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羣人執拗,跟顧玄武爭執不下。
偏生不愛聽顧玄武的話,認爲他是大逆不道。
就在荊北走過來的瞬間,棺材板忽而掀了起來,看到一抹黑影從裡頭彈了出來。
那幾個拿着鋤頭的村民,全都愣在那兒,瑟瑟發抖,大吼一聲:“詐屍……詐屍……了!”
有幾個甚至嚇得腿軟,癱坐在原地,他們連忙從祠堂裡跑了出去,我朝前面走去,沉硯雙眼緊閉,不像是自己坐起來的,更像是被人推着坐起來。
“這樣不更直接嗎?”荊北低聲道。指間落下灰燼,他做了手腳。
顧玄武愣在原地,若有所思,想說什麼,可是偏生也沒有說,我是討厭極了顧玄武這樣的性子,溫吞地很,有時候明明沒什麼事兒,他這樣的性子總讓人覺得那是大事。
“原來這就是鎮魂釘。”荊北的視線鎖住沉硯,他微微愣了,手放在沉硯的額頭上,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玄武催促快些把棺材擡回去,荊北卻攔在前面:“來都來了,不如就把這屍體偷走,也省得留了這麼個禍患。”
“哥哥……”
“不行,棺材封印在這兒,是講究風水的,若是肆意移開,是害了沉硯。”
顧玄武堅持道,可是荊北卻說放在這兒,只會讓那羣人繼續回來,他們想着拿走屍體,把他埋了,不如我們先下手爲強。
“你說呢,小妹?”荊北盯着我看,我搖頭這一次我站在顧玄武這邊,鎮魂釘本就已經把人的靈魂削弱了,再做這樣的事情,我怕沉硯會承受不住。
他這會兒又有幻影,要是肆意動了這棺材,他會出事的。
“川兒。”荊北壓低嗓音,“好吧,如果這是你願意的,我也無話可說,我替他將魂魄解開。但是這鎮魂釘,我不敢盲目去取。”
“這已經很好了。”我的眼底含着謝意,我並不奢求荊北會將鎮魂釘徹底除掉。
他的手本就落在沉硯的額間,一道藍色的光泛着,卻見着符落下,落在那一層猶如蜘蛛網般的保護上面,嘭地一聲,很輕,帶着微微的震盪,我看到一個結膜一樣的東西碎裂開。
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外有人跑過來,倉皇無比。
“師父,糟了。”阿茶滿臉焦灼,她臉上都是紅痕,看着特別狼狽。
我愣在原地,阿茶一個撞擊,狠狠地跌落在地上,也就在這個時候,荊北的手被彈起的石頭所傷,我驚呼出聲,見着兩人雙雙落地。
荊北的手破開一道口子,血順着滴落在沉硯的額頭,我愣了一下,他猛地倒地,吐出一口血來。
“怎麼了?”我忙上前,荊北難受地捂着心口,他指着阿茶,有什麼話要說。可是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一副被重傷之後的神色。
“你……”
阿茶愣住了,她也摔了一跤,本就鼻青臉腫,這會兒更是破了一大道口子,還在流血,特別滲人。
阿茶哭了。委屈巴巴地看着顧玄武。
“你先起來。”顧玄武沉着一張臉,言語之間微微有些冰寒,“你做什麼?”
近乎呵斥的吼道,阿茶渾身顫抖,像是在害怕顧玄武似的,可我隱隱能感覺道什麼。
“哥哥,是不是沉硯他……”
“我不知道你們在。我也不是故意的。”阿茶臉色蒼白,剛纔她的確是絆了一跤,那石子兒恰好落在荊北的手上,本就被束縛住的荊北,完全沒有動彈的餘地。
恰恰是這個時候,毀了荊北解開沉硯被封存魂魄的時機,怎麼可能那麼巧?
我猩紅着眸子。死死地盯着阿茶:“你來做什麼?”
“師姐,我不是故意的。是野廟……野廟瘋了。”阿茶愣在那兒,一副做錯事的愧疚神色,好像我怎麼欺負了她似的。
阿茶說野廟那邊死了不少人,她找遍村子才找到顧玄武在這兒,陰差陽錯就鑄成了大錯。
阿茶忽而在我面前跪了下來,她本就狼狽,這會兒看着越發讓人同情。
“呵”我冷哼一聲,荊北劇烈地咳嗽,被自己的道行反噬,卻說不出話來,眼眸之中的幽怨頗深,帶着隱隱的怒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荊北冷聲道:“世間有這麼巧的事情?”
荊北慢慢恢復過來。站起身子,將我的手拿開,他步步朝着阿茶過去,伸手一把攥着阿茶的下巴,她臉上的傷口裂開,有血從上面流下來,疼得阿茶直皺眉頭,咬牙嘶地一聲。
“道行不淺,說吧,你有什麼目的?”荊北質問道。
阿茶慌了,眼底倉皇,求助般地看向顧玄武,我慢慢走過去:“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阿茶?你到底是誰?”
“師父,師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阿茶慌忙擺手,想要從荊北的手裡逃脫,可是荊北攥地很緊,他的力道很大,就那麼一下,便讓人覺得能將阿茶的脖子擰斷。
顧玄武沉聲:“荊公子你先鬆開手,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沉硯的魂魄,暫時解不開了,小妹,跟我走。”荊北一把鬆開阿茶的手,這話猶如雷擊一樣,別提多嚇人了,我蒼白着臉色。目瞪口呆地看着阿茶。
她很委屈,可我不信世上有這樣的巧合,未免太過湊巧。
“你告訴我,爲什麼?”我愣在原地,手腳冰涼,“你對沉硯有企圖?爲了讓他記不起我?”
唯一的解釋便是這般,也只有這樣了。
“不是的,師姐,你聽我說。”
阿茶還想試圖解釋什麼,顧玄武呵斥一聲:“好了,別哭哭啼啼,小川,你師妹也是不小心,用不着這樣對她。”
不小心?我站在原地。手腳發麻,這樣的不小心未免太過了些吧,阿茶愣了一下,她依舊哭哭啼啼,我盯着顧玄武:“這樣的不小心,你信嗎?”
“夠了!”顧玄武呵斥一聲,阿茶還想說什麼。
荊北已經攥着我的手離開了。他拉得很緊,生怕我會掉隊似的。
“別回頭。”荊北輕聲道,“很深的鬼氣,有人朝這邊過來了。”
“可是沉硯……”
“回頭哥哥替你想辦法,這次不行了,我身受重傷並未痊癒,這次又添了新的傷。要是對上這位,沒有勝算。”荊北輕聲道,這熟悉的氣息,是陰帥,是沉墨來了。
荊北要我先別擔心沉硯,他剛纔私自給了一個結印,剛巧與陰帥那個衝突。雖說沒有破他的結印,可到底能護住沉硯,再加上鎮魂釘,陰帥暫時沒有辦法對沉硯動手。
荊北知道我的慌亂,在確定沉硯不會有事之後,我纔跟着他離開。
祠堂發生的事情,在我的心口狠狠地刺了一刀。
“哥哥,能不能幫我查查,阿茶的來歷?”我低聲道,荊北說這也正是他想做的,一個孤女,怎麼可能在他施法的過程中,陰差陽錯地打碎結印。
而且她的道行,竟然與荊北這樣的高手能夠抗衡。
倒不如說,阿茶在遇見顧玄武以前一直在隱藏自己。
“顧玄武不傻,這會兒偏袒阿茶,指不定是藏了什麼心思。”荊北說那都是混出來的人精,哪可能被個小丫頭片子那樣搪塞過去。
他說得也沒錯,可是顧玄武這個人,總是有些不着調,如果這事兒跟他的利益沒有關係,他鐵定不會摻和一手的。
我們回了院子,本想把俞桑帶走,可是卻發現人都不在了,我心底有些慌,荊北說要趕緊離開楊家村,他說這越來越濃的怨氣,快要將那一方天都給遮住了。
我擡頭,看到野廟的上面,陰沉沉地一層,像是雲霧一樣壓着。
我愣住了。
“快逃啊,妖怪,有妖怪。”
有人的吼聲,撕心裂肺,荊北攥着我的手朝那邊過去。只是看了一眼,我渾身怔住,一條巨大的蛇虎視眈眈地看着衆人,在它的旁邊,已經倒下不少人,斷的腿還有頭顱倒在一旁,無一不宣誓着這兒的血腥。
而這條蛇的身上。又有古怪的花紋,那羣人早就嚇得兩腿顫顫,壓根就跑不掉了。
“怎麼辦,我不想死,不想死啊。”那人往外面爬,滿臉濺起來的血,特別的詭異。她剛爬出來幾步,便被蛇尾拖拽着過去,一口便將她拆吞入腹。
那蛇虎視眈眈地看着我,像是看着什麼美味似的。
阿茶說得屠殺,便是眼前這樣的腥風血雨,那蛇通體漆黑,吐着信子,能看到那顆尖利的牙齒,它猛地紮了過來,荊北提着我的後面,一下便拉了過去。
我愣了一下:“它是哪裡來的?”
“是陰帥,陰帥把它放到這裡的,這是懲罰。”有人顫巍巍地開口,坐在地上。一臉淡定,他歪着腦袋,“都要死了,死了也好,就不用供奉,不用所謂的屈服於人,不用把他當成所謂的神靈了。”
那人言語蒼白,猛地被蛇咬斷腦袋,身子彈了出去,像是解脫一樣,有笑聲。
“小心一點。”荊北壓低嗓音,我跟在他的身後半點不敢亂動。
“無知的人類。”蛇腹中像是藏了人似的,吼了一聲,我忙後退一步,那毒液噴射出來,濺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