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憑着哲海在後宮手握重權的身份,再加上哲海處事不驚而又相當謹慎的性格,他輕易不會隨隨便便恭喜一個人,難道說……
楚兒隱隱約約有種預感,這位精明的總管似乎發現了什麼,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自己倒是有些小小的麻煩。
“見過哲總管。哲總管拿奴婢取笑了,奴婢人微言輕,是需要哲總管提攜纔好的。”
楚兒懂得無論哲海發現了什麼,如果在後宮裡暢通無阻,必須要抱對了大腿,哲海就是適合當靠山的人選,所以言語之間對哲海全是異常的恭敬。
精明的笑顏一眨,眼神頗爲複雜地凝視了楚兒一眼,哲海吧唧吧唧嘴巴,幽幽說道。
“楚兒姑娘謙虛了,楚兒姑娘可不是非我們這些小總管能夠提攜的,姑娘的心很大,大的甚至可以有不該屬於自己的非分之想。”
一雙圓滑的大眼睛略微躲閃,其實楚兒已是心神領會了哲海的話,可她半垂着頭,;臉上微微染上薄紅,偏偏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道。
“哲總管在說什麼,奴婢怎麼不明白呢。還請哲總管指點一二。”
眼神躍上一絲鄙夷之色,哲海見楚兒裝瘋賣傻,自己當然也不含糊,順水推舟捅破這層窗戶紙。
“剛剛楚兒姑娘見到皇上的眼神,可不是一個宮女該有的眼神。估計不久的日子,楚兒姑娘是恐怕就要換了一個活法了吧!”
一聽哲海這麼說,楚兒啞口無言,自己的心事被哲海一言語中,不得不說這位哲總管的閱人無數,楚兒心中暗道,哼,老奸巨猾,竟然什麼都瞞不過這個閹人的眼睛。
見楚兒低頭不語,兩隻手不安地攪動着,眼神之中卻是無比的乖張,哲海彷彿明白了什麼,他的眼神又匆忙閃過一絲輕蔑,於是趁熱打鐵道。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壞事,楚兒姑娘用不着緊張,更何況如今太后說了,如今六宮空置多閒位,要選幾個小巧玲瓏,還算可人,又能言善辯的宮女填數,這可是一躍飛上枝頭的美差,奴婢成爲主子,以後的榮華富貴可謂源遠流長,依着本總管的意思,楚兒姑娘倒是有這份福氣。”
聽到哲海對自己大加讚賞,楚兒剛剛半低的頭忽的擡了起來。
“真的嗎?奴婢真的可以嗎?”
見楚兒眼神裡幾分濃濃的迫不及待,哲海不禁冷哼了一聲,他眯起眼睛,慢悠悠地附在楚兒的耳邊輕聲道。
“只要功夫深,一切還不盡在姑娘的掌握之中。盡人事,聽天命,姑娘在蘭妃娘娘那邊服侍着,有大好的機會接近皇上,這個其中的機關,就看姑娘的手段了。”
楚兒聽完後,眼神一亮,剛剛對哲海的成見煙消雲散,因爲楚兒彷彿看到了未來的大富大貴在像自己招手,慣常服侍人已經厭倦了被蘭妃呼來喝去,楚兒的野心此刻急速膨脹。
如獲至寶般狂點着頭,微微欠身,楚兒的臉上帶着莫名的驚喜,“謝哲總管指點,如果奴婢成了大業,一定拿最好的東西孝敬您的。您期待着楚兒的作爲吧!”
說罷,楚兒哼着小曲,步伐輕飄飄地回了汀蘭宮。此時的楚兒,已經被“
權慾薰心”幾個字衝昏了頭,自我感覺頗爲良好。
就在楚兒的離開的霎那,哲海的表情一寒,他頗爲冷酷而竊喜地望着楚兒地身影,轉身,匆匆向鳳儀宮的方向走去。
“皇后娘娘。事情都辦妥了。”
哲海恭敬跪在地上,對着慵懶倚在貴妃榻上喝着小飲料的輕舞彙報道。
“嗯。”
輕舞眯起眼睛,一襲光滑如綢緞般的黑亮頭髮隨意搭在肩頭,迎接着陽光的斜射,她傾城的臉美的讓人覺得炫目。
哲海透過餘光目不轉睛地看着貴妃榻上頗爲驚豔溫婉的絕世美女,暗暗嘆道,這位了不得的小皇后不禁長得美,爲人處事方面也神機妙算,實在是厲害厲害。
“楚兒的心思被娘娘看的通透,如娘娘所想,通過微臣的試探,她的確是個很有野心的女人。且微臣已經稍加添油加醋,又進行了幾分挑撥,估計接下來的後宮,蘭妃和楚兒內鬥正酣,所謂狗咬狗一嘴毛,自然很有利於皇后娘娘。”哲海如實把和楚兒交談的種種,無一遺漏地向輕舞彙報。
雖然哲海是墨九西傲的近臣,言辭間對輕舞的恭敬卻溢於言表的,因爲哲海發現,輕舞每當在經歷挫折之後,都會像是鳳凰般涅槃,她的智慧無雙,成熟聰明也絕非一般女人能匹敵。因爲這個計策,就是輕舞想出來的。
“嗯。有勞哲總管了,還請哲總管在這件事上爲本宮守口如瓶。本宮能否度過這一難關,也全憑哲總管的幫助了,今次的恩情,本宮記在心裡了。”
琉璃般的眼眸投射出一抹睿智平靜的光澤,輕舞靈動的眼神是與衆不同的大氣端莊。
雖然輕舞經歷了情感上的打擊,可她的臉上卻是堅定持重的光芒。
哲海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心服口服,他不禁拜謁,“娘娘言重了。娘娘是成大事的人,微臣爲能輔助娘娘而覺得榮幸,只是皇上那邊……”
吐語一半,哲海似有爲難之意,似是思及如今皇上和皇后之間鬧的不愉快,又顧及輕舞的情緒,斷然說不下去。
雖然哲海已經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可輕舞的敏銳怎會讓自己好過,在任何事情上輕舞都很優秀,唯獨在情感上,輕舞是脆弱的。
提到“皇上”二字,明媚的眸子瞬間暗淡了幾許,輕舞纖長的手指定格在了空中。
風吹過,她的臉上現出一抹不易覺察的心痛。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這是浮現在輕舞腦海最深切而徹骨的一句話。
其實當輕舞得知傲將自己的父親羈押在依然宮,一直隱瞞着自己事實的真相的時候,輕舞對傲的一腔愛意就瞭然成了失望,原來自己和北芪皇室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原來傲竟然一直欺騙自己。
所謂希望多深,失望就有多沉,莫非是天意弄人?
輕舞誠然知道,世間男男女女,有幾個能逃過聚散離合,捧之在掌心的愛,有一天也會因爲種種原因悄然之色,可她從未想到,現實竟是如此殘忍,如此神速,一切發生地讓自己好無助。
“娘娘,娘娘。”
正在輕舞傷心凝神的時候,耳畔
響起了璃珞的聲音,她這才發覺哲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施禮退下了。
而杯中的小飲料竟歪倒了自己也渾然不知,好好地灑了一袖子。
如今的自己,雖然勝在了計策陰謀上,卻在情感上空虛和淒涼,莫名地有些說不出的狼狽。
璃珞的手腳利落,不一會兒就清理完了輕舞袖子上的狼藉。
她的動作格外小心翼翼,低眉順眼地,像是有意照顧着輕舞的情緒。
輕舞整個過程之中一言未發,她很明白,自己心裡的事情只有自己慢慢消化和解決,此時沒有人真正幫得了自己。
世界上的事情大抵如此,能幫助自己的,只有自己。
試想,自己已經設計挑撥了蘭妃和楚兒的關係,蘭妃不再稱其爲自己的對手,那奇珍大會被蘭妃陷害的私仇也算是報了一半,如今另一半,該是想想如何解救自己的父親,又如何處理自己和傲之間的問題了。
輕舞明白,是時候,該給自己一個終點和交代,也是時候爲自己和傲的愛情做一個了結了!
想罷,輕舞命令璃珞給自己換上了件鮮豔的長裙,又畫上了淡淡的妝容。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此刻的輕舞一掃剛纔的失意之色,鏡中身穿一襲婉約紫藕色的女子變得妍妍灼目,溫美動人。
璃珞見到輕舞的神色與平日不同,幾日來眉宇間的憔悴一掃而空,不禁爲輕舞感到高興。
她暗自心想,娘娘定是想通了,打扮地漂漂亮亮是爲了討得皇上的歡心,既然這樣的話,那麼鳳儀宮的風光日子馬上又要回來了,這是可喜可賀的大好事。
“娘娘您這是要出門見駕嗎?不如這樣,奴婢這就給您叫鳳攆去。“
轉身,璃珞一臉興奮,拔腿就要衝出內殿。
“回來。”
一聲心如止水的阻攔響起,輕舞攔住了璃珞。
靜靜地從旁邊拿起一隻硃筆,輕舞在自己的眉心點上了一朵妖冶的罌粟花,此時傾絕雍容的女子又多了一絲說不出的冷豔。
璃珞詫異地望着與平日極爲不同的輕舞,就像是望着一朵有毒卻又說不出哪裡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奇世絕花般,連同爲女子的她,都被輕舞的美麗深深地吸引,不可自拔。
“本宮美嗎?”
輕舞歪頭看向盯着自己目不轉睛的璃珞,面有認真地問道,此時的輕舞就像是馬上去戰場一般的鄭重其事,她的身體因爲激動而微微發抖。
見到輕舞如此一反常態,璃珞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詫異,她不禁疑惑輕舞的臉色緣何那般蒼白,明明是要和皇上和好的,怎麼看不出一點點的欣然和幸福之色?
“娘娘一直都是極美的,奴婢聽哲總管說過,他說見過娘娘的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娘娘的美麗。”
一邊對輕舞誇讚這,璃珞一邊恭敬地低下了頭。
正如璃珞所說,眼前的女子讓人美的屏住呼吸,因爲眉心的那一朵冷豔罌粟,爲輕舞耀眼完美的臉龐更添一絲楚楚動人和神秘感。
璃珞不禁揣測,若是皇上見了,定會爲之發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