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高很瘦,看着就跟柴火似的。
“你是楊家帶來的女孩?”他輕聲問我,因爲害怕和冷,我整個人都在哆嗦。
男人說話溫和,雖說陰着一張臉,可卻是一副儒雅的模樣。
他見我不敢說話,便表明了身份,他說我去過他家,他就是那個扎紙匠。
“你別怕,我不是楊家人,不會送你去祠堂的。”扎紙匠輕聲道,他指着我想逃出去的那條路,說是午夜十二點,陰門會開,到時候厲鬼行。
我的身體會被厲鬼分而食之,靈魂則會被囚禁,成爲厲鬼的奴隸。
“你爲什麼要幫我?”我猛地一怔,看着這個男人。
他說興許是對外來人的一點憐憫吧,說完這話,男人自嘲般地笑了,他說再等一會兒,讓我跟着他回家。
“你叫什麼名兒?”男人輕聲問我,說一會兒等着野廟裡那點星火落下去,我們就能下去了。
這村子裡,規矩多,禁忌也多,稍微有些不慎,就會死。
我說我叫祁小川,男人輕聲道,說倒是一個好名字,我跟着他的視線,落在野廟上,那點兒星火落下,他伸手,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跟着他到了那座幽深的院子裡,他說他叫顧玄武,村子裡的人叫他顧先生,時間長了都快忘記自己叫什麼了。
他給我拿了乾淨的衣服,我的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咕嚕嚕,我餓的前胸貼後腹,可卻像是個啞巴一樣不敢說話,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給我端了一碗白米飯,青椒炒蛋,說今兒沒有多餘的食材,暫且吃着。
我拿起筷子的那一瞬間,鼻尖酸了,猛地忍住眼淚,扒拉着碗裡的米飯,炒蛋的香味撲面而來,夾雜着淚水一起吞了下去。
我狼吞虎嚥,很快就消滅掉了兩大碗飯,顧玄武看着我,眼眸溫和,他說慢點兒吃。
我剛乾掉的眼眶,再度溼潤,我抱着顧玄武給我的被子,就坐在屋子裡坐了一宿,我不敢閉眼,甚至不敢躺着,我生怕我閉上眼睛,醒來之後又會被送到哪裡去。
顧玄武說這兒暫且安全,叫我好好休息,可我執拗地很,挺直腰板,抱着被子,就那樣坐了一夜。
期間他來看我兩次,指着對門的房間,說那是給我準備的,我搖頭。
凌晨三四點,顧玄武已經起來了,他在紙上描摹那些紙人的五官,他換了一身白色的長褂,看着書生氣越發濃了。
他沒有管過我,像是入定了一樣,坐在那兒,筆下生花,畫出來的人都跟真的似的。
他說要不是有這點兒本事,楊家村早就將他趕出去了,顧玄武指了不遠處的竹子,叫我給他遞兩根過去,我坐的有些麻,忙站了起來,頭一陣眩暈。
顧玄武嘲笑我是自作孽,我沒說話,遞給他兩根竹子,他笑說楊家村最排外了,可惜他不幸。
“我在楊家村出生,可卻是個外姓人,我母親誤入楊家村,當時肚子裡已經懷了我。”顧玄武像是回憶起往事來,眼眸之中染了一絲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