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男子手掌寬的板子每根約有十多斤左右,雖然下人們顧忌着武青顏的身份,不敢扒了她的褲子,但並不緩解任何的疼痛,當第一下板子落在她的腰間時,她還是疼的渾身一顫。
這種刑罰,其實疼是次要的,主要是讓你忍受不得,因爲你明知道疼的鑽心,卻仍舊無法阻止那一波又一波接踵而來的痛。
趴在長椅上的武青顏咬了咬牙,慢慢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在這種持續的疼痛之中,她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
以她的體力,要想在挨完這二十個板子,不殘不死的話,她就必須要保存體力,同時儘量讓自己的雙腿放輕鬆,別讓皮肉緊繃在一處,將這種劇疼的傷害減少到最小。
武青顏不哭不叫,不喊不鬧的平靜模樣,讓行刑的小廝有些無所適從,要不是那慢慢浸透過衣衫的鮮血,他們當真會以爲自己不過是在給武青顏撓癢癢而已。
院子裡其他丫鬟和小廝揣着不同的心思,靜默的看着眼前這一幕,有羞恥,有好奇,有鄙夷,有憐憫,但更多的是佩服。
“啪……啪……啪……”
木棍落在皮肉上的聲音,迴響在院子裡,一聲還沒散去,另一聲又響了起來,沐扶夕的面頰是慘白的,光滑的額頭上,凝結着的是大顆大顆的汗珠,腰間上的血已經滴答在了地面上,但饒是如此,她始終不曾哼叫一聲。
回想起曾經那些只捱了一兩個板子便如殺豬一般嚎叫的其他人,這些小廝和丫鬟面對如此冷靜的沐扶夕,哪一個又不是佩服的呢?
光是這種無聲的隱忍和堅強的毅力,便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本抱着解恨的武傾城看着如此模樣的武青顏,失望的差點沒跳腳,她不是應該哭麼?不是應該叫麼?不是應該可憐兮兮的求饒麼?爲什麼這些都沒有?都沒有!
剛剛還得意微笑的梅雙菊臉色越來越陰沉,猛地上前了幾步,伸手按在了武青顏那早已血肉模糊的腰身上,狠狠地一擰。
“叫!你給我叫!爲什麼不叫?”
武青顏疼的心尖一顫,慢慢睜開了眼睛,對視上梅雙菊那不曾解氣,卻愈發窩火的眸子,忍着鑽心的疼痛,勾了勾脣角,輕輕地笑了。
“讓大夫人失望了,這點疼痛,還犯不着讓我失聲吟叫!”
梅雙菊下狠的又是擰了一下武青顏的患處,猛地用那一隻染着鮮紅血液的手,直抽在了武青顏的面頰上,“啪!”的一聲,清脆而響亮。
“到了現在你還驕傲給誰看?你就是一個傻子!曾經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武青顏盤在腦後的長髮鬆散了下來,絲絲的黑髮逆風飛揚,臉上的血跡不顯半點狼狽,反倒是讓人望而卻步。
冷冷一笑,武青顏慢慢轉過了面頰,昂首凝視着梅雙菊那一雙因爲得不到發泄而扭曲的眼:“大夫人您別忘了,就是我這個傻子,一次次的讓你吃癟,讓你淪爲笑柄,沒錯,我在你們所有人眼裡永遠都是一個傻子,但我這個傻子就要騎在你身上耀武揚威,曾經我不知道,但現在肯定是,以後也一定是!”
什麼是打不爛,煮不熟的滾刀肉?梅雙菊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她怎麼都不想不明白,爲何武青顏現在明明渾身是血,腰身糜爛,卻還能看着自己淡淡微笑!
她不服!她不認!她就不信她不疼!
後退一步,已經有些走火入魔的梅雙菊再次對着手拿棍棒的小廝大喊:“打!給我繼續打!打到她哭了爲止!”
“大夫人,不能再打了!”拎着板子的小廝後怕的開了口,瞄了一眼武青顏還流着鮮血的腰身,嚥了口吐沫,“這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梅雙菊怒極反笑:“你們是要造反麼?我讓你們打你們就打!這個家裡現在是我說的算!”
“你放肆!”院子口,忽然想起了一聲怒吼,“我還沒死,這個何時輪到你說的算了?”
院子裡的所有下人,一時間全都跪下了身子,對於這個聲音他們太熟悉了,就算不用看也知道是出自何人之口。
梅雙菊渾身一僵,慢慢轉回了身子,瞧着滿臉怒容一步步走來的老夫人,眉眼一轉,討好的笑了起來:“老夫人莫要生氣,妾身不過是一時口誤。”
老夫人冷冷一哼:“口誤?我看你是想當這個家想很久了纔是!”
梅雙菊臉上的笑容一顫,垂下了面頰不敢再開口。
帶着老夫人和武振剛一起前來的武金玉,驀一瞧見武青顏的模樣,直匆匆的跑了過來。
“姐,你還好嗎?”武金玉瞧着武青顏那腰身上的血肉模糊,第一次知道了何爲心疼,“是誰打的?誰敢如此打你!”
武青顏虛弱的眨了眨眼前的虛影,輕輕地嘆了口氣:“金玉,你足足晚了一盞茶的時間。”
按照她的計算,如果武金玉準時帶着老夫人和武振剛來的話,她最起碼要少挨五個板子。
武金玉一愣,隨後面頰紅了起來,想要說什麼,卻最終沉默了下去。
她哪裡好意思說,被武青顏下了藥的武振剛雄光煥發,硬是拉着清水在房間裡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好幾次……
陪伴在老夫人身邊的武振剛,聽見了武金玉的驚呼,猛地上前了幾步,當看見那躺在長椅上,氣若游絲的武青顏時,只覺得晴天一聲霹靂響。
“這,這是怎麼回事?”武振剛腳下一個趔趄,多希望現在看見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因爲老夫人質問而心虛的梅雙菊,這下倒是來了精神,轉身走到了武振剛的身邊,輕柔的開了口:“老爺您有所不知,二丫頭目無尊長,滿口淫語,不過好在妾身及時制止了她繼續發瘋,並按照家法懲戒了她,想來她以後再是不敢……”
梅雙菊本以爲,自己懲罰了武青顏,武振剛就算不獎勵她些什麼,也是要誇讚她幾句的,可她哪裡想到,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武振剛便是揚起了手臂。
“啪!”的一聲,武振剛帶着厚繭的巴掌,落在了梅雙菊的臉上,毫無防備的梅雙菊,被打差點沒趴在地上。
“你這個只長肥肉不長腦袋的潑婦!”武振剛單手指在梅雙菊的鼻子前,指尖氣得直髮抖。
梅雙菊腦袋有些懵逼,眼睛有些發直:“老爺您這是怎麼了?妾身也是爲了府裡好啊!難道要由着二丫頭在府裡撒潑嗎?”
“你!你……”
武振剛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再次擡起手臂,卻被武傾城攔了下來。
“爹爹,今兒這事真是二妹妹的錯,孃親也不過是懲一戒百啊!”
武傾城實在是想不明白,平常爹爹對武青顏不聞不問,怎麼今兒個偏偏就向着她了?
其實對於武振剛的舉動,老夫人也是詫異的,自己的兒子她自己怎麼能不清楚?武振剛對武青顏的偏見是根深蒂固的,就連這次讓武青顏回府,他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如今他竟然當衆爲了武青顏而動手責打梅雙菊,她如何能不訝然?
武振剛緩了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調保持平穩:“青顏早已是三皇子的人,卻被皇上指給了二皇子,三皇子一旦寫下休書,她便是二皇子的人,三皇子若是一日不肯寫修書,她不但是三皇子未休的妃,更是二皇子未過門的妃!”
這一席話,像是一顆重磅炸彈一樣的炸想在了院子裡,梅雙菊先是一愣,隨後面如死灰的腳下一個趔趄。
轉眼朝着仍舊趴在長椅上的武青顏看了去,震驚的就連瞳孔都微微顫抖着。
怎麼會這樣?爲何會變成這樣?這個小賤人不是應該什麼都不是了麼?爲何現在不但仍舊沾着三皇子不妨,更是連二皇子都霸上了?
武傾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捏緊袖子下的一雙素手,紅脣下的貝齒跟着緊咬在一起,面上雖努力保持着鎮定,但那雙眼卻早已被嫉妒燒了個通紅!
賤人!這個賤人!霸着三皇子不說,現在竟然還和二皇子扯上了關係!太可恨了!武青顏你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面對院子裡徹底的安靜,武振剛將顫抖着的指尖,再次點在了梅雙菊的鼻子前:“今日在朝堂,三皇子還和皇上提議,以正妃的名義休掉青顏,雖然眼下休書遲遲未到,但她卻已經是三皇子的正妃!就算休書到了!她也是二皇子的正妃!試問三皇子和二皇子,哪一個是你一個婦道人家惹的起的?”
現在別說是梅雙菊了,就是整個武府,也沒有人敢動武青顏一根手指頭!
梅雙菊傻了,徹徹底底的靈魂出竅了……
放眼整個大齊這麼多年,又有哪個女子有如此的殊榮,可以得到兩個王妃的頭銜?
她如今不但是打了三皇子未休的正妃,更是打了二皇子未過門的正妃!
武青顏笑看着梅雙菊那一張白白青青的死人臉,心裡那叫一個舒服!
武金玉見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梅雙菊,擔憂的嘆了口氣:“姐,別光看着了,她有什麼好看的!回院子吧。”
武青顏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聽見了武金玉的話,挑了挑脣:“沒,我是在笑着。”隨着最後一個字道出了口,她再是支撐不住的昏睡了過去。
武金玉嚇得變了臉色:“姐!姐——”
老夫人到底是年歲最長的一個,遇事總是要比一般人冷靜:“都還傻站在這裡做什麼!趕緊將二小姐送回院子!請大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