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殘不棄⑤

相殘不棄⑤

佟皇后病入膏肓之際,在過世的前一天,把徐盛單獨叫到了牀榻前。

第一句話,就讓他感到了震驚。

她說:“徐盛,感謝你這些年來的陪伴。”

這像是一個主子對奴.才說的話嗎?

明明就是夫妻之間在交代遺言刀。

“皇后娘娘,您不要這麼說,奴.才擔當不起!”太監幾乎要哭出來。

剛剛的那句話,應該是他對主子說的纔對恍。

這些年,有了她,他才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了。

即便每天爲她綰髮、卻只是觸碰頭髮,再沒有任何的接觸。

然,於他而言,這已經是上天給予的恩賜了。

一切就像霏霏細雨,潤物細無聲。

徐盛沒想到,皇后竟然能出口謝他。

“徐盛,你的情誼,本宮都知曉……”婦人的身子已經十分虛弱,聲音如蚊子叫一般。

“娘娘……”他不知該說什麼。

“徐盛,你聽着,本宮時間不多了,有話要對你說……”差不多一口氣說完,婦人又喘息起來。

徐盛真想伸手去撫摸她那蒼白的病頰。

然,尊卑有別,即便深知這終將是一輩子的遺憾,也不敢越矩而爲。

“娘娘,您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吧!”他屈膝跪下,等候懿旨。

婦人潤了潤脣,“本宮死後,請你照顧好雲兒……”

咳嗽聲打斷了說話。

“娘娘,您不要這麼想,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即便已然從御醫口中得知皇后的病是藥石不靈了,他還是下意識安慰道。

佟皇后搖搖頭,“本宮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徐盛,答應我……”

最後,說的是“我”,而非“本宮”,大致是想表明跟他之間關係匪淺吧!

徐盛察覺到了這一點,因了知道四下無人,便壯着膽子,握住了婦人的手。

他不是怕別人看見之後會降罪於他,雖然褻.瀆皇后是死罪,可那樣反倒稱心如意了,——如此,不就可以到陰間繼續伺候皇后了嗎?

但他不能讓她擔着被奴.才褻.瀆的名聲,她是聖潔的,不容許任何人用任何事來玷污。

然而,他又控制不住對她的情感。

他很清楚,這是跟她接觸的最後機會。

如果錯過,他一定會後悔一生。

而就在他抓住婦人纖纖玉手的時候,她的精神似乎一下子好了起來。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她倏然說了這麼一句。

這句話,像一縷陽光,照在徐盛頭頂那片陰霾了好久的天空。

“羽蝶……”他忘情地把臉孔埋在婦人的手指之間,竟然喜極而泣。

佟皇后沒有抽回手掌,反而把另外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頭。

“我不在了,以後就指望你了……”這話像是妻子臨終前說給丈夫聽的,是把他們的兒子託付給他這個父親。

這就使得徐盛有了一種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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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起頭,含情脈脈地看着婦人。

“你放心,我必不負你所託!”

皇后微笑着點頭,似乎是十分疲累,閉上了眼睛。

若不是有人進門來告知皇上駕到,徐盛真想就這樣一直牽着婦人的手。

但只是那麼一小會,卻足以讓他終生不忘了!

爲了佟羽蝶的這個囑託,從她翌日離世開始,他就默默地跟在貝凌雲身後。

先是在宮裡照顧他的起居飲食,待他長大之後,跟着去了恭王府,繼續照顧他。

如今,貝凌雲成爲了皇上,他又跟到了宮裡,且爲他的子嗣操心着。

爲主子着想,已經成了徐盛的習慣。

這習慣是二十幾年前就養成的。

先是對佟羽蝶,然後是對她的兒子貝凌雲。

對他來說,這母子倆是一體的,他從來沒有第二個主子。

當今皇上在他心目中,是佟羽蝶的一個延續,而不是什麼新的個體。

此時,貝凌雲不高興、不滿意,就是佟羽蝶不快樂,這讓徐盛內心萬分糾結。

“左數第三個和第五個,這兩個留下,其他人等帶出宮去!”皇上信口說道。

“遵旨!”小官高聲領旨。

皇上總算是留下了兩個美人兒,他的性命也就保住了。

接着,小官領着其他美女出去,被選中的留在了殿內。

“你們兩個,都叫做什麼?”貝凌雲百無聊賴地打量着她們。

她們哪兒像“妖孽”呢?

徐盛說她們像她,可他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兩個佳麗報了姓名,他剛剛聽在耳中,然後就給忘記了。

“徐盛,你去給她們安置住所吧!”

貝凌雲

tang甚至連封號都沒有賜給這兩個女子。

以往賞賜封號和處所都是皇上親力親爲的事情,而今天,毫無興致的他什麼都沒有做。

“皇上,您爲這兩位佳麗賜個名號吧?”徐盛提醒道。

“就以她們名字的第一個字做封號,等級都在妃位即可。”男人是衝着她們的樣貌跟“妖孽”沾邊,這才以妃位對待。

徐盛領旨之後,便帶着兩個新主子下去了。

貝凌雲遣退了其他太監,獨自一人出了殿門。

有太監不敢怠慢,執意跟從,被他踢了一腳之後,不再堅持。

隨後,他漫步去了“仲義閣”。

平素他最喜歡在一樓的練武堂打拳,今天卻懶懶的,不想動。

遂,邁步上了樓梯,到二樓去。

站在圍廊裡,他俯瞰着半個皇宮,卻並不欣喜於這些都已經屬於他一個人的。

總是悵悵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站了好一會,無趣地進到房間裡。

駐足門口,望着牀榻,倏然想起最後住在這裡的是“妖孽”。

他便踱步到了榻邊。

牀單和被子都被宮人們換過了,不是“妖孽”之前用過的。

這就讓他又不快起來!

那些奴.才就是該死,又沒有吩咐他們,竟然無端勤快起來。

可有的時候,他們又常常偷懶,真是不分輕重。

莫名其妙地憤怒了一刻,他便躺在了榻上。

女子的氣味一點都沒有了,枕頭上滿是皁角的味道,難聞死了。

但只要想到她曾經在這裡睡過,他還是覺得有一點小小的滿足。

就在他昏昏沉沉地將要睡着的時候,房門被敲響。

“該死的!”他咒罵一聲。

想要消停一會都不成,這宮裡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未及再度發火,就聽見徐盛在門外焦灼地喊了一聲。

“啓稟皇上,邊境有探子來報!”

男人騰然坐起,又愣了一霎,這才下榻。

打開了房門,門外站着徐盛,他身後是一個年輕人。

“皇上,茲事體大,奴.纔不敢怠慢,便把探子直接帶來了!”徐盛臉色凝重。

他剛剛把兩位新主子帶到住所去,就有小太監領着探子心急火燎地找到他,說是皇上不知道去了哪兒。

老奴最知主子的心。

他猜測皇上一定來了“仲義閣”,便不假思索地帶着探子趕了來。

敲門之後,果然聽見了主子的罵聲。

就算主子要殺他,他也得趕緊把這事兒稟報了。

而貝凌雲,聽見邊境有消息,便偃息了怒火,直接讓門外的兩個人進房來。

他自己則坐回到了榻上。

“說吧,何事?”作爲一國之君,凡事都要沉得住氣。

風塵僕僕的探子仍舊不忘禮數,下跪回稟。

“啓稟皇上,四日前,楊將軍差遣屬下前來稟報,夏國的軍隊集結在了兩國邊境,似乎將有異動。是主動出擊、打退夏國的侵襲之心,還是暫時按兵不動,看看對方究竟是何意圖,楊將軍盼請皇上做出指示。”

日夜不停地快馬兼程,探子的身體疲累到了極點。

稟報完,身子打了個晃,險些摔倒在地上。

“四日前?也就是說,現在的狀況可能會變得更糟,是嗎?”貝凌雲收起了所有的煩躁。

“回皇上,是的。”

“楊將軍不是素來都有派細作到夏國皇城去嗎?難道沒有什麼音訊嗎?”現在情況未明,不可操之過急。

“楊將軍收到消息,說夏國的皇帝率領着百十來個侍衛,全副武裝出了皇城,往兩國交界處奔赴。正是因爲如此,楊將軍才懷疑夏國要違反盟約,攻打我玉闊國!”探子虛弱極了,聲音很小。

“還有什麼別的事情?”貝凌雲站了起來,他已經再也坐不住了。

探子搖搖頭,“眼下就是這些情報。”

“好。徐盛,帶他下去休息。”

徐盛以擔憂的目光看了主子一眼,隨後攙扶起探子,帶他下去吃東西、休養身體。

貝凌雲跟着一起出了門,卻沒有下樓梯,而是站在圍廊上,繼續俯瞰半個皇宮。

剛剛的鬱悶一掃而空,現在的他,是運籌帷幄的霸者!

該死的南錚,竟然覬覦玉闊國的疆土!

小小的夏國有那麼大的胃口嗎?

別說玉闊國不是他能吃的,就算他能吃得下去,消化得了嗎?

笑話!

男人陰鷙地望着遠方,拳頭握緊,腮幫鼓起。

登基沒多久,終於讓百官和百姓們對他心服口服,沒料到,夏國又來挑釁!

雖然對楊將軍的佈防很有信心,但他無法容忍南錚的肆無忌憚!

夏國一向都是玉闊國的附屬國,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這已然是不爭的事實。

一個小國竟然有膽侵犯堂堂的大國,這就怪不得他無情無義了!

他得讓他們有來無回!

夏國想要吞併玉闊國,他們還是先做玉闊國的腹中食物吧!

幾百年了,兩國一直相安無事。

想來,玉闊國的版圖應該壯大了。

作爲國君,他該爲自己的國家做點驚天動地的事情,這樣,才能名垂青史。

如果先帝還活着,想來也會這麼做的。

——除了做過兩次噩夢之外,男人並未對弒父一事再留下任何陰影。

現在,每次回想起父親,他的腦海裡只剩下了父親從政時的威儀。

別的,什麼都沒有了。

想來是他的腦子下意識忘記了其他不愉快的事情,這,就是一種逃避吧!

決定了之後,貝凌雲離開圍廊,快步下了樓梯。

這時,徐盛安置完探子,返身回來。

“皇上,您這是要做什麼去?”他從主子的神色上看出了一股子凜然和決絕。

老太監心裡已經猜到了一些什麼,但他需要皇上親口證實。

果然,男人說出了打算。

“讓秦守成來見朕!”冷魅說完,快步去往勤政殿。

徐盛稍事一怔,轉而小跑着差人去傳旨。

半個時辰之後,秦守成匆忙趕至勤政殿內。

“皇上,您召老臣來,所爲何事?”武將之首的風采是別人不能及的,雖然年紀不輕了,但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英氣。

“秦將軍,夏國皇帝親自前往兩國邊境,且召集了足有百萬兵士,意欲侵犯我玉闊國的疆土。朕命令你,即刻統領百萬精兵趕赴我玉闊國和夏國的邊境,迎擊夏國的軍隊。”男人頓了頓,“不止要將他們擊潰,還得一舉反.攻到夏國的皇城去!朕,要把夏國劃入玉闊國的版圖!”

說到最後,鳳眸眯起,好似已經看到了拿下夏國的那一天。

然,秦守成卻有所顧忌。

“皇上,請聽微臣一言!”拱手施禮,“憐月公主現在是夏國的皇后,這件事是否先通過公主斡旋一番,然後再作定奪……”

“不必!”男人心意已決,完全不可動搖。

“可是皇上……,憐月公主還在夏國,若是擅自開戰,想來公主的處境一定十分爲難。而且,兩國開戰,勢必要傷及無辜百姓,到時候生靈塗炭……”

“朕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貝凌雲打斷了秦守成的話。

“皇上……”武將之首還想再爭取一下。

“別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朕登基之後,並沒有把你換下去,已然是對你格外開恩了!你若是知恩圖報,就別囉嗦那麼多了!”皇上對臣子的勸諫十分不滿意,連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

雖然玉闊國多年沒有戰事,可秦守成畢竟是上了年紀的元老臣子。

而且,他在排兵佈陣方面的建樹是無人能及的。

貝凌雲這麼對他說話,實在是不夠尊重。

幸而秦守成爲人大度,沒有跟年輕的皇帝計較。

“既然皇上心意已決,微臣只有遵命。請皇上放心,老臣一定會竭盡所能去打這一仗!另外,請皇上派遣一隊人馬潛入夏國皇宮接應憐月公主,即便不能把她救回來,至少也要保護她纔是啊!”老臣子對公主的情誼源自於對先皇的崇敬,——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先皇的女兒身處險境而不聞不問呢!

“這件事,朕自有主張!”貝凌雲沒有給秦守成一個明確的答覆。

“皇上,一旦公主受辱,對我們玉闊國的顏面也是無益的……”武將之首又說道。

貝凌雲徹底不耐煩了!

“夠了!朕說了,這件事朕會處理!你現在就下去傳令,命各地軍營的將士按部就班地往兩國邊境處集結!稍後,朕在城外官道上等你!”

秦守成愣了一下,“皇上,軍情緊急,老臣懇請皇上略去踐行這個環節。”

“踐行?”冷笑一聲,“將軍想多了!這一次,朕要御駕親征!”

語畢,揚起頭顱,藐視一切!

秦守成聽了,當即搖頭擺手。

“皇上,這可使不得!皇上放心,就算您不御駕親征,老臣也會鞠躬盡瘁,努力把這場仗打勝!”老臣子竭力保證道。

其實,秦守成對這位年輕的皇帝並沒有多少了解,不覺得他能夠比得上先皇。

老將軍之所以效忠於他,完全是因了對先皇的忠心。

忠於先皇,就要忠於他的繼承者。

就這麼簡單。

可他知道,在年輕皇帝的心目中,讓他還坐在武將之首的位置上,絕對是一種

憐憫和同情。

每個人的立場不同,想法和看法都不會相同。

秦守成不是貪戀權位,他擔心,一旦他放手,兵權旁落,可能會有變數。

玉闊國剛剛易主沒有多久,經不起任何動盪,哪怕是小小的***動,也不可以!

遂,他竭力跟皇上保證,希望皇上留在都城。

然而,年輕的皇帝根本不領情。

“老將軍,朕要御駕親征,難道要經過你的同意嗎?”口吻裡充斥着不屑。

秦守成啞口無言了。

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拱手施禮。

“老臣遵旨便是!”

“下去吧!我們在城外會合!”一揚手,就好像吩咐宮裡的小太監似的。

秦守成領旨之後轉身離去。

在其位,謀其政。

老將軍在心裡暗暗發誓,打完這一場仗,若是他有命回來,一定要辭掉所有的官銜。

若非大戰當前不可以退卻,他剛剛就能向聖上提出隱退之意。

他知道,以小皇帝的脾氣,若是他這個時候提出隱退,一定會被摘下腦袋!

死,他不怕!

他是不想做無謂的犧牲。

作爲一名武將,要死也得死在沙場上,而非死在年輕氣盛的小皇帝手中。

貝凌雲望着倔哄哄離去的老將軍,不禁蹙眉。

早知道這個老頭如此膽小,就不叫他來了。

隨便從軍隊裡找一個年輕的武官,都會因了一心建功立業而奮勇奔赴沙場,根本不消廢這麼多話。

只想了一霎,男人就拋開了對老將軍的怨懟。

“徐盛,去把朕的盔甲找出來!”對着怔忡的太監喊道。

老太監終於從神遊太虛中脫離開來,卻沒有馬上行動。

“皇上,您不可以御駕親征!”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跟主子說話,竟然有些不容置疑。

貝凌雲聽了,無奈地哼笑一聲,“放心,朕帶你同去!一旦發生了危險,你擋在朕的身前,可好?”

他對老太監已經沒有辦法了!

這個人幾乎從他出生起就看着他,一直到二十年後的今天。

徐盛在他貝凌雲的世界裡充當的不僅是老奴的角色,似乎還有別的什麼。

至於具體是什麼,他不曾想過。

一個奴.才而已,他不需要在其身上耗費太多的精力。

而現在,他這麼對徐盛說,無非是不想這個老頭兒再跟他嘟囔。

有時候,男人真想差人把老頭兒毒啞了!

然,聽了他的話,徐盛還是憂心忡忡地勸了兩句。

不外乎都是“戰場上刀劍無眼,皇上龍體不能有任何損傷”之類的話。

“你若是再碎碎唸叨個不停,朕就不帶你去了!”最後,貝凌雲使出“殺手鐗”。

徐盛馬上收聲。

佟皇后過世之後,他一直跟在小主子身側,從來沒有離開過。

這個威脅很管用,老太監又站了一霎,便急匆匆去爲皇上收拾行囊了。

貝凌雲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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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錚,既然你活到頭了,朕不妨送你一程吧!”對着初春的天空,他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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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後,玉闊國與夏國邊境。

兵戎相見,烽煙四起。

玉闊國中軍帳內,統帥楊將軍端坐在主位上。

衆人正在商討禦敵之策,然,卻沒有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稍後,有士兵進帳來稟報。

“將軍,敵軍第二十次佯攻結束了。”

楊將軍聽了,蹙起眉頭,“不對,此事有詐!”

“將軍,是不是夏國人深知自己的實力遠遠不如我們,所以只是***擾,並無更進一步的進攻?”副將問道。

楊將軍搖搖頭,“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

隨後,查看沙盤。

當他的手指劃到一個圓點的時候,眉頭鎖得更緊了。

“看,這裡是另外一條通往玉闊國的路線……,他們會不會一方面在這裡拖住我們的主力,另外一方面已經從那裡通過、奔赴都城而去?”語畢,驚出一身冷汗。

如果真的如他所說這樣,事情就麻煩了。

就在副將正要提出自己的意見時,帳外傳來軟塌塌的一個聲音。

“皇上駕到——”

楊將軍不敢怠慢,剛忙出帳去,迎接聖上。

一行人入得帳來,皇上在主位上坐好,楊將軍開始稟報軍情。

他先是把這十來天的情況做了大概的陳訴,隨後,把自己剛剛想到的事情跟皇上說了。

貝凌雲聽了,搖頭否定,“那條路很窄,而且是一條細狹的

山路。更何況,夏國人根本不知道那條路的存在。那是數年前我們才發現的一條通道,除了先皇、幾個成年的王爺、秦將軍和楊將軍你,再沒有別人知道。所以,他們根本不可能由那條路進到玉闊國。”

面對皇上的胸有成竹,楊將軍也不敢確定自己的想法了。

秦將軍聽聞了皇上的看法,因了他剛到,對戰事還沒有直觀的瞭解,便沒有反駁。

“秦將軍,你先了解一下戰況,待你跟楊將軍商議出大致的策略之後,再跟朕稟報!”一國之君說道。

老將軍拱手領旨,心知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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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玉闊國都城外的近郊山區。

十萬夏國士兵就那麼悄無聲息地在都城外的山林之中就地安營紮寨。

南錚站在高崗上,眺望着若隱若現的城門樓,臉上滿是得意的神色。

“大舅子,有你相助,朕沒有費一兵一卒,便來到了玉闊國都城外!”話雖這麼說,卻沒有感激的意思。

南錚覺着,從現在開始,他已經不需要淳王爺了。

然,尋瑜根本不在乎他的態度。

“妹夫,別高興得太早了!你以爲,貝凌雲會把所有的軍備力量都帶到邊境去嗎?都城不可能是個沒有抵抗能力的空城!”

“所以呢?”南錚有點急了。

肉都在嘴邊了,怎麼還不能吃嗎?

尋瑜笑笑,“這個,不用擔心。有我在,今天夜裡,就可以悄無聲息地進城去!”

南錚討厭這種肆無忌憚的故弄玄虛,可他又無可奈何。

“大舅子,一切都仰仗你啦!”他只能這麼說。

尋瑜微笑着,沒有再說話,轉身回了自己的營帳。

從夏國皇城出發之後,他就跟蕊妮形影不離。

所以,他是不能離開她太久的,那樣會讓他自己失掉安全感。

當他看見蕊妮的時候,她正坐在簡易的榻上爲他縫補衣衫。

這就讓她看起來像極了賢妻良母。

他便倚靠在營帳門口,不往前走,也沒有退出去,只是抱着雙臂看着她。

女子終於注意到了他,露出了甜美的微笑之後,以脣語問他在做什麼。

“我在看一幅最美的畫卷。”他走近了牀榻,坐在上面,盯着她的指尖,“是不是又扎破了?”

她點點頭,把手指頭遞給他看。

尋瑜的拳頭緊緊地攥着,好想把白皙的蔥指握在手中,給她吮一下傷處。

然而,他逼迫自己只是認真地看了看,而並未做任何動作。

十幾天的急行軍,可苦了她了。

這中間,她還來了月信。

即便她竭力不讓他知道,他還是從她的神情之中猜出了個大概。

於是,他從伙伕那裡要來了熱水,並把事先隨身攜帶的紅糖放在裡面,端給她喝。

女子被他的細心感動得幾乎要落淚,熱熱地喝了糖水之後,身子也沒那麼難受了。

她不知道,爲了讓她一路上能夠好過一點,他不止帶了紅糖。

在他的那口箱子裡,九成的東西都是爲她準備的。

有紅糖,有幾身兒衣裳,有繡花鞋,有全新的錦帕,有舒適的枕頭,甚至還有來月信時所用的乾淨棉墊兒。

只要是她需要的,他就能夠隨時隨地拿出來。

有時候,連尋瑜自己都覺得這樣的體貼有點誇張。

可是他卻控制不住地想要爲她做任何事。

在她來月信那幾天,他爲了讓她更加舒服一點,甚至藉故令十萬大軍原地休整了一天。

爲此,南錚曾強烈表示不滿。

可尋瑜覺得,爲了蕊妮,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然而,隨着臨近玉闊國都城,他的心又懸了起來。

——如果蕊妮回到熟識的地方,會不會一下子恢復了記憶呢?

若是她想起了過去的事情,認出他來,想必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信任他了吧!

今時今日,她對他的信任讓他感受到了比春風還要溫暖的情誼。

名面上,她是他的女人,所以,他們是要住在一起的。

最開始的時候,他擔心她會害怕,就獨自打地鋪,讓她一個人睡簡易牀榻,總歸是舒服一些。

但兩個晚上之後,寒氣和溼氣入侵了他的身體,腰部就難受了起來。

蕊妮把這一切看在眼裡。

待到第三天晚上,她就把他的被子抱到了榻上。

“跟我一起睡榻上吧,我相信你!”她“說”道。

這麼一句話,讓尋瑜萬分感動。

當晚,他跟她睡在了一張牀榻上。

可是,他卻不敢動,就好像被點了穴道似的,直挺挺地躺

着。

半夜了,他還沒有入睡。

身邊躺着自己喜歡的女子,任哪個男人也無法欣然入睡吧!

終於,煎熬到了天明,帶着一對黑眼圈出了營帳。

那一天,他被南錚取笑了一整天。

“大舅子,你可不要貪大啊!每日急行軍,那麼累的狀況下,你還能勤奮操練,這實在是讓妹夫我自愧弗如!”類似的話,夏國皇帝嘟囔了一天。

這話被蕊妮聽在了心裡。

當晚,她藉口要縫補衣衫,便讓尋瑜先睡。

待到他疲累地睡着了之後,她才爬上.牀榻,窩在一角,進入夢鄉。

第二天早上,天沒亮她就起身。

如此,倒是避免了他的尷尬,卻害得她休息不好,大白天的時候就昏昏沉沉的。

南錚又看在眼中,但他堂堂的夏國皇帝不能笑話女子,便再度把矛頭指向了尋瑜。

就這樣,一路到了玉闊國都城外的山區。

“別再給我縫補衣裳了,進城之後可以買新的。”望着女子的傷指,尋瑜心疼地說道。

“我們什麼時候能進城啊?”蕊妮以脣語問他。

“今天夜裡。所以,現在你要好好休息,晚上還要行路呢!”拿過她手中的針線和衣裳,不讓她再忙和。

“那……,好吧!”她“說”道。

隨後,拿了一盆清水,把臉上塗抹的東西擦拭了下去。

最開始的時候,爲了偷懶,她會帶着妝容睡覺。

可是幾天晚上下來,臉上就生出了小疙瘩,而且刺癢難當。

尋瑜得知之後,便勒令她,每天睡覺之前必須把妝容清理乾淨,千萬不能再圖省事兒了。

遂,她就又恢復了素顏睡覺的習慣。

當女子的本來面目出現在男人面前的時候,他又看直了眼睛。

“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看看!”留下一句話,他逼自己離開了營帳。

一連數日,爲了讓他睡好,她都沒有好好休息。

今晚還要進城,不知道要鬧到什麼時候才能夠歇着,他得讓她養足了精神。

另外,他不能完全相信新的內應,必須要趁着沒有把情報發出去之前,自己先進到都城裡去看一看。

幸而在蕊妮易容的時候他經常看着,也學了一點皮毛。

遂,順手拿了一點易容用品,出去之後,隨便幾下,就把自己換了一個樣子。

令他沒想到的時候,當他跟南錚擦身而過的時候,悶着聲音跟他問了一聲安,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那就是他喬裝假扮的。

就這樣,光天化日之下,被“燒死”了的淳王爺大搖大擺地從城門進到了都城裡。

進城之後,他先去了一趟淳王府。

當然,他沒有走正門,而是翻牆入內。

王府沒有什麼變化,下人們照舊在忙碌着,就好像他在家的時候一樣。

正納悶爲何他都已經“死”了,王府內還這般井井有條的時候,身穿素服的雲依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

第一眼看上去,他就隱隱地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當她撐着腰指揮下人忙和家務的時候,他這才發現,原來她竟然懷有了身孕。

掐指算了算那次錯誤的歡.愛,可不嘛,是該這個月份了。

男人的心中竟然有了一點小喜悅,——畢竟是要做父親了,能不高興嗎?

可一想到孩子是他跟雲依的,就又有一些小小的惆悵。

如果蕊妮能夠給他生一個孩子,那就完美了!

未及做完美夢,他就毫不留戀地離開了王府。

反正雲依已經當他真的死了,莫不如將錯就錯下去吧!

他不愛她,卻給了她一個孩子,希望這個孩子能夠給她家的感覺。

無論如何,這輩子他都不會跟她在一起,算是欠了她的吧!

出了王府,尋瑜又潛入了新內應的家,跟其做了具體的溝通和協商。

隨後,他就馬不停蹄地出了都城,趕回到山林中的營地去。

回去的路上,眼皮子總是不停地跳着,任他怎麼揉都沒有用。

帶着說不出的煩躁,他急匆匆回了營地。

然而,未及走到他的營帳跟前,便看見一大堆人正圍在營帳周圍。

相殘不棄④拘禮的初識留一個全屍晴海波瀾②風雲倏起⑩最好的人選晴海波瀾⑩世外醉心③涌起了悔意死了這條心相殘不棄⑨可憐的妖孽涌起了悔意拘禮的初識毋心存芥蒂她真想罵娘你這頭蠻牛微妙的氣氛晴海波瀾⑥風雲倏起⑥流離乍暖④風雲倏起②死了這條心冬狩風波⑦有把握就好多事之秋⑩晴海波瀾④多事之秋②太得意忘形要了你的命夏之旋舞⑤打定個主意勿落人口實你爲何不跪風雲倏起②打趣與懊惱最好的人選相殘不棄⑤相殘不棄②早有陰謀立心頭微妙的氣氛相殘不棄③此秣非彼墨世外醉心⑧世外醉心④你爲何不跪多事之秋⑩點燃恭王府守靈受懲戒留一個全屍當作了物件有把握就好流離乍暖③風雲倏起①相殘不棄⑦暫時死不了人世滄桑⑤攝魂滿天星相殘不棄③微妙的氣氛我不問便是拱手送笑柄守靈受懲戒不好的預感拘禮的初識多事之秋①世外醉心⑨春暖花開④更重要的事目光拔不出晴海波瀾⑦多事之秋④流離乍暖②春暖花開⑨你不要內疚暮春之歌①晴海波瀾⑨牙縫中擠出冬狩風波②小貓咪的殤癱坐在地上世外醉心⑤憂患與安樂世外醉心⑧夏之旋舞⑤打定個主意流離乍暖⑥郊外的詭影憂患與安樂憂患與安樂當作了物件風雲倏起⑦多事之秋⑦憂患與安樂流離乍暖⑨尋書吧用腳趾頭想叫撕夜的狗流離乍暖④風雲倏起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