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顏早上醒來的時候,不出意外的,寢宮裡早已沒有了曲默然的身影。
小德子帶着幾名宮女走了進來,對着武青顏恭敬的笑了:“太子妃,這兩名是奴才精挑細選出來的宮女,想要留給太子妃貼身使用。”
武青顏自顧自的起身,一邊洗漱一邊朝着那兩名宮女看了去,不過很快,她便是搖了搖頭:“不用了,以後就你跟在我的身邊好了。”
那兩名宮女無論是長相,還是通過表情所表露出來的羞澀,均是上上品,在宮裡只有這樣內斂的宮女纔好調教。
但是她本來就沒打算在這裡常住,自然是不會浪費那個心思訓練心腹,況且那小德子雖然是個太監,但辦事圓滑,能說會道,有他跟在身邊足矣。
小德子一愣:“太子妃,這不合規矩啊!奴才雖是您的人,但您身邊總是需要個貼身的宮女啊?奴才是個太監,總是貼在太子妃的身邊,難免會讓外人起疑的不是?”
武青顏將擦完臉的軟巾扔在了小德子的臉上:“起疑?你有讓人起疑的嫌疑麼?”
小德子一愣,不過隨即一想便是笑了,打發着那兩個宮女出了門,才又轉身道:“太子妃說的是。”
像是他們這種太監,在宮裡的身份是很尷尬的,其實他們已經沒有了那種嫌疑,但宮裡的娘娘們爲了做到謹慎,總是將他們置之於門外,也就是無論他們怎麼努力,都不可能有直起腰來的那一天。
但是小德子沒想到,這位新來的太子妃如此豁達,竟給了他這麼一份殊榮,能夠隨時隨地侍奉在主子的身邊,那可真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也正是因爲如此,小德子對武青顏更是百般的順從,侍奉有加,一直到武青顏吃過了早膳,這臉上的笑意便是沒斷過。
“太子妃,皇后娘娘傳您去鳳棲宮。”門外,一個小宮女跪下了身子。
小德子一愣,武青顏卻覺得是情理之中,點了點頭之後,簡單的拍打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邁步出了門檻,朝着鳳棲宮的方向走了去。
想來昨兒個她打壓萬貴妃的事情已經傳到了皇后的耳朵裡,皇后如今找她,她就是用腳趾頭想,也肯定是想要拉攏她。
皇后現在在後宮裡就是個光桿司令,光頂着個皇后的頭銜,可再看看那些妃嬪,有哪一個又是能跟在她的身邊的?
其實前兒個她就看得出來,皇后是想要拉攏她的,但是有所顧忌,可能是怕她到最後還會和萬貴妃同流合污,所以昨兒個萬貴妃派着劉嬤嬤來爲難的時候,皇后並沒有出頭。
如今,她得罪了萬貴妃,皇后便是吃了定心丸,反正她已經沒有退路。
如此想着,武青顏將小德子留在了門外之後,一個人進了鳳棲宮的正廳。
此時的皇后正在吃着剛剛進宮來的南國梨,見武青顏走了進來,趕緊熱情的招呼:“來的正是時候,趕緊來嚐嚐,本宮剛剛吃了一個,特別甜。”
武青顏也不客氣,由着皇后將自己拉到了她的身邊坐下,拿起了一個南國梨,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
皇后見武青顏也不裝假,倒也是個真性情的人,不免更是開心:“本宮聽聞,昨兒個萬貴妃去了你的寢宮?”
武青顏點了點頭:“回皇后娘娘的話,是。”
皇后點了點頭,憂心的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苦命的孩子,這可如何是好?本宮今兒聽聞,萬貴妃昨兒個從你那裡離開了之後,一整夜都在寢宮裡摔東西,到了天亮纔算是安靜了下來,看樣子,萬貴妃對你的意見不小啊。”
武青顏知道,皇后這話,其實就是想讓她主動投靠,索性暖心的道:“臣妾不怕,臣妾既嫁給了太子殿下,就是皇后娘娘的兒媳,母后只有一個,只要母后喜歡臣妾就好,至於其他人怎麼看臣妾,臣妾不在乎。”
這話,果然是深得皇后的心意,皇后不禁笑的更是開心了,也正是因爲如此,她不禁和武青顏深聊了起來。
“我聽聞皇上說,你曾經在大齊也是有過一番作爲的。”
武青顏淡淡的一笑:“皇后娘娘言重,臣妾以前不過是仗着家世顯赫,在皇上的身邊當個小小的提點,整日照顧着皇上的身體。”
皇后拍了拍武青顏的手背:“果然是謙虛的緊,那皇宮之中的提點,哪裡是相當就當的?更何況你還是一個女子,不過本宮更是好奇,聽聞你年幼的時候曾經被拐賣過,後幾經輾轉纔回到了府邸,想來你這年幼的時候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這些話,自然是皇后從皇上那裡聽來,而皇上又從長孫明月那裡聽來的,原本皇后本就覺得武青顏的身世苦,不想現在又見她這般的內斂,更是心疼的緊。
武青顏沒想到皇后竟然連如此私密的事情都知道,不過仔細一想也對,這些事情就算是長孫明月不提前說的話,趙國的皇帝肯定也是會派人打探的,與其讓他挖出不該挖出來的東西,還不如先把他這邊給堵死了。
“皇后娘娘不知道,其實臣妾……”
武青顏原本是想要將當初糊弄掛名親爹濮陽元老的話給搬出來,不想話纔剛說出口,便是停頓了下來,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想不起來了?!
爲什麼會這樣?
武青顏慢慢地皺起了長眉,明明那些話就在嘴邊,可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說不出來,而且好像她能清晰的感覺到,那些原本在腦子裡很清晰的東西,正在一點一點的變得模糊。
皇后察覺到了武青顏的面色不對,不禁擔憂了起來:“這是怎麼了?忽然臉色這麼難看?”
武青顏愣了愣,隨後朝着皇后看了去,強力的壓住心裡的慌亂,佯裝難受的撫住了額頭:“臣妾忽然覺得有些不舒服。”
皇后趕緊拉着武青顏站起了身子:“來人,先送太子妃去本宮的內屋裡休息一會,你們幾個趕緊去傳個太醫過來給太子妃瞧瞧。”
如果要是以前,武青顏絕對不會在別人的寢宮裡逗留,但是現在她真的是太難受了,整個腦袋像是被一把鐵鍬不停的挖掘着,一下又一下的讓她清晰的能夠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好像離着她遠去了,但她卻根本無能爲力。
在宮女的服侍下,武青顏緩緩躺在了軟榻上,不知道是不是頭疼了之後,神經忽然放鬆起來的緣故,她忽然覺得很困。
這種困,和以往的疲乏不同,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強制着她一般,讓她不知不覺的慢慢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武青顏自己都感覺自己睡的很不舒服,因爲她不停的在做夢,夢到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從她莫名的穿越而來,再到睜開眼睛之後,雙喜抱着她失聲哭泣,再到她帶着雙喜在破廟裡生活,再再到遇見了長孫明月……
從她來到這裡的所有事情,如今像是過電影一般的在她的腦海之中不斷的浮現着,武青顏就像是一個站在原地看着這一切的過客,明明是那麼的想要將那些東西死死的抓住,但它們卻完全不受她控制,紛紛朝着遠方飄去。
……
安靜的裡屋,皇后站在一邊,看着不斷擰眉的武青顏,慌張的問着跪在地上給武青顏把脈的太醫:“她這是怎麼了?爲何表現的如此痛苦?”
太醫也是一直搖頭:“回皇后娘娘的話,太子妃的脈象很是紊亂,但微臣並沒有在太子妃的身上發現任何的傷口,也許只是過度疲勞的夢魘所致。”
皇后眉頭擰的死死:“這麼說,只要等她自己醒來就可以了?”
太醫含糊道:“依照微臣只見,應該是如此。”
皇后看着武青顏那一直搖擺的面頰,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
她可是纔剛在自己的身下拉攏過來一個人,可還沒這麼招呢,這人便是先病倒了,這可如何是好?
況且這太子妃的來頭不小,不單單是皇上重視的特地叮囑她要百般照顧,聽聞太子更是對着太子妃疼愛有加,如今若是這人在她的寢宮裡有個什麼事情,她又要和誰解釋去?
就在皇后一籌莫展之際,原本躺在軟榻上昏睡的武青顏,忽然坐了起來,一雙眼睛雖睜的很大,但卻無不是透露着深深的迷茫。
太醫被嚇了一跳,穩了穩神色,趕緊恭敬的開了口:“不知道太子妃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武青顏這纔想起來,自己這是在皇后的寢宮,摸了摸自己纔剛還疼到不行的腦袋,搖了搖頭:“沒有。”
如今她腦袋並不疼了,身子也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皇后如此一聽,不由得鬆了口氣,趕緊推開太醫,自己坐在了武青顏的身邊:“你剛剛可是要嚇死本宮了,到底是怎麼了?一會讓太醫好好的給你瞧瞧,別到時候落下什麼病根可就麻煩了。”
武青顏搖了搖頭,隨着皇后一起慢慢站起了身子:“讓皇后娘娘爲臣妾操心了,臣妾真的沒事,應該是最近睡眠不足引起的頭疼,多休息幾天就好了。”
皇后見武青顏自己都這麼說了,也是不好再說些什麼,點了點頭,見天色不早了,又吩咐人準備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