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最爲莊嚴的朝堂之上,琉璃瓦在陽光下閃爍着絢爛的光暈,凌宇寒一席紅衣,隨意的坐在瓦檐,青絲披肩,面如冠玉,眉宇間風情萬種,他一手提着酒壺,一手壓住袖口,仰頭飲酒,一雙嫵媚妖嬈的桃花眼,灼灼的看向不遠處下方的花園中,那傲氣凜然的人兒。
眼中有流光微轉,薄脣輕輕一翹,那笑美得驚心動魄。
如意,若你當真是殺神,是能將這四國統一的天命之女,便讓我看看吧,看你涅磐重生,看你展翅翱翔於九天的這一刻!
纖長青蔥的手指在壺把上驟然一緊,凌宇寒脣瓣的笑愈發妖冶起來,一席紅衣如火,似要將這天地焚燒殆盡。
十二自是察覺到了這一道灼熱的,不容人忽視的視線,她眉頭一蹙,趁着玄武帝進入涼亭的瞬間,擡目看來,在空中與凌宇寒的目光不期而遇!
一個冰冷無情,一個笑靨嫣然。
十二心頭一個咯吱,竟是他?
她的視線在四下一掃,確定無人發現凌宇寒後,才微微鬆了口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何會擔心他的行蹤被發現!
這人究竟是什麼身份?竟敢公然立於朝堂屋檐之上?那一席紅衣如此顯目,若被人發現……
十二頭皮一涼,可轉瞬又想,他被發現,被處死,與自己何干?這種不受她控制的感覺,讓十二很不舒服,她早已習慣將一切握於自己掌心,可凌宇寒這人卻太過詭異,總讓她看不透。
“主子?”明夜輕喚一聲,十二當即轉頭,“啊?”
她鮮少的露出了幾分迷茫的神色,明夜心頭一沉,方纔她在看什麼?順着十二的視線朝遠處看去,除卻高低不一的閣樓,再無其他。
凌宇寒的身影竟在霎那間消失,除了十二心底那殘留的波動外,竟無一人發現。
“您剛纔在看什麼?”在這緊張的時刻,爲何她還能走神?明夜不明白。
十二餘光往房檐上一瞟,凌宇寒已經消失,她微緊的心猛地鬆緩了一下,搖頭道:“沒什麼。”
“小姐,你是不是緊張了?”蘭心俏皮的眨眨眼,低聲問道。
看看周圍這幫已經開始嚴陣以待的選手,哪一個不是面色凝重?哪一個不是緊張得臉紅脖子粗?
“或許。”十二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懷裡的小奶包聞言,當即擡頭,扯着她的衣襟,糯糯的說道:“媽媽,不緊張,媽媽,會贏。”
粉嫩的小拳頭在空中緊握,那雙不被塵世污染的璀璨黑眸裡,毫不掩飾的淌着一片信任。
十二心頭一暖,低下頭,在小奶包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兒子真乖。”
她這一詭異的動作,驚得明夜和蘭心下巴差點掉到地上,而看臺上的雲若水,更是後悔得捶胸頓足!就只恨不得那一口是親在自己臉上。
總管太監伺奉玄武帝進了涼亭,鵝黃色的帳幔將那些窺視的視線一一遮擋住,只隱隱可以瞥見一個影子,一排近衛軍將涼亭的四周圍堵住。
當鑼鼓嗡地一聲響起,決賽正式開始!
十二因着與司馬懿的賭約在身,以至於是倒數第四個上場的,想着昨日玄武帝曾說:“你與司馬懿的賭約已傳遍四國,三國探子已入我玄武境內,屆時不論你勝或是敗,都將名震天下。”他刻意頓了頓,打量了一下十二的神色,見她神色無異,心底不覺讚許,小小年紀,便能做到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當是人中龍鳳,故而再道:“只要你拿下司馬懿,便可爲我玄武所用,幾日前你與睿王在青樓的鬧劇,朕可以當作沒有發生,但作爲交換,你必要勝出,且在四國大戰中,揚我玄武威名!”
難怪面聖時,玄武帝讓她於御書房外罰站,爲的只是爲了堵住那些爲睿王打抱不平的皇室中人,十二一而再再而三罔顧睿王的身份,給其難堪,自然讓皇族蒙羞,不處置她,皇室威名何存?可玄武帝顧及神王殿的凌宇寒,也顧及十二的身手,不願在四國開戰前,節外生枝,這纔出此下策,只要十二打敗衆望所歸的司馬懿,便可成爲出師青龍的選手,代表的乃是玄武,到時,幽幽衆口便可堵住!
一舉數得。
這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十二薄脣微翹,御花園中短兵相接聲不絕於耳,雄渾的鬥氣在空中碰撞,發出滋滋的聲響,夾雜着人的怒吼與咆哮,戰況異常激烈!
這是車輪戰,獲勝一方要接受下一人的挑戰,直到分出勝負,可以說這規矩很不公平,可也是最能考校一個人身手與意志力的時候,如今勝出的是傭兵隊伍中的一人,他已連聲二十場,依舊下盤不亂,鬥氣盈滿,十二定眼一看,竟發現他的鬥氣有突破的徵兆,心頭一驚,眼中的戰意愈發高昂。
“高手。”她低嘆一句,體內因戰意鬥氣開始沸騰。
“下一位,司馬懿。”太監總管浮塵一揮,司馬懿在萬衆矚目中,悠然從選手區步入花園的草坪之上,一席錦緞羅裙,腰纏玉帶,宛如出水芙蓉般美麗動人。
“公子,請。”她淺笑着拱手作揖。
那傭兵對她的美貌視若無睹,運氣鬥氣,破空襲來,司馬懿下盤不亂,只略一側身,右手成拳凝聚了一團鬥氣,猛地揮拳向前,傭兵在空中翻身躲開,這一擊,筆直的襲向選手區,衆人紛紛躲避,唯恐被這氣流擊中。
也不知司馬懿是有意還是無意,那鬥氣竟筆直的朝着十二襲來,明夜心頭一驚,剛要護在十二身前,卻見她素手一擡,寬袖在空中滑下一道冷漠的弧度,看似輕易的便將司馬懿這一擊化解掉!
一身白袍,傲然於人前,她冷若冰霜,目光如刀似針,直直的刺向戰場中央的司馬懿,薄脣微翹,似譏諷,似嘲弄。
司馬懿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惱的,臉上紅霞漫天,那傭兵饒有興味的看着兩人,也不着急進攻。
御花園內頓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妹妹,你沒事吧?”司馬懿驚呼一聲,朝着對手抱歉的笑笑,小跑着過來,視線從上到下將十二打量了一圈後,才拍着胸口豐滿的波濤,鬆了口氣:“還好,還好。”
十二挑眉輕笑,身體躍過跟前的麻繩,湊到司馬懿耳畔,輕聲呢喃道:“姐姐,沒有打中我,你是高興呢,還是生氣呢?”
話低不可聞,可在場高手衆多,皆是耳聰目明,怎會聽不見?
司馬懿被她一嗆,當即訕訕笑道:“自然是高興,方纔是姐姐沒有注意,這才失手險些傷了妹妹,妹妹莫要生氣纔是。”
她說得分外誠懇,配着那張楚楚可憐的模樣,讓衆人惻隱之心大動。
十二隻定定看了她幾眼,眸光銳利,彷彿將她的那些小心思一一看透,司馬懿有些不安,總覺得在十二那能洞悉一切的視線下,自己就像是透明的,無所遁形!
總管太監也是一場虛驚,急忙抹了把額上的冷汗,高聲道:“比賽繼續!”
十二冷眼目送司馬懿返回戰場,眸光一片冷色,無意?這麼多人,她這一擊卻瞅準了自己揮來,這算是無意?
“小姐,你沒事吧?”蘭心嚇得差點心跳停止,急忙掰過十二的身體,仔仔細細把她端詳一遍,確定十二沒有受傷後,才後怕道:“還好你沒事,這大小姐,出手怎麼這般不小心?萬一傷着人怎麼辦?”
她撅着嘴,狠狠的瞪着正與傭兵交手的司馬懿。
“傷着人,也不過是我學藝不精,”十二甚至已經猜到若自己當真躲閃不及,司馬懿會怎樣說,她譏諷的笑了。
“該死的!那司馬懿絕對是故意的。”看臺上的雲若水也是一臉怒氣!作爲武者,她怎會察覺不到司馬懿那一擊分明是衝着十二去的?“哥哥!我們待會兒去見皇上,一定要他狠狠處置這個可惡的女人!”她氣惱的握着拳頭,朝着一旁穩坐如山的雲若寒說道。
“司馬如意不是沒受傷嗎?”雖然雲若寒看似與平常無異,可誰也不知道,方纔那一刻,他險些衝動出手,想爲十二化解危險,好在最後他忍耐住了。
“那是如意姐姐身手好!”雲若水一臉驕傲,只恨不得告訴全天下的人,十二多有本事似的。
雲若寒屈指在她腦門上輕輕一彈:“既然如此,你還爲她擔心什麼?這筆帳,你的如意姐姐會自己討回來的,無需你爲她強出頭。”
以那人的個性,只怕會在最後同司馬懿的比賽中,連本帶利討回來,雲若寒脣瓣的笑愈發溫柔,他已經越來越期待最後這場重頭戲開始了。
司馬懿不過五階巔峰,對上在生死存亡中活下來的傭兵,不論是自身的實力還是戰鬥經驗都缺了不止一丁點,她最後被對方一個佯攻騙過去,腹部被重重擊中,整個人宛如墜蝶,鮮血在空中噴濺而出,眼看着就要撞上花園中一方巨石,不少人不忍的閉上眼,不願看這慘絕人寰的畫面。
看臺上,一道黑影一閃而逝,司馬雄在空中將司馬懿接住,雙腳落地後,他右手凝聚一團鬥氣,輸入司馬懿的體內,爲她療傷。
傭兵一臉孤傲,勝負已然定下。
被人寄予厚望的司馬懿竟輸給了傭兵招待所的人?看似不可置信,卻又好似在情理之中,太監總管一撫浮塵,鑼鼓重重一敲,宣佈了對方的勝利。
司馬懿口中鮮血不止,看上去受傷挺重,尤以內傷最甚,司馬雄殺人的目光死死的定在那名傭兵身上,心底的怒氣正熊熊燃燒着,若不是皇帝與百官在此,他定是要找這人要個說法!
十二薄脣一翹,用着剛好能讓所有人聽見的分貝低聲笑道:“父親大人,您可別輸人又輸陣啊。”
司馬雄臉頰頓時漲紅,臉色由青變紫,惡狠狠的瞪了十二一眼,抱着司馬懿起身,衝着那名傭兵抱拳道:“小兄弟,謝謝你手下留情。”
“哼。”一聲譏諷的冷哼從十二的鼻腔冒出,明明心裡恨不得把對方生吞活剮了,卻還要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真是虛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