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清楚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在這吃人的皇宮裡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是死是活就看這孩子自己了。
如果能夠活下來也算是她的本事,受了這些折磨也算是爲她那個水性楊花的母親贖罪了。
只是沒有想到,在處死這個女人之前,這女人竟然謀劃了這麼一樁事,該死,當年叫她這樣死去未免也是太過便宜她了!
但他更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有一天會這麼感激當年那個沒有下得去手殺了蘇清翎的自己。
如果當初他真的下了殺手,他只會比如今更加的崩潰。
可是就算如此恐怕也早就已經彌補不了這麼多年來他或間接或直接給蘇清翎造成的傷害了。
他又該如何去彌補呢?身爲至高無上的帝王,他什麼都有了,也從未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過。
他該如何面對他的清翎,又該如何面對芸兒的在天之靈呢?
“她呢?她現在在哪裡?”和帝靜默了許久,才聲音有些沙啞的開口說道。
女官自然知道和帝口中的她指的是誰,她回答說道:“清公主此時想必還在收拾,應當過一會便會過來了,還請皇上先不要着急。”女官說道。
但和帝怎麼可能會不着急呢?他表面上看着沒什麼,其實掩藏在寬大的衣袖下的手指早就已經在微微顫抖了。
等了一會之後,蘇清翎總算從那個小殿中出來,走上大殿了。
和帝看着蘇清翎的臉,這時竟然恍惚覺得現在朝他走過來的就是當年的芸兒一般,他先前竟然沒有注意到這麼明顯的線索。
雖然他之前聽說過蘇清翎和平樂生出來是眉眼長的很是相似,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但他那時因爲厭惡滎妃始終沒有去見小時候的蘇清翎一面,他偶然聽到那些人說的閒言碎語也只是當個笑話聽,聽了便算是過去了,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如今想來才知道這兩人尚在襁褓時長得究竟有多麼的相似。
因爲雖然沒有去見過蘇清翎但始終是隔三差五地去見平樂的,但那個時候,他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出來。
如果那個時候芸兒還在世就好了,那樣的話,這樣的悲劇也就不會發生了。
像芸兒那般細心的人一定可以認出究竟那個纔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的。
唉......
只可惜如今大錯已經釀成,爲今之計,他也只有盡力去彌補蘇清翎了。
“清、清兒......你......你上前來,讓父皇好好看看你......”和帝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聲音或者什麼樣的表情和蘇清翎說話纔好,他出聲之時,聲音甚至有些顫抖。
而和帝現在這樣的態度實在是叫蘇清翎很是有些不適應,從小到大,和帝可是從未用過這樣的神態和語氣和她說過話,最好的也不過是面無表情了吧?
所以和帝現在這樣的態度反倒更是叫蘇清翎很是膽戰心驚。
“父皇,兒臣站在這裡就可以了......”蘇清翎說道。
這就是拒絕的意思了。
“好吧,既然你想要站在那裡,那你就在那裡站着吧。”和帝並沒有爲難蘇清翎,對他說道。
蘇清翎聽後沒有說話,
“當初那些事是父皇做錯了,父皇之前不應該任由那些人來欺負你的。父皇知道我就算再怎麼彌補,也彌補不了你這些年受過的傷害,但是朕一定會盡力的去彌補你的。”和帝看着蘇清翎分外認真地說道。
蘇清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和帝的態度叫她短時間內有些無法接受,畢竟之前和帝面對她時可沒有這麼好的顏色,甚至有時候看見她,眼神中都會帶着一種嫌惡的感覺。
而只有在面對平樂的時候,和帝纔會流露出一副慈父的樣子,小時候他還曾經憧憬過要是父皇對她能夠像是他對平樂那樣該有多好,但她一次次的希望背後卻只有一次次的失望,和帝給她的永遠都只有冷漠和冷眼相待,甚至從未有過一句貼心的問候。
她們二人的生辰離的很近,而在每年她們的生辰的時候,也只有平樂能夠熱熱鬧鬧的慶祝,她只能一個人孤獨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們的熱鬧,看着平樂在和帝的懷裡撒嬌。
而每次到她的生辰的時候,留給他的也不過是一年又一年的遺忘罷了,直到後來,她就已經習慣了這些遺忘和忽視,也再也不曾希望或者期待些什麼了。
所以長此以往,她也就不再期待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了。
而如今她真的得到了她小時候夢寐以求的東西,她的心中卻並沒有什麼波瀾,甚至還隱隱有些排斥,雖然她知道這些事並不全是和帝的錯,和帝也只是被隱瞞的人之一罷了,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喜惡,她只是剛好是和帝的惡,如今確實是陰差陽錯地變成喜了,但又能夠怎麼樣呢?過去的終究是已經過去了。
“父皇你不用爲兒臣彌補什麼,兒臣之前說的話並不是用來欺騙您的,兒臣現在確實是不恨也不怨您了,您可以當做今日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日後我還是那個蘇清翎,平樂也還是那平樂,什麼都不用變,況且兒臣明日便要走了,今日恐怕是最後一次見您了,您日後也好好的吧。”蘇清翎一開口便是道別的話。
這些話叫和帝聽完卻是有些心梗了,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復得想要補償的女兒竟然一點也不想留在他這個父親的身邊而且第二天就要離開這個國家前往拎一個國家並且可能這輩子兩個人都再也見不到了,而且這一切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想必此事沒有人比和帝更爲清楚了。
和帝清了清嗓子說道:“明日你不準去楚國,至少眼下不準去,明白了嗎?”和帝說道。
“這......”蘇清翎有些愣怔,她疑惑不解道:“爲什麼?尋釧明日便要回國了,我是一定要和尋釧回去的。”她態度堅決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