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殘不棄③

相殘不棄③

因了吃驚的緣故,憐月手中的銀箸“哐啷”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尋瑜見到此狀,不禁垂下了眼簾。

姑娘家總是沉不住氣的,他理解。

倒是蕊妮,對憐月的表現十分不解。

她愣愣地回望着,差點又露出了黛色的牙齒。

“她……,怎麼很像……”憐月公主喃喃道恍。

南錚冷笑着,“皇后是不是覺得,她很像你的大嫂?”

憐月轉頭望着自己的男人,“是的。皇上,雖然她確實沒有大嫂美貌,但有神似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她還是不夠像謹王妃,是嗎?”尋瑜出口提醒。

“當然!”憐月又看着哥哥,“大嫂的美是無人能及的!這位姑娘的眼神兒雖然跟大嫂的有些相似,但其他地方就完全不及大嫂了。”

在憐月的心目中,魚薇音的容貌是世上最美的。

而且,大嫂的性子也是世間少有的好。

經她這麼一說,南錚也覺着綠衣女的樣子不怎麼像魚薇音了。

“好了,吃飯吧!”大手一揮,算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尋瑜心裡的石頭放下了一點,隨手夾了一小條煎魚,放在了蕊妮的碗裡。

蕊妮抽了一下鼻子,旋即,臉上好像開了花兒似的。

若是能夠開口說話,想來她一定會歡呼。

幾乎來不及道謝,她就專心吃了起來。

憐月本來已經端起了飯碗,看見了女子的吃相,便又放下了碗筷。

“不過,她這個愛吃魚的秉性卻是跟大嫂如出一轍的……”又回想起了跟魚薇音在一起相處時的過往,臉上泛起笑意,“省親那段時間,大嫂每次陪我用餐,都要吃魚的,而且,她很會吃魚,知道每一種魚身上的哪一處是最好吃的……”

蕊妮低頭吃魚,雖然把憐月的話聽在了耳中,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而南錚,卻把妻子的話聽進了心裡,“皇后,謹王妃很喜歡吃魚嗎?”

“是啊!而且她吃魚有個十分奇怪的習慣,就是喜歡把吃剩下的魚骨頭規規矩矩地碼放在……”話沒有說完,只因目光被桌子上的東西所吸引。

只見綠衣女子面前的桌面上,赫然擺放着整齊的魚刺。

然而,憐月只是走神了一瞬間,便收回了目光。

她在心中暗暗祈禱,但願別人沒有看見桌子上的魚刺。

“憐月,你怎麼了?”尋瑜察覺到了妹妹的不妥。

“沒有啊,我很好。”憐月擺弄了一下劉海,順道掩飾小小的不安。

南錚最不厭煩的就是她這個神不守舍的樣子。

遂,悶頭吃起了肉粥,不再說話。

早餐在足以令人積食的氛圍中結束。

隨後,尋瑜就被南錚拉到書房去聊天,蕊妮則回到了尋瑜的房間。

他跟她說過,以後沒有什麼事,她都得在房間裡待着。

可是她前腳剛進房門,憐月就緊跟着走了進來。

女子回身,愣神一霎,旋即,屈膝行禮。

人在屋檐下,該有的禮數絕對不能少了。

哪知,母儀天下的女子人卻回了個級別一致的屈膝禮。

“大嫂,你怎麼會來夏國呢?”憐月的眼睛裡霎那間噙滿了淚水。

蕊妮懵了!

對方可是皇后,給她回禮已經是破天荒的事情了,緣何還會稱呼她“大嫂”呢?

情急之下,她連脣語帶手勢,一併用上。

“大嫂,你爲何不說話?”憐月納悶地問道。

蕊妮無奈地笑了笑,卻露出了滿嘴的大黑牙。

雖然憐月早就對女子的醜陋有所耳聞,可此刻冷不丁地看見,衝擊力還是蠻大的。

“你……,不會說話了嗎?”冷靜下來的憐月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

蕊妮點了點頭。

“怎麼會這樣?究竟發生了什麼?還有,你的容顏爲何也發生了改變?”公主抖着聲音問道。

女子惶然搖首,她不知道眼前這個激動莫名的女人想幹什麼!

“大嫂,不是說你被人暗殺在了玄清庵嗎?怎麼又會出現在夏國的皇宮呢?”憐月繼續追問。

這回,蕊妮終於弄清楚憐月是把她當成了別人。

被尋瑜從夏國皇帝手中要下來的時候,她連自己的姓名都不記得。

是他告訴她,她的名字叫做“蕊妮”。

他說,他們在玉闊國和夏國交界的路上結識。

認識的時候,她告訴他,她的父母親都病逝了,爲了生存,她只能離開瘟疫蔓延的村子,到夏國來謀生。

她相信他所說的過往,因爲直覺告訴她,他是個好人。

所以,蕊妮便可以肯定,夏國皇后一定是認錯了人。

她趕緊找到紙筆,在上面寫了“我失掉了記憶”這幾個字,遞給憐月看。

“什麼?失掉了記憶?還變成了啞人?”抗打擊能力十分薄弱的憐月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悲慼地盯着女子看了好一會,竟抱着她痛哭了起來。

蕊妮出不了聲,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只能輕輕撫着公主的後背。

良久,憐月直起了身子。

“大嫂,就算你沒有了記憶,可你畢竟是大哥的遺孀,怎麼能跟三哥宿在一起呢?”她想說,這不是亂了倫理了嗎?

然,還是慎重地改了說法。

蕊妮雖然不知道什麼“大哥”、“三哥”,但是也弄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她又在紙上寫下“他睡椅子我睡榻”的字眼,遞給憐月過目。

如此,總算是讓思想傳統的公主放下心來。

“大嫂,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啞疾和失憶症。”末了,公主扯着女子的手,鄭重其事地承諾。

蕊妮不知所以然,但還是頷首表示支持。

她現在還不知道怎麼跟對方解釋,反正自己是需要幫助的,莫不如就接收了所有人善良的好意。

“還有,切記,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就是謹王妃!”憐月出門之前,輕聲在她耳邊交代了一句。

女子繼續頻頻點頭。

心說:我本來就不是謹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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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闊國,皇宮,勤政殿。

連日來,貝凌雲對政事的熱衷程度堪比剛登基那會兒。

甚至於,在批閱奏摺的時候,也能夠用最寬容的心境來對待那些“大逆不道”的呈遞者。

“皇上,您這幾日一直伏案忙碌,當心身子啊……”徐盛恭謹地把盛着點心的青瓷高腳盤子放在了龍案上。

“朕心情好,如何忙碌都不覺得累。”男人拋開一本批閱好的摺子,信手拈起一枚糕點,放入口中。

正咀嚼呢,未及嚥下,擅於洞察主子意願的太監就把茶盞遞了上來。

男人接過來,喝了一口,連茶點一起嚥下去。

“皇上,如您所想,昕王爺風光大葬一事,在民間引起了不小的***.動。”太監從皇上手中拿過茶盞,放回桌案。

“這也是朕近日來心情大好的緣故。”貝凌雲把身子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當他還是王爺的時候,就覺得老四比老三更能威脅到他的帝位。

可那時候他還需要老四相佐,且老四也並未展露奪位之意。

自打他在恭王府“閒庭小築”的圍牆下看見了腳印,並最終判斷那是老四所爲之後,跟其之間的嫌隙便越來越大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動老四。

女人固然重要,可在江山面前,還是沒有可比性的。

在沒有徹底坐穩帝位之前,敵人越少越好,總不能爲了區區一個“妖孽”就跟實力不可小覷的老四成爲敵人吧!

遂,貝凌雲一直隱忍着,直到昕王爺眼盲,他才落井下石了一把。

然,收效不大,到底老四也沒有死在他這個哥哥手上。

如今,老四不在了,他的心思總算是少了一份。

“老三那裡情況如何?”睜開眼睛,看着徐盛。

徐盛愣了一下,沒料到主子的思維跳躍得如此之快。

“回皇上的話,探子一直盯在私宅外。淳王爺始終待在私宅裡,每天除了彈琴之外再沒有別的嗜好了,連魚都不釣了,幾乎到了足不出戶的地步。”

太監的一番話,讓貝凌雲疑惑不已。

“按說他也應該振作起來了,難道就這樣從此一蹶不振了嗎?”他十分懷疑。

再沒有出息,也是皇室後裔,可能自暴自棄到那個地步嗎?

當初孔蜜兒活着的時候,他貝傲霜可真是傲得一塌糊塗,那架勢,簡直就把自己當成了未來的國君。

現在變得如此頹廢,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老四的事情結束了,看來,是時候規整規整老三了……”男人喃喃着,拿起硃砂筆,在白紙上寫了一個字。

徐盛低頭看去,竟然是一個猩紅的“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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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的夜晚,位於都城近郊的淳王爺私宅發生了火災。

因爲正是開春時節,夜裡的風格外大。

加上宅子的周圍都是木柵欄,沒用多長時間,整個院子就化做了一片火海。

這附近有一個集市,白天的時候人來人往,還算熱鬧。

可是到了晚上,生意人都回家去了,周圍只有幾家住戶,用“人煙稀少”來形容一點都不爲過。

因此,大火燃燒起來的時候,根本沒有幾個人參與撲救。

就這樣,漫天的火光把整個私宅裡裡外外都包圍了。

到了半夜的時候,院子沒了,屋子被燒得只剩下了房架子。

天亮之後,人們在燒塌的房子裡找到了兩具已經看不出形狀的乾屍。

從屍體頭旁的髮簪和軀幹附近的玉佩可以判斷出,其中一具是淳王爺本尊,而另外一具,便是經常陪伴在他身邊的隨從。

當天晚上,消息就傳到了皇宮。

其時,貝凌雲正在秉燭下棋。

然,卻是沒有對手的,——他在以兩個人的身份分別執手白子和黑子,自己跟自己對弈。

“皇上,淳王爺他……走了……”徐盛把剛剛傳來的消息上報給主子。

主子不睡,他也得跟着熬夜。

結果,年紀一大把的太監因爲缺覺而雙眼通紅,看着就讓人覺得可憐。

“能確定嗎?”男人手裡執着一枚棋子,懸而未決。

“是的。門窗已經從外面被釘死,房頂和四面牆都澆了火油,想來就算裡面住的是神仙,也要葬身火海。”語畢,太監在心中默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淳王爺死前渾身是火卻打不開逃生之門的慘狀。

“很好。”男人冷冷地說了兩個字。

語畢,放下手中的棋子。

“皇上,您該歇着了……”徐盛躬身說道。

貝凌雲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朕最近覺得精神非常好……”看了太監一眼,笑意浮面,“後宮太空了,朕是不是應該再選一次妃呢?”

太監馬上點頭說“是”。

那三位妃子已然被死去的蘇妃坑害得生不出孩子,皇室的血脈要緊,這選妃可是勢在必行的。

“好。明天讓內務司的人來見朕!”吩咐完,起身往龍榻走去。

第二天一早,內務司專門負責選妃事宜的小官前來見駕。

“皇上,這次選妃,您有何要求呢?”小官跪在地上,左手託紙,右手執筆,準備記錄皇上對新妃的想法。

總得符合皇上的心意,才能讓其龍顏大悅啊!

“朕的要求很簡單,不管對方的家勢、門第如何,只要跟這幅畫上的人長得相似,就統統給朕送到宮裡來!”指了指太監手裡的畫軸。

隨後,徐盛展開了畫卷,站在小官面前。

小官擡頭,只看了一眼,就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皇上,這……”不敢再說下去,但還是心存疑竇。

“很像前謹王妃是不是?”男人冷魅地問道。

“回皇上,是,很像……”小官不敢撒謊。

“見過前謹王妃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民間沒有人知道這畫卷上的人是誰。就算那些個州、府父母官,也不會知道她的身份。所以,這件事要是傳了出去,就是你沒有嚴守秘密,到時候,朕保證,不僅你將人頭不保,就連你的家人也會受到牽連……”聲音舒緩,好像說的不是威脅的言辭似的。

小官慌忙叩首,“請皇上放心,下官一定對此事守口如瓶!”

貝凌雲滿意地點點頭,“如果這次你做得好,朕會考慮好好地嘉獎你!可如果連一個相似的人都找不到,你就可以到徐盛的手下當班了!”

順道介紹一下,徐盛不僅是皇上的貼身太監,更是宮裡的大內總管。

他手下,統領着皇宮內院所有的太監。

也可以說,徐盛手下沒有一個全和的男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半男。

小官聽了皇上的話,嚇得體如篩糠。

要知道,他已經是三十幾歲的人了,家中不僅有妻更有妾,連孩子都生了好幾個。

莫說當太監是所有男人都不願意的事情,即便他有心,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他做那個手術。

太監大部分都是成年之前行的割禮,成年之後,尤其是經過了人事的男子,若是勉強執行割禮,是會有性命危險的。

小官還沒活夠呢,自然不想糊里糊塗地被割死。

“拿着畫軸下去吧!記住了,二十天之後,朕要看見佳麗進宮!”

“遵旨!”跪接了畫軸之後,小官跪着退到了殿門口。

“皇上,這事兒不會傳出去吧?”徐盛還是不放心。

若是被國人知曉,他們國君的選妃標準竟然是其死去的前大嫂那樣的,對皇帝的形象絕對是有影響的。

“朕心裡有數。”男人不耐煩地回道。

他覺得,徐盛有時候管得太寬了,絮叨起來像個碎嘴婆子。

太監感覺到了主子的不高興,便識趣地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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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後,夏國皇宮,皇后寢殿。

傍晚時分,南錚風風火火地趕來,直接衝到尋瑜的房間,連門都沒有敲。

幸好,尋瑜正坐

在榻邊跟蕊妮聊天。

若是他像往常那樣早早地在地中央把椅子擺放成臨時牀榻的樣子,想來南錚見了一定生疑。

“大舅子,你猜誰死了?”矮墩墩的男人甫一進門,就嗚嗷大喊。

蕊妮下了牀榻,衝不速之客屈膝行禮。

她對這個不拘小節的皇帝沒什麼好感,總覺得這人不僅粗魯,而且還陰險狡詐。

旋即,她站直了身子準備出門去。

尋瑜目送她往門口走,但不忘跟南錚周.旋。

“妹夫,你說誰死了?”

“你想都想不到的人物!昕王爺,貝御風,他竟然死了!”聲音很大,在房間裡隆隆作響。

“誰?”尋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些天他才飛鴿傳書回去,怎麼老四竟然死了嗎?

“你的四弟,昕王爺,貝御風,死了!”南錚顧自搖頭晃腦地說着,“據說他死前就瞎了,什麼都看不到。然後,就開始不吃不喝,最後絕食身亡了。具體爲了什麼不得而知,反正死得蹊蹺。”

蕊妮已經走到了門口,聽見夏國皇帝連續兩次提到了“貝御風”這個名字。

她有些納悶,爲何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會覺得有一股暖流從心裡流過呢?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女子側着頭,姍然出門。

望着她的背影,尋瑜竭力平復着內心的波濤。

“大舅子,你怎麼了?”南錚不解地問道。

尋瑜頹着臉色看向對方,“妹夫,原本我是想找他做內應的。如今他竟然死去了,這內應一職,就不知道要誰來做纔好了……,原定的日期越來越近,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內應,我們的勝算就會大大減小。”

南錚也跟着懊惱了起來,“這昕王爺,早不死,晚不死,非得等到需要他的時候才死……”

尋瑜並未細聽南錚的牢***,他在冥想,確定新的內應。

驀地,眼前閃現出一個人的樣子。

“妹夫,我想到新的內應人選了。”十分有把握的口吻。

“誰?想到誰了?”南錚不再念叨,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新的人選上。

“這個人,不僅我覺得行,你也一定會認同的!”

尋瑜似乎看到了曙光,眼神也跟着明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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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闊國,昕王府。

喬若惜面對大門口站着,仰望門廊上方的寫着“昕王府”三個金字的大紅匾額。

“蘇管家,這裡就交給你了,我要回喬家去!”

“王妃,王爺已經不在了,您可是王府的主人。您若是走了,這……”蘇正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女人看他一眼,“王府就交給你打理了。你是王爺最得力的部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想來你是不會讓他失望的!好好打理王府,等到將來你老了,管不動了,就把王府賣了,所得銀錢全部用來賑濟災民。”

說罷,轉身往早就準備好的馬車走去。

“王妃!”蘇正喊住了她。

女人止住了腳步,卻並未轉身,依舊背對男人。

“王妃,我們……,還能再度相見嗎?”問得有些遲疑,但總算是說了出來。

喬若惜駐足一霎,驀然回首,衝男人嫣然一笑。

“如果有緣,或許會的。”

語畢,快步走到車前,被丫鬟攙扶着上了馬車。

當馬車絕塵而去的時候,蘇正的目光緊緊地追隨。

待到再也看不見蹤跡,這才戀戀不捨地回了院子。

葬禮的第二天,他就把王府內的大部分下人都打發走了。

留下的這幾個,是嫡系中的嫡系,年齡都很大,都是當年跟過雲妃娘娘的舊僕。

蘇正之所以這麼做,是擔心皇上還會在昕王府周圍甚至是內部設置眼線。

而王府是必須要有人來打理的,留下的自然是最信得過的人。

回院之後,管家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快步去了“雲閣”。

進了“雲閣”的門,他沒有走上旋梯,卻在一道牆壁上摸索起來。

稍頃,就聽見“喀拉”一聲,好似是什麼開關的響動。

隨後,牆壁出了一道口子。

接着,這道口子越來越大,最後,竟然敞開了一扇門。

蘇正豎着耳朵聽了一下,沒有別的異動,這才快速閃進去。

進門之後,隨手扭了一下牆邊的一個小鈕,牆門便緩緩地闔上了。

直至牆壁上的縫隙幾乎摸不出來,他纔拿下牆上掛着的長明油燈,提在手中,繼續往裡走。

這是一條密道,寬度足夠三人並排而行,高度也就一人來高。

密道的長度是無法計算的,總之,男人走了兩柱香的時間,纔打開了盡頭的鐵門。

把油燈掛在牆上,他越過了門檻。

出門之後,映入眼簾的是鬱鬱蔥蔥的植物。

它們大多是藤纏類,他需要費力地從裡面穿越過去。

大致半盞茶之後,終於帶着一身的葉子綠汁,爬出了綠樹和青藤纏繞的障礙。

站了一霎,這才適應外面的刺眼陽光。

回頭望去,別說看不見那扇鐵門,就連剛剛爬出來的那個出口也自動癒合了。

來不及擦拭身上的葉汁,他快步走向前方不遠處的一棟青磚房。

站在門口,輕敲五下房門,不待屋子裡的人允許他進去,就顧自開門,閃身入內。

一切都那麼的熟稔。

越過寬敞的廳堂,蘇正走進了懸着珠簾的月亮門。

再走幾步,看向前方,竟然沒有牆壁,直接就能夠看見房側遠處的清湖和近處的青草地。

房檐下是木質的地板,上面擺放着藤桌藤椅。

遠方深深淺淺的綠和近處桌椅淡淡的綠融合在了一起,給人清新的感受。

此時,白衣翩然的男人正面向清湖,坐在藤椅之上。

只可惜,他卻看不到各種融合在一起的綠色。

“她走了?”白衣男子問道。

即便他看不見,蘇正還是沉重地點了點頭。

“走了。”悵然若失的口吻,堪比嘆息。

“喜歡她了吧?”男子問道,面帶笑意。

蘇正一怔,苦笑着,“王爺,您就不要再打趣我了!”

白衣男人站起,轉身,面對蘇正,“我說過了,昕王爺已經死了,不要再稱呼我‘王爺’,我現在的名字,叫宗謀。”

原來,貝御風真的是詐死。

“可是……”蘇正還想解釋。

“別可是了。蘇兄,你比我大,以後就直呼我‘宗謀’吧!”雖然是商榷的語氣,實則透着不容反駁的堅定。

“好吧……”蘇正深知男子的倔強,只能妥協。

男子終於笑了,又轉過去,面向清湖。

“王……宗謀,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蘇正走上前來,攙着男子坐下,他自己也坐在了旁邊的藤椅上。

“等!”白衣男子只說了一個字。

“等?等什麼?”蘇正不懂。

王爺,哦不,宗謀的眼睛已經沒有迴天的指望了。

他不是說要去外域找王妃嗎?

怎麼又要等了呢?

“等老三回來……”說話的時候,嘴角噙着笑意。

“可是……”蘇正頓了頓,“他已經死了!還會再回來嗎?”

“別忘了信鴿腳環裡的紙條……”提醒道。

“宗謀,你的眼睛不方便看東西,而我又不熟悉他的筆跡,天知道那是不是他親手寫的……”

“怎麼?你懷疑是老二假冒老三的筆跡?”帥氣地挑了一下眉毛。

蘇正點點頭,“極有這個可能。”

“就算是有這個可能,我也要等一等。若是老三真的回不來,我們就啓程去外域。不過是多在這裡逗留幾日,無礙的。”

蘇正斟了一杯茶,扯着男子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這裡真是個好地方!別處的花草樹木才發芽,這兒卻已經是滿目的綠色了。”

宗謀扯了扯脣瓣,“世上美好的東西多的是,只要你找,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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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三月初三,夏國皇宮。

一身戎裝的南錚站在宮門口,臉帶笑意,逗弄着乳孃懷中的孩子。

“宇兒,父皇去爲你打天下了!如果父皇回不來,你就是夏國的新皇。一定要快點長大哦!”大手捏在了孩子的臉頰上。

“皇上,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憐月的嘴脣顫抖着。

南錚笑着,一把將她摟在懷中。

憐月昨天黃昏才知曉夏國要攻打玉闊國。

當時正在用晚膳,南錚說那是“踐行宴”,他還舉起酒杯,預祝此戰能夠一舉功成。

更令憐月想象不到的是,這次戰爭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的親哥哥。

當時,她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不顧禮數,把哥哥拉到角落裡,厲聲質問。

“哥,你爲什麼要帶着駙馬去攻打我們的國家?”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無禮地跟哥哥說話。

然,尋瑜卻並不覺得奇怪。

他說:“妹妹,哥跟你說過,不管哥做什麼,都是爲了你、爲了過世的母親、爲了我們整個玉闊國。”

“你讓夏國的軍隊佔領玉闊國,竟然還說是爲了整個玉闊國?你可知,一旦戰爭發起,百姓將苦不堪言!到時候生靈塗炭,哥的罪過是下十八層地獄都不足彌補的!”憐月惡狠狠地說道。

尋瑜的臉色凝重起來,大手搭在妹

妹的肩頭,“你聽哥說,哥會把玉闊國子民所受的災難降到最低!”

“你覺得那可能嗎?一旦大兵壓境,二哥一定會豁出一切徵兵擴軍,到時候,所有成年的男子都要上陣禦敵!一場戰爭下來,兩個國家的男子將死傷大半,不管誰打勝了,都不會是真正的贏家!”說罷,喘息着,因了憤怒和焦灼。

這樣的話,從憐月的嘴裡說出來,不僅她的哥哥覺得吃驚,就連她自己也有些意外的。

公主從小到大一向都是弱不禁風的嬌柔樣子,她的世界永遠是沉靜的。

“妹妹,如果沒有這場戰爭,你覺得南錚會像現在這麼待你嗎?如果沒有這場戰爭,你覺得玉闊國就會在貝凌雲的統治下越來越繁榮昌盛嗎?別傻了,好嗎?”男人耐着性子說道。

“明明好好的生活着,爲何要發動一場無謂的戰爭?不行!我必須要阻止這場戰爭!”憐月推開哥哥就往餐桌那裡走去。

尋瑜快走幾步,扯住了妹妹的手臂。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現在去阻止,會讓他對你僅存的那點情誼也煙消雲散……”

做妹妹的回視哥哥,“哥,我們不能讓別人侵略我們的國家!我更不能讓你帶着敵人佔領我們的土地!”

“如果你非要把哥冠上‘賣.國.賊’的罪名,哥也無話可說。哥只是希望你能夠拋開過程,看看結果……”

“結果是什麼?”憐月打斷了哥哥的話,“結果就是死傷無數!你們男人爲了爭權奪勢,把國土家園和百姓的性命拋諸腦後,根本就是自私、不負責任!”

“夠了!”尋瑜的好性子消失殆盡,“我告訴你,這場戰爭是勢在必行的。就算你勸他,也不會有任何結果,最後,傷的還是你們的夫妻情誼!如果此役成功,將來宇兒不僅要做夏國的皇帝,還要統治他外公留下來的玉闊國。另外,哥勸你,最好還是精進自己的社交能力、安心照顧宇兒,一旦他的父親有個什麼差池,按照夏國皇室的規矩,先皇不得復位,屆時宇兒就會繼位成新皇。身爲母后的你,在小皇帝未成年之前,擁有垂簾聽政的權力。如果你想讓你的兒子成爲一代明主,最好盡力輔佐他。”

見憐月被他說愣了,就又加了一句。

“哥跟你說,南錚不是你一個人的男人;而宇兒,卻是你一個人的兒子。如今,你爲了誰活着,自己想吧!”

說完,尋瑜不再勸解,顧自回了餐桌旁。

他知道自己的話太過殘忍,可只有宇兒才能讓妹妹狠下心來。

果然,她怔忡地站了好半天,才走回來。

重新坐下的憐月便不再怒色滿滿,而是滿臉的心疼和不捨。

她不停地爲南錚夾菜,告訴他一定不要凡事親力親爲,保護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自然,最後她仍舊不忘說一句“凱旋而歸”之類的祝福話語。

南錚沒料到憐月會如此大度,竟然跟她哥哥一樣,希望自己的國家被他人佔領。

這麼一來,他驀然覺得這個女人實在堪當夏國的一國之母了。

也許是爲了犒賞皇后的“識大體”,當天晚上,南錚竟然破天荒地宿在了皇后的宮中。

皇后懷孕之後,他們便再也沒有同房過。

一想到不知南錚是否還能夠回到夏國來,憐月就覺得這次歡愛來得彌足珍貴。

如此,她竟然一反常態地主動了起來。

看見被自己冷落了好久的妻子竟也有媚人的勁頭,夏國皇帝那叫一個興奮啊!

他覺得,以前自己太心急了,怎麼不培養一下就把她給冷落到一旁了呢!

現在看,皇后也是個可教之材啊!

只是可惜了,他要出去打仗,而小王子又年幼,離不開孃親,若非如此,倒是可以把皇后帶在身邊的,就像尋瑜帶着“黑牙妹”一樣。

女人嘛,雖然在戰場上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在戰場之下,確是可以調劑心情的。

就這樣,各懷心思的男女在出徵前的踐行儀式上竟出人意表地膩歪起來。

相殘不棄①無謂的謠言初雪裡的人多事之秋⑥相殘不棄⑦最好的人選世外醉心⑦拘禮的初識晴海波瀾⑤郊外的詭影風雲倏起②當作了物件相殘不棄③晴海波瀾④多事之秋⑤脫穎爲專寵晴海波瀾⑨夏之旋舞①世外醉心⑧拱手送笑柄人世滄桑⑤我不問便是流離乍暖④流離乍暖④流離乍暖④流離乍暖⑨尋書吧此秣非彼墨冬狩風波②慘白色假面勿落人口實可憐的妖孽寒涼的絕望此秣非彼墨冬狩風波⑥死了這條心春暖花開⑤有把握就好收起鬼樣子迥異兩王爺公主的芳容留一個全屍脫穎爲專寵你爲何不跪相殘不棄①皆驚爲天人人世滄桑④風雲倏起⑩人世滄桑③風雲倏起④微妙的氣氛相殘不棄②牙縫中擠出風雲倏起③風雲倏起⑤凌厲而儒雅晴海波瀾⑨夏之旋舞⑥冬狩風波⑥多事之秋⑩勿落人口實死了這條心流離乍暖①暮春之歌②冬狩風波②流離乍暖④春暖花開④多事之秋⑦哥哥說笑了燙手的山芋多事之秋④晴海波瀾④太得意忘形故意佈疑陣世外醉心①夏之旋舞⑩微妙的氣氛風雲倏起⑨暮春之歌①風雲倏起④唯獨第八世送你去見他世外醉心④春暖花開④冬狩風波⑤你不要內疚相殘不棄⑤不同的種族夏之旋舞⑥他能吃了我暮春之歌②夏之旋舞⑨風雲倏起④她真想罵娘相殘不棄⑦弄瞎那隻眼世外醉心①宣紙封口鼻目光拔不出世外醉心④流離乍暖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