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青宇來御書房找蕭自城的時候,蕭自城正批着奏摺,一臉陰沉的表情使得整個房間都很壓抑,蕭青宇給澹臺水墨招了招手,澹臺水墨輕輕的走出去把門帶上了。
蕭青宇咳了一聲,蕭自城擡頭,眉頭微微蹙起來,“皇叔?你來做什麼?”
蕭青宇輕笑道:“我聽說你又處理了幾個官員,來問問你怎麼回事。”
蕭自城低頭,繼續盯着筆下的奏摺,上面清晰的寫着楚暗月不適合做皇后的十大罪名,第一條就是風流成性不守婦道,蕭自城心底煩躁突起,迅速把奏摺扔到了一邊,“明天就要封她爲後了,還有那麼多人反對,不壓制一下不行。”
“可是這樣的辦法,只能一時制服,不能安撫民心。”蕭青宇有些擔憂的說道,“你這樣這會讓她揹負更多的罵名。”
蕭自城沉默,他當然知道這麼做會讓楚暗月揹負什麼,可是他真的不能等了。
蕭青宇看着沉默的蕭自城,手扶着輪椅緩步上前,“我知道你在擔心……所有莫棲遲的消息你一直瞞着沒有告訴暗月,但你有沒有想過她知道了這件事情後會怎麼做?”
“我知道……我都知道。”蕭自城擡頭,眼神裡盡是堅毅,“可我必須這麼做,我不能讓她再離開了。”
蕭青宇嘆了一口氣,許久才說道:“既然如此……那就罷了……”
蕭自城閉上眼睛,他想起離開陽都前的那一晚,兩個人的對話。
楚暗月坐在房頂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酒,蕭自城起先沒找到楚暗月,很緊張的搜尋了好長時間,最後看到房頂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才鬆了一口氣。
蕭自城慢慢靠近楚暗月,看她沒有反對便在她的身邊坐下來。很久之後,蕭自城的耳朵裡盡是楚暗月喝酒,還有風的聲音,酒香的醇靜很是迷人。
最後蕭自城把楚暗月手中的酒壺拿下來,“別喝了……你該戒這個東西了。”
“明天就要回京城了。”楚暗月喃喃說道,“你讓我喝個痛快吧。”
蕭自城這才發現,楚暗月醉了。
這是她第幾次在自己面前醉酒呢?蕭自城記得楚暗月第一次醉酒,非要給他跳舞,完了還吐他一身。也是從那個時候,蕭自城發現了楚暗月在他心裡,有一點點特別。
正是因爲這種特別,讓他的心慢慢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冷漠無情的蕭自城。也正是如此,他得到了天下最珍貴的寶物,卻讓他弄丟了。
蕭自城沉默着,看着楚暗月把自己手中的酒壺再次奪了回去。
“你……是不是真的不願意成爲皇后。”
許久蕭自城纔開口說道,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心情相當複雜,他不知道自己面多楚暗月的答案,會是怎樣的反應。
“皇后……呵呵……皇后……”楚暗月喃喃說道,“誰都想成爲皇后……可是我不想……京城就是座牢籠,鎖住了我,我想浪跡天下啊……跟着最愛的人一起。”
蕭自城有些錯愕的看着楚暗月,她不想成爲皇后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爲莫棲遲?
蕭自城試探
着對着楚暗月擺擺手,楚暗月迷離着眼睛看着他,“怎麼了?”
“能看得清楚我是誰嗎?”蕭自城問道,他心底突然有了一種可能,沒準他能問到楚暗月的真實想法。
楚暗月皺着眉頭,努力的揉了揉眼睛,“我怎麼看着……你有點像……像蕭自城呢?”
果然喝的太多了。
蕭自城心裡默默想着,楚暗月卻開始沒完沒了的說道:“可你應該不是他……他怎麼會放過我呢?他不會問我這樣的問題……就算我死了他也不會放我走……要不然也不會跑那麼遠……雖然表面上看着太平……但我們都知道,不可能了……不可能。”
蕭自城忍不住問道:“你最愛的人,是誰?”
楚暗月有些茫然,她最愛的人……是誰?
蕭自城看楚暗月不回答,又問了一遍。
“你最愛的人是誰?”
“……蕭自城。”
“那你最恨的人,是誰?”
“……蕭自城。”
蕭自城看着楚暗月臉上的紅暈,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問了。
明明這就是他要的答案,可是爲什麼他心底卻高興不起來呢?
蕭自城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翻涌,又開口問道:“那你……覺得……你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是誰?”
連蕭自城都沒有發現,他的聲音裡盡是顫抖,他突然很害怕知道楚暗月的答案。
楚暗月迷離的雙眼裡有了一絲清明,眼睛裡突然迸發的光彩是蕭自城多日以來都沒有看到過的。
“……莫棲遲。”
楚暗月緩緩說道,她腦子裡盡是零碎的片段,都是莫棲遲在那兩年時間,爲她做的事情。
蕭自城的心驀然一沉。
沒等蕭自城說話,楚暗月又緩緩開口說道:“我虧欠他的……太多了,這輩子我還不上了……”
我好想他。
想他給我的那種變態的安全感,想他對着我溫和的笑,想他說會照顧我一輩子時點信誓旦旦。
可是這輩子都沒辦法完成了。
明明當初都說好的,可是現在都回不去了。
楚暗月笑了笑,搖搖晃晃站起身,差點掉下去,蕭自城一個攔腰把她扶了起來,楚暗月跌落在蕭自城的懷抱裡,很清冷,有着淡淡的龍延香,很熟悉又很陌生。
“別再想他了……我給你一輩子。”
蕭自城抱緊了懷裡柔軟的身體,生怕自己一個動手,就讓她跑了。
他不想再一次失去她了。
楚暗月被蕭自城勒的有些清醒,她清冷的雙眸看着夜空中掛着的孤獨的月,嘴脣微啓,卻不帶一絲感情。
“……那就試試吧。”
蕭青宇看着神遊的蕭自城,手指扣了扣扶手,示意蕭自城回過神來。
蕭自城看向蕭青宇的眼神裡充滿了疑惑。
“我知道你不想讓楚暗月見莫棲遲,可是明日就是她的封后大典,讓我見一見,還是可以的吧?”
蕭青宇看着不經意的說道,蕭自城看了他許久
,還是搖搖頭。
“任何有風險的事情,我都不想冒險。”
蕭青宇嘆氣,卻不再堅持。
蕭自城提前兩天帶着楚暗月回到了京城,把楚暗月變相的鎖在了凰月宮任何消息都傳遞不進去。
不僅僅蕭青宇,蘇連徹明蝶等人,蕭自城也一概不讓見。
蘇連徹突然間提議給蕭自城,讓楚暗月回去見一見莫棲遲,已經夠讓蕭自城惱火,要知道自從兩年前開始,蘇連徹從來沒有反對過蕭自城的任何決意,這也就是蕭自城爲何如此信任蘇連徹。此次蘇連徹這麼做,還觸碰了蕭自城的逆鱗,無疑是把自己曾經的努力,付之一炬。
蕭青宇跟蕭自城又談論了一會兒朝堂裡的事務後,便自己一個人離開了,不知道爲什麼,蕭自城總覺得蕭青宇離開前看他的眼神裡,有些悲憫。
澹臺水墨看蕭青宇出來了,便上前推着他離開了。
“如何?”
蕭青宇突然問這麼一句,在別人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後,澹臺水墨淡淡接了一句,“很好。”
蕭青宇點頭,兩個人很快就離開了皇宮。
半個時辰前,澹臺水墨混進了御膳房,給楚暗月的一道膳食裡,夾了一段錦綢,親眼看着宮女們端着飯菜離開,把飯菜鬆進楚暗月的凰月宮。
澹臺水墨藉口上茅房,一來一回沒用多長時間,所以守護御書房的侍衛也沒有多心,蕭自城更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了。
每日的份例都相同,蕭自城不可能到他們會在膳食裡做手腳,再加上蕭青宇在御書房裡跟蕭自城談論的時間剛剛好,不像急匆匆的來,也不像拖延時間,所以蕭自城也不會起疑心。
“希望可以幫到他們吧。”
蕭青宇突然感慨了一句,澹臺水墨突然有些恍惚。
他們……是誰?楚暗月?莫棲遲?還是蕭自城?
楚暗月懨懨的看着眼前的山珍海味,打不起一絲精神。
“姑娘也要不要嘗些這個?”宮女指着桌上的油炸南瓜酥問道。
楚暗月搖搖頭,“你們先下去吧,我想吃的話,會自己吃的。”
宮女有些猶豫,蕭自城給她們的命令是督促楚暗月多吃東西,可楚暗月這些天幾乎沒怎麼進過食,再這樣下去,小命不保的可是她們啊……
“下去吧,我會吃的。”楚暗月皺眉有些不耐煩的擺擺手,宮女們只好退下了。
楚暗月支着下巴,看着眼前金盤玉盤裝着的精美食物,突然好想剛剛到離尤谷的時候,莫棲遲給她烤的魚。
那個味道至今難忘……只不過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再吃到了。
如果說闖宮,楚暗月沒有多大的把握可以逃出去,但凡她多幾個幫手就不一樣了。
只不過她現在聯繫不到凰浴,所以楚暗月的本意是,明日封后大典過後,蕭自城肯定會放鬆對自己的監視,那個時候她再逃也不遲。
反正都是一個儀式,楚暗月跟蕭自城沒有真正的拜過堂,她心底還是不承認蕭自城是她的夫君。
雖然她愛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