子只能由資質最老的王太醫開口稟告:“稟陛下。老臣無用,李御女這病來得蹊蹺且又沒有旁的徵兆。便是突然發落,這一時半會兒老臣實在是診不出緣由。還望陛下恕罪。”

病來得異常的突然,再加之除了脫髮並無其他的病症,倒也叫他們瞧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太醫在這兒也是束手無策,而那李御女,許是覺得自己這樣無顏面了聖上,倒是躲於牀帳之後不肯出來,宮內便是李御女的傷苦之聲。

好端端的忽是遇上這樣的事,不若是哪個女子這心裡頭怕都是承不來的,此事驚動的可不只有陛下。後宮妃嬪聽聞自當全數而至。鄭貴妃憂愁而視,一面憂看了緊閉的牀帳一面在璃清身邊替太醫說着話,而那麗德妃倒是全然不管己事,入殿之後便是立於一旁到也只是看的,至於賢妃。

李御女爲何會成此番模樣,她心中自然清楚,卻也不忘上了前掀開牀帳寬慰李御女。至了牀帳邊看着躲於裡頭的李御女,候賢妃輕道:“御女莫要哭了,雖不知何由不過太醫都在這。王太醫妙手回春便是能查出那病竈,御女也莫要這般。”言語之中的關切倒也盡顯了寬厚大氣,也是叫璃清略感欣喜,便是說道:“賢妃說得是。你莫急。”

“可是,可是……”

璃清與賢妃皆在一旁寬慰,可遇上這樣的事誰又能淡然靜下。李御女躲於牀帳裡頭便是一個勁的哭泣,這樣的哭也是叫人越聽越覺得幾分心煩。如此心傷也是明李御女心中的苦痛。只是這般不住的哭卻也會叫陛下心意煩亂,當下鄭貴妃便問道:“王太醫。可是不知如何診治?”

“回娘娘的話,這樣的惡疾老臣還是頭一次瞧見,一時半會兒還真……”

王太醫都已經這樣說了,想來李御女這病怕是暫時沒個法子,許是在牀帳內聽了王太醫的話,李御女那哭更是傷了。容顏於女子最是要緊,如今這一般也怪不得李御女,當下聞訊而來侯於邊側瞧看的蘇蝶忍不住說道:“這李御女可是何了?”

蘇蝶來得較晚事情也弄得不慎明白,便是翁師師一旁解釋輕言:“聽聞是突然染上了惡疾,也不知怎的那頭髮止不住的往下掉,就連眉也是落得乾淨。現命太醫診治,只是連着王太醫也覺得這病蹊蹺極了,全然不知如何下手。”

“竟是如此。”聞言幾分詫異,看了翁師師說道:“這頭髮止不住的落,那可是個怎樣的光景。”幾乎不敢想象,聞言之後的蘇蝶也是對李御女報了幾分的憐憫,倒是處在她兩邊上的秦疏酒,自入了宮中她便一直瞧看着緊閉的牀帳內,雖無言語可是她的心裡頭卻是極明的。

此時她所處在的地方便是案臺邊處,而候賢妃恩賞給李御女的那兩盆含羞草此時就養放在這。微斜了眼看着,含羞草較候賢妃恩賞時可是繁茂了不少,如此看來爲了表了自己對於賢妃娘娘恩賞的感恩,李御女在這之上也是廢了不少的心思。

蠢笨之人在這宮裡陷了別人設好的圈套,如今害得自己遭了這樣的罪也是怨不得旁人。明知卻也不可說,秦疏酒也算是幫了候賢妃一把,巧用了自己的身子將那含羞草遮擋起來也免得叫人發覺。

太醫無用龍怒尤盛,李御女的哭聲更是叫璃清覺得心煩,當是下了令當是要好好爲其診治,既已得了旨自當是要盡心,太醫們又入了內要爲李御女診脈。只是這李御女實在叫這滿頭青絲盡數掉落之事驚得魂都快散了,也是不配合得緊,到是叫太醫爲難。

正是憂着這樣下去會惹得聖上更加震怒,太醫那處也是急出了一頭的汗,便是此時卻聽賴昭儀說道。

“王太醫可是因尋不到突然發病的緣由,所以才斷不了診不敢妄用藥。”賴昭儀這一番話叫王太醫回瞧過來,隨後說道:“老臣便是因此緣由。”王太醫的話剛落後璃清便看向賴昭儀隨後說道:“昭儀可是知些什麼?”

賴昭儀的話賴得甚是突然,便是叫人聽着總覺有着不對,當下候賢妃的眉心已微蹙而起,滿是警惕的看着賴昭儀,而賴昭儀可沒閒心去留了她的警惕以及警告。便是欠身行了禮隨後說道:“臣妾雖也不敢肯定,不過總覺得有一事可能會同李御女這突染的惡疾有關。”

便是這一番話讓璃清示意她莫要多思。將所知之事道出,這要知緣由的人可是璃清。賴昭儀自是知無不言。當是朝着秦疏酒那兒瞧看過來而後說道:“窈美人處在那兒?仔細着可會同李御女那一般染上些什麼可就不好了。”

賴昭儀的這一番話只叫秦疏酒心沉卻未讓她驚亂,不過蘇蝶倒是驚了一跳忙着將秦疏酒拉開隨後定睛看了她的身後,便是秦疏酒叫蘇蝶拉開了,這纔看清了她身後之物,那是兩盆子不起眼的草,也是妃嬪們纔看出那是前些日子候賢妃恩賞給李御女的含羞。

許也是覺得那不過是兩盆不起眼的草,璃清並未放於心上便是問道:“愛妃所指究竟何物。”賴昭儀答道:“臣妾所指的便是窈美人身後的那兩盆草,雖然臣妾也不敢妄言肯定,不過李御女是這行宮的宮人。在這兒也是住了許久,好端端的怎會突然染上這樣的怪病。幾番尋思臣妾實在想不明白便是忽然記起前些個日子賢妃娘娘曾恩賞了李御女兩盆子稀罕的草,便是再想會不會是那草叫李御女忽患上了這樣的惡疾。”

賴昭儀的話便也只是她的猜測,可是卻直指候賢妃所賞之物,她這般直明自當叫候賢妃不快,當下便說道:“昭儀這話,莫不是意指本宮害人?你可知這是妄斷之語,無憑無據豈可這般妄言。”

候賢妃動了怒,不過賴昭儀卻是斷然。並未因候賢妃的憤言而說什麼,反倒是面向璃清欠身說道:“臣妾也是憂心李御女的病情方纔說了自己的猜忌,並非惡意意指賢妃,若是叫賢妃感了不快臣妾在此先是叩下賠罪。只是這病實在蹊蹺。太醫又一時尋不到緣由,臣妾便是多心方纔說的,李御女這病畢竟也是在那草之後才忽染的。太醫便是瞧瞧那草可有問題,若是沒有倒也可叫姐妹們心安。而臣妾也必然願意受罰。畢竟臣妾雖無惡意,不過此語也是以下犯上。倒是一切責罰全憑陛下。”

賴昭儀話都已經說到這處,候賢妃還能說什麼?雖然她是不願讓太醫查檢那自己恩賞於李御女的含羞草,可陛下既已許了,她要是再橫加干涉豈不是做賊心虛。當下便是凜了眸色站於那兒,順勢狠狠的瞪了賴昭儀一眼。

陛下的旨意太醫自是要遵的,趕忙的便上前查看,一番細細的查看之後太醫便是回行過來隨後揖道:“稟陛下,那放於案臺上的草並無問題。”

這話落下後賢妃便是長舒了一口氣,隨後斜了眼瞧看這賴昭儀,倒是幾番的得意,只是這得意的笑還沒掛上多久便又聽着太醫說道:“不過此草雖然沒有問題,可它放於這殿內卻也是李御女這一突發惡疾的緣由。”

心還未定下立即就叫太醫的這一番話又重新提了上去,候賢妃的面色看樣是變了,賴昭儀則是靜而不再多語只是斜眼瞧看了一眼候賢妃。這一眼叫候賢妃察覺,便是含了怒意怒視回去,候賢妃起了怒而賴昭儀卻是幾分淡然,只是她們這私下的怒意交往卻非璃清此時上心的,在聽了王太醫的話後璃清問道。

“這草究竟是何?”

“稟陛下,這草的民間有個名字,叫做怕醜,這草雖不起眼習性卻是奇特,驚不得旁人碰觸,一旦叫人碰了必然合攏其葉故而民間也戲稱它羞於見人,怕於醜現。”

“是不得碰,那若是碰了又或者養於身邊可會如何。”此草究竟何名他並無意,他就想知這草也與李御女此惡疾有關。璃清問了,可王太醫卻未立即回答,倒像是在憂想着什麼,這瞬時的遲疑叫璃清心中起了怒意,便是說道:“朕問你話,王太醫沒聽見?”一語而下便是怒然之意,當下就叫王太醫驚得汗珠滾落,當即請了罪回道。

“稟陛下,這怕醜草雖然本沒有毒,可要是時常碰觸卻會叫人毛髮枯黃脫落,乃是女人家的大忌。”說完直接跪了下去,倒是叩伏於地上,而其餘的兩位太醫也是跟着跪下,恐於叫陛下遷怒。

太醫既已查明,那李御女的惡疾便與那草有關,而那草又是候賢妃所賞,當下候賢妃便是跪下隨後說道:“陛下,臣妾冤枉,臣妾根本不知這草會致李御女如此。”跪於地上仰頭看着璃清,候賢妃神色驚愁到真是無心之下做的錯事。

候賢妃道此事與她無干,只不過太醫的話卻也都是真的,當得知自己如今的這一副悽慘模樣便是拜候賢妃所賜,李御女那兒也是受不住了。牀帳猛的叫她從裡頭掀開,青絲散掉容顏憔悴,李御女便是這樣一副慘然的模樣看着候賢妃隨後哀道。

“賢妃娘娘,嬪妾可不曾得罪你,你爲什麼要這樣。”

“陛下,臣妾,臣妾真是不知。”

這種事可不能扯上干係,若不然陛下於自己怕是要失望了,一面是太醫的查言一面則是李御女的怨訴,候賢妃這兒也是有口卻無得辯。正是在愁於如何爲自己開解時候一旁的賴昭儀卻在此時說道:“陛下,這發可是女兒家要緊之物,如今李御女這一頭秀髮也是掉落不止,如此欲絕哭泣可叫臣妾聽得心都揪着難受。臣妾便在此叩求陛下,定要讓王太醫等人替李御女診治,便是要還御女青絲纔好。”

不說徹查之語,便只是求了陛下要命太醫好好的根治李御女的惡疾,賴昭儀的這一招倒也是巧的。而那李御女,許是覺得自己受盡了不得的委屈,倒也是守不得口怨了賢妃一句:“惡女”。這一句“惡女”自當叫候賢妃不悅,只是璃清在此如今也是她有過在先她也不好說什麼,便也只能不住的道着自己冤枉。

害了妃嬪,這可是要緊之事,自當不能同這樣的事扯上關係,便是看着候賢妃那兒訴着委屈,正是無辜只是鄭貴妃卻選在這個時候開口替候賢妃解了圍。在璃清邊上鄭貴妃一直看着此番一幕,而後說道。

“陛下,依次看來妹妹應是無心。”

“貴妃爲何這樣說。”

問過之後鄭貴妃微欠了身隨後說道:“這草雖民家得見,不過妹妹畢竟自幼養在深閨內,不得其也是常的,偶然瞧見如此新奇之物會尋來與衆姐妹一起賞玩也是因妹妹心掛宮內衆位姐妹。這草方尋之時便是兩株,原也是一株妹妹自己欲留一株打算給了臣妾,只是當時李御女瞧着新奇賞過之後像是極其喜愛,妹妹便將她的那一株賞了李御女,而臣妾也是尋思着好事成雙,便將自己的那一株也打了賞,一併送來了。”

鄭貴妃之言也算是爲候賢妃開了脫,這草如此不起眼便只是新奇,若是不知之人也的確不曉得它的害處,恩賞給李御女也不是存了心的。只是雖是無意,可李御女也卻是因她而成了現在這副模樣,罰也是當的。

當下璃清也是罰了候賢妃,禁足一月算是讓其好好反思,至於那李御女。雖是受了害,可是剛纔情緒失控之下出言不遜,以下犯了上也是當罰,便是罰其留於太液行宮靜養,便不用隨駕回宮。

璃清的旨意已下,縱然覺得委屈李御女那兒也只能將這一份委屈嚥下,也是哭求,然而卻無用。旨意下後璃清便離了李御女的寢宮。聞訊而來的妃嬪們也陸續的隨駕而離,隨於聖駕而去待貴德二妃離後賴昭儀才隨行而出,行至候賢妃面前不過微欠了身拜了個禮,隨後便離了。

賴昭儀此意到有幾分諷意,叫候賢妃怨得是一肚子的火,恨而怒之瞪視一眼而後才拂袖隨離。可是等着這幾位娘娘們行遠了,秦疏酒她們纔敢踏步行出此處,李御女仍在宮內哀哭,哭聲碎碎叫人身子都寒了麻,行出之後便是忍不住瞧了一眼,隨後方纔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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