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坐在雅舍空蕩蕩的院子裡默默飲泣,看着天幕一點點被東方的魚肚白拉開,她披頭散髮空洞地望着房門,以爲看得久了,孃親會從房門口走出來。
她捶胸頓足後悔莫及,如果照着尉遲雲臻的安排,她一早回了長安城,興許她孃親就不會遭逢意外。可她若是回了長安城,那尉遲雲臻的毒無人可託付。兩難之中,她總會失去一個人。
月兒侍立在後,大氣不敢出,生怕攪擾到了王妃的心緒。她痛失過雙親,知道驟然喪母的錐心之痛,沒法勸,勸不好,該傷心痛哭的時候,怎麼也止不住的。
夭夭揩乾了眼淚,沉聲道:“月兒,去打聽下,最後給孃親診斷的大夫是誰,把他喊到灼華館去。”
月兒應了聲是,道:“您疑心夫人的死不尋常?”
“孃親習水,怎麼會落水而亡?”夭夭百思不解,尤其是顧蓁蓁之前跟她說的話很怪異,言談之間透露着繡雲的死有蹊蹺,她刻意爲之,要麼是撇清關係,要麼是轉移視線。“親孃在天之靈一定會告訴我真相。”
月兒頷首,道:“月兒馬上去辦,要是夫人的死真有隱情,您就讓王爺開發了肇事者。”
“孃親這輩子謹小慎微,沒什麼本事,得罪人少,被人欺負卻多,要真是有人看她不過眼,非要她的命,那也是衝我來的。”夭夭霍然起身,要糊弄她已經不容易了,她早就不是遇事大吵大鬧的顧夭夭,她沉沉穩穩地面對排山倒海的磨難。
月兒左右張望,沒有外人在,她推測道:“會不會是白露苑的王妃賊喊捉賊,妒忌王爺帶您去遊歷,趁着您一走,就拿夫人出氣。”
夭夭頷首說有可能。“顧蓁蓁此人嫉妒心強,爲了轉移視線,倒是有可能將這事推給周蘭湘和顧依依,可她不至於如此傷天害理,眼下沒有證據。只要坐實了證據,真是顧蓁蓁和王秀清所爲,我必要她們母女倆生不如死。”
天邊涌出一絲微芒,穹窿撕開一道口子,白晝漫天而來。
顧府這一夜過得極不太平,所有人都戰戰兢兢不能安眠,生怕那個顧夭夭鬧出什麼幺蛾子來,誰知她只是呆坐在雅舍流了一晚上的眼淚。
王秀清輾轉反側一夜,聽人回話,顧夭夭尚在雅舍中,她再三思量還是過去表達一番哀思,好歹她們這一輩的仇怨算是解開了。
去了雅舍,看夭夭愁眉枯坐,萬念俱灰,上前勸慰道:“王妃,一宿沒睡,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要不然就去我那兒坐坐。”
“大夫人來了。”夭夭擡眸,“你與我孃親生前不睦,眼下倒是有心了。”
王秀清故作深沉,哀婉痛惜道:“什麼睦不睦的,婦道人家左不過就是爭風吃醋的事,能有什麼大仇怨。繡雲這一走,我心裡也悲痛,好歹做了十幾年的姐妹,她比我年幼些時歲,就這麼走了,真是造化弄人。”
夭夭起身,一把搭着王秀清的手,王秀清驟不及防,抖了抖手腕。“大夫人,我只問你一句,你覺得我孃的死有沒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