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裡在掙扎,我清楚記着顧玄武留給我的告誡,可是看着陸晉深那痛苦的樣子,我在掙扎。
我不想看着他全身潰爛而死。
敲門聲再度響起,篤篤篤的聲音,一下下敲擊在我的心口。
“開門吧,他身上的降頭哪有那麼容易解。”楊家奶冷笑出聲,說她早就知道我們的貓膩了。
她說我們真當她是吃素的,拿來矇騙。
我身子顫慄,回頭看了陸晉深一眼,他在地上來回滾動,下半身爛的都看不出形狀了。
“再有一炷香的時間,他就會徹底潰爛而死。”
楊家奶在門外說話,她忽而笑出聲來,那陰狠的聲音,她說她早就看穿了我們的把戲。
“開門吧,顧小樓,快開門,不然你就會眼睜睜地看着他去死。”
我的手不受控制,放在門扣子上,吧嗒一聲,門外灌進一陣冷風將它吹開,楊家奶那張蒼白的臉被紅光照映着,整個看着就像是死人一樣。
她老皺的臉上忽而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她猛地伸手,一把攥住我的脖子,用盡全力,楊家奶整張臉都變形了:“顧玄武憑什麼對雪絨動手,他一個外姓人憑什麼在楊家村橫行!”
楊家奶說顧玄武打傷了雪絨,她也要我付出代價。
她狠厲地看着我:“你們師徒想要做好人是嗎?那我就讓你們嚐嚐做好人的代價!”
我掙扎着去拍開她的手,楊家奶忽而鬆開,她說我們多管閒事的時候,我就清楚她並不知道我是祁小川。
然而就在我稍微鬆了口氣的時候,一道巨大的黑影從楊家奶的身後騰起,在看到那個矩形蜈蚣的時候,那張開的觸鬚,密密麻麻的,高出房子好幾米!
“顧小樓,誰是顧小樓?”
那鬼魅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我聽到楊家奶指着我,迫切地開口:“她,她就是那個小表子!”
我還不及反應,便被那隻矩形大蜈蚣捲起,它一把將我捆綁住,它渾身溼漉漉的,還有一絲絲噁心的腥臭味。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怪物,我忽而看到他那蜈蚣身子上顯現出來的一張臉。流露出淫邪的表情,那樣色眯眯地盯着我看,眼底倒是滿意地很。
他的那些腿,像是繩子一樣,將我捆綁起來。
那些小觸鬚,慢慢滲入我的血肉之中。
“彆着急,很快你就會欲仙欲死的。”
他好猥瑣,我感覺絲絲疼痛,像是被麻醉的感覺,再看手臂上全是細小的紅點,都是血絲的形狀。
楊家奶冷聲道:“怎麼樣,吳公,這個女人不錯吧,顧玄武親手製作的,天生媚骨,保證伺候的你舒舒服服。”
“不錯,不錯。”
那貪婪的聲音,我渾身酥麻難受,身子越來越燙,不知道它對我做了什麼,眼皮子一點點垂落下來。
我聽到楊家奶放肆的笑意,再睜眼,便看到那張邪淫的臉浮現在眼前,它幻化成人形,出現在我的面前,它身上那股子腥味越來越弄。
他低頭,埋在我的脖頸,胡茬戳在我的臉上,輕輕嗅了一下。
“媚骨的味道。”
我沒來由一陣噁心,可是四肢綿軟,完全動彈不得。
楊家奶在旁邊煽風點火,眼前猥瑣的男人臉上露出的神情讓我噁心,他的手放在不該放在的腰際。
我胃裡一陣翻滾,乾嘔了好幾下都沒能吐出來。
吳公說哥哥會好好疼愛你的,他便俯身下來,我依舊能看到它身後揚起的半身蜈蚣爪子。
一半是人,一半是蜈蚣。
楊家奶在旁邊,說顧玄武不能給我的刺激,它都會給我。
“顧小樓,這就是多管閒事的下場,可憐我的雪絨。”楊家奶在一旁哭泣,卻被吳公呵斥太過嘈雜的聲音。
他沉浸其中,說太香,太香了。
“比你那孫女好太多了。”
蜈蚣沉聲,我卻掙脫不開它的禁錮,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
就在我迷離之際,一道白色的身影閃了過來,那半條蜈蚣的身子被切斷,濃重的腥臭味,我被迫脫離那個禁錮,感覺就要重重地衰落在地上。
忽而一雙手將我一把扣入懷抱。
我眯着眸子,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孔,他臉上寫滿了焦灼和心疼。
我伸手,想要觸碰那張臉,我不知道這是我在危急關頭產生的幻覺,還是真實的。
我的指腹落在那冰涼的臉龐上。
“沉硯……沉硯……”
我低聲喊着他的名字,他卻伸手一把攥着我的指尖,溫柔而令人動情的聲音:“我在。”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是被人攥着一樣,眼淚蓄在眼眶,身子卻越來越滾燙。
他摟我在懷裡,低沉的吼了一聲:“該死的!”
沉硯抱緊我,視線瞪着那隻蜈蚣,我見那半人半蜈蚣的怪物,此時在地上撬動了兩下,它變成了兩截,身子慢慢縮小,小的只有大拇指那麼長。
沉硯手裡多了一張白色的符文,彈指而出,一把將那蜈蚣包裹起來。
“你是什麼人,竟敢多管閒事?”那蜈蚣垂死掙扎,它原本想要逃跑,可是沒想到會被沉硯抓住。
沉硯冷笑出聲:“敢對我的女人動手,你這修行的道行可不夠。”
他眼底全然都是戾氣,渾身被殺氣包裹着,黝黑的眸子盯着那條變小的蜈蚣,他手微微揚起,便見着那張符文撕裂,蜈蚣在地上斷裂,異常痛苦。
符文撕裂變成簇簇小火苗,躥上那蜈蚣的身子。
我的身子綿軟無力,越發滾燙,貼着沉硯的身子,那冰涼的氣息,恰好可以調節我身上的溫度。
特別的舒服,我轉而勾住他的脖子,身子早就不聽使喚,在他的身上,蹭來蹭去。
男人陰沉着一張臉,低聲道:“乖,別鬧!”
可他與我對視,那滿是紅暈的臉,早就讓他意亂,沉硯一把攥緊我的腰肢,低聲道:“你自找的。”
他摟着我的身子,消失在顧家院子裡,他的身影閃爍,猛地在那滿是溪水聲音的岸邊頓住腳步,他將我放在柔軟的草地裡,我悶哼一聲,渾身燙得難受,特別的渴。
我伸手去抓我的衣服,那件旗袍早就不成樣子了。
沉硯卻一把抓着我那躁動不安的小手,他溫柔的嗓音在我耳邊爆炸,那就是一計催化,我嚥了一下,呢喃出聲:“沉硯……”
“我知道,別急,小川,我怕傷了你。”他沉聲,說那蜈蚣滲出的血,是最好的催情劑,他來晚了,差點釀成大禍。
他的言語之中有自責的聲音,可是此刻我卻聽不進去這些話。我猛地抓住沉硯的手,一個翻身,將他重重地壓在草地上。
“呵……”我舒了一口氣,滿臉滾燙,連呵出的氣息都是滾燙,帶着濃濃玉念。
我的脣瓣落了下去,貼在他柔軟的脣上,冰涼的氣息在我的嘴裡爆炸開來。
我的身子綿軟無力,掛在那兒,沉硯是個正常的男人,他早就忍得不行,低吼一聲,說小川,這是你自找的。
他原本顧着我的身子,此刻卻全然像是瘋了那樣。
他的呼吸慢慢變得急促,眼底的猩紅,像是快壓抑的瘋了一樣。
沉硯一把攬住我的身子,一個翻身,我的背嗑在石子兒上,猛地咬住下脣,疼得聲音。
他冰涼的手,撩過我的耳垂,特別眷戀。
“小川,你愛我嗎?”
在我快要喪失理智的時候問這樣的問題,我的大腦早就被那藥劑所掌控,我沒有思索,張口便來了一個愛字。
此刻唯有瘋狂能化解這一切,他攥着我的雙手,身子微微往前送,他的身子繃着,節奏緩慢,忽而又像是脫繮的野馬似的。
我悶哼出聲,疼得不要不要的。
他托起我的身子,淺淺地探尋,嘴角噙着壞笑:“小川,喊夫君。”
我焦躁不安,渾身熱血沸騰,我委屈的看着沉硯,那眼底的渴望對上他壞笑的眼神。
“夫君……”我到底還是妥協了,沉硯再也忍不住了。
一夜糾纏,化作無盡的熱火,燃燒了那一片青青綠草。
我的身子快要散架了,不知道是心底的救贖,還是那藥劑太過變態。
身上青紫相加,完全沒有可看的地兒,我想起昨夜沉硯貼着我的耳邊,慢慢摩挲,他說小川,你是我的,你永遠只能是我的。
這個男人,太過霸道,可我想起昨夜他踏月而來,心底卻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顧玄武曾經警告過我,他說沉硯不是我所能招惹地起的,可是如今看來我的心怕是一點點的沉了。
天邊翻起魚肚白,微微的光芒照應在他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他眼底起了一絲壞笑,伸手捏在我的臉上:“怎麼了?小可憐,難不成一早就想着勾人?”
我才驚覺身上未着絲縷,我羞紅了一張臉,他卻將白色的袍子,一把裹住我的身子。
他撩起我耳畔的長髮,捏在手裡把玩,他說清晨看着娘子,卻另有一番食慾。
“疼。”我低聲道,滿是求饒的神情,不能再來了,昨夜的瘋狂還在腦海裡翻轉,我沒想過自己是那樣生猛的女人,可能是那催化的緣故。
沉硯壞笑着說,他得珍惜身子,沒有耕不壞的田,只有被榨乾的牛。
這話說的,我老臉再度一紅,他一把抱起我,我卻疼得連走路都沒了力氣。
纔想起昨夜的事情,並沒有一個交代,楊家奶還留在後院,那條蜈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有楊雪絨。
我最怕的是陸晉深,他不該死,不該因爲這件事而死。
“在想別的男人,該罰。”
沉硯冷冷的開口,低頭便在我的脣瓣上,咬了一口,我嘶地一聲,脣瓣滲出絲絲鮮血。
我焦灼的很,知道自己的心完全有了變化,我開始埋怨自己,我被沉硯所感動,可是卻又不想看着阿深死。
我到底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死不了的。”沉硯漫不經心的話。他鬆開我的手,往前面走去。
我深知他氣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說陸晉深是我之前的男友,可我跟阿深之間,從何結束,從何變成今天的模樣。
“顧玄武來了院子,我才帶你離開了,別擔心。”沉硯輕聲道,他頓住腳步,忽而轉身,伸手在那兒。
我眼角的淚水,不知道是委屈還是擔心,百感交集,唯有這淚水纔好化解。
“在哭,那張臉卻不能看了,這顧玄武也真是的,都不知道找些防水的紙。”沉硯看似漫不經心,可我看到了他眼底揚起的情愫,卻也知道他在掙扎。
我懵在原地,第一次覺得自己矯情過頭了。
他伸手,捏着我的臉:“快走吧。再不走怕是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沉硯半開玩笑,我跟着他往前面去,晨起的時候,隱隱有些微光,並沒有那麼那麼刺眼,我們回到顧家後院的時候,便見着顧玄武坐在那兒,板着一張臉在等我。
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沉硯的白色袍子上。
顧玄武眼底的擔憂一掃而光,反而是更深的戾氣。
“小樓,過來。”顧玄武衝我招手,他的語氣清冷而平淡。
我往前面走幾步,沉硯卻一把攥着我的手,將我扣在手心裡。
他像是個吃醋的孩子一樣,將我死死地攥在手裡。
“楊雪絨沒死,她出賣自己的靈魂,跟家仙吳公做了交易。”顧玄武沉聲,要不是吳公從中作梗,楊雪絨早就死了,也沒有後面發生的這些事情。
顧玄武說那蜈蚣狡詐,還是被他逃掉了。
沉硯輕笑出聲:“顧先生的本事,也不過如此呢。”
他那滿身醋味的感覺,着實讓人無奈。沉硯說那條蜈蚣已經半死,再加上他的符文束縛,不可能會在顧玄武的眼皮子底下逃掉的,除非是顧玄武想要放它走。
我沒執拗這些,看着屋子裡,躺在牀上,下肢完全潰爛的陸晉深,我依舊不能接受,那個翩翩少年變成了這個模樣。
“我沒想到楊雪絨留了後手,用了飛降控制陸晉深,不然的話,他不會這樣的。”顧玄武沉聲,我清楚,楊雪絨手裡拿着不少阿深的東西,她能用飛降操控阿深也不爲過。
我心裡難受,哽咽着開口:“阿深,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看情況,少則三五天,多則一年半載。”顧玄武沉聲,“沒有生命危險,昨夜裡把肚子裡的髒東西都吐乾淨了,他往後也不會被楊雪絨控制,只是,楊雪絨心狠。”
顧玄武說,楊雪絨用降頭控制陸晉深,下的是情降,這一輩子,陸晉深只能衷心於她一個,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阿深心底藏着的人,依舊是我。
他在看到我的那具身體時,徹底崩潰,繼而勾動降頭髮作。
“如果他稍微淡忘了你,或許不會失去雙腿。”顧玄武沉聲,他越是這樣說,我的心裡越是自責。
我對上他的視線,他嘆了口氣,說小樓,陸晉深能撿回這條命已經算是不錯了。
“等他恢復過來,我會差人送他離開楊家村的。”顧玄武輕聲說了一句,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楊家奶被我捆在柴房,你如果想去看看,就去吧。”
顧玄武再不理會我,自顧自在那兒研磨什麼,沉硯攥着我的手。往柴房那兒去。
楊家奶倒在地上,她連擡起眼皮子的力氣都沒有,指着我,眼底滿是怨恨:“你……你……都怪你,壞了雪絨的婚禮,害得她如今要去陪那條噁心的蜈蚣。”
“楊雪絨自作孽,卻要怪罪在我的身上,如果不是因爲她,我們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沉硯遞了一把刀子給我,他說這樣的人,千刀萬剮都不爲過,爲老不尊,骨子裡全然都是壞透了的東西。
我接過那把刀子,沉硯說這種年老的降頭女,死後都會被身上養的蟲子,分而食之,就算能夠操控別人,死也不會死的有多風光的。
我的手,還在顫抖,沉硯卻一把握住我的手,他輕聲道:“娘子,猶猶豫豫終究成不了事。”
他攥着我的手,在楊家奶的臉上劃開一道口子,那幹皺的臉流下血來,說是黑心人才會有黑心血,她的血早就變得漆黑。
夾雜在血裡的還有幾隻活蹦亂跳的小蟲子,落在地上,掙扎了兩下就不動彈了。
“你做什麼?”楊家奶慌亂地很,“你們不能殺我,在楊家村,你們不能殺我,這是在楊家村。”
楊家奶一個哆嗦,她的頭髮亂糟糟的,身上血肉模糊,沉硯卻並沒有鬆開我的手。
“放心,殺了你只會髒了娘子的手,這種痛苦的滋味,你該好好回味纔是。”沉硯勾脣,落在楊家奶的指頭上,他輕笑出聲,猛地用力。
“這隻手,打過我的娘子。”
一根手指落下來,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心底卻沒來由一陣爽快。
“這隻手,敢喂娘子吃蜈蚣是吧,膽子肥了呢。”
沉硯攥着我的手。稍稍用力,全然都是他帶着我在動,我的手指麻木,心跳的很快,他說的沒錯,我猶猶豫豫地只會壞事。
楊家奶痛苦的慘叫聲,劃破顧家後院,她哆嗦着手臂,兩隻手上的拇指,全部都被割斷了。
“娘子,可曾出氣?”
沉硯俯身下來,站在我的身後,他的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冰涼的氣息,落在我的脖頸處。
癢癢的,特別的酥麻,我搖頭,比起我吃得苦,這還遠遠不夠。
沉硯將我心底那隻沉睡的惡魔一點點喚醒。
楊家奶此刻完全像是一個血人,蜷縮在地上,她斑白的頭髮上沾滿了血跡。
“我不止要你痛苦,還要你親眼看看楊雪絨是怎麼死的。”我咬牙,呼出一口冷氣。
沉硯笑了,他說追蹤那張符文,可以找到那隻蜈蚣。
“它受了重傷,勢必需要女子的精血,來療傷,所謂你們楊家的家仙,卻是這樣一隻醜陋的蜈蚣。”沉硯輕笑出聲,楊家奶卻是止不住的顫抖。
她胡亂地往前抓,想要抓我的褲腿,我往後退了幾步。
“不要,你們要殺要剮,都衝着我,求求你們放過雪絨,她是無辜的。”
呵,這時候還要說楊雪絨無辜,這一切的緣由,不都是因爲楊雪絨嗎?
沉硯卻笑了:“也不知道是誰,昨夜偷偷摸摸請來家仙,讓你的好孫女,出賣了自己的靈魂,換來那隻蜈蚣相助,你敢說,不是你逼迫楊雪絨做這樣的事情?”
楊家奶臉色煞白,不知道是失血過多,還是被沉硯踩到了尾巴。
她癱軟在地上,沉硯這會兒卻抱起我,說恐怕這兒會污了娘子的眼,他倒是摟着我出門,趁着天還沒有徹底亮先把那隻蜈蚣給揪出來。
沉硯抱着我,從顧宅離開,他輕哼一聲,說娘子看過少兒不宜的畫面沒。
我愣了一下,卻見着他一臉壞笑地看着我:“你……什麼意思?”
沉硯眉眼之間噙着一絲壞笑的意味,等我們找到陰山偏西邊的那個山洞時,我才知道他之前問我的話是什麼意思,從裡面傳出的喘息聲,特別柔媚。
我猛地攥着沉硯的手,是楊雪絨的聲音,我至死都記得她曖昧的喘息聲。
裡面打得火熱,我轉身看了沉硯一眼,他說我猜得沒錯,蜈蚣需要精血,而楊雪絨早就被賣給他了。
“我們不動手,她也不會有好下場的,蜈蚣要恢復元氣,楊雪絨便不可能活下去。”沉硯輕聲道,他說爲了除去後患。那條蜈蚣也必須得死。
他眼底的戾氣頗深,殺氣騰起,慢慢地走進那個幽深的山洞中。
“啊~”
“啊~快……”
楊雪絨魅惑的聲音,我纔看到她被那條蜈蚣壓在身下,半人半蜈蚣的身子,那男人埋在楊雪絨的身上,親吻着她的身子,眼前的畫面,太過糜糜。
沉硯忽而矇住我的眼睛,明明是他帶我進來的,這會兒卻說恐怕會污了娘子的眼。
我伸手,扒拉開沉硯的手。
持久的運動,楊雪絨快要暈厥過去,她的額頭上滿是冷汗,溼透的身子,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子。
底下一灘白色的水,夾雜着血跡,空氣中彌散着腥味兒,沉硯說不準我看男人赤果的身子,不過一隻蜈蚣,也沒什麼好看的。
“啊……”
楊雪絨鬆了口氣,原本咬在男人身上的嘴巴,漸漸鬆開。她眼底迷離。
身子慢慢軟下去,往後面靠去。
吳公渾身一陣戰慄,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三張符文,落在它的背上,一灘黑色的液汁飛散過來,沉硯一把攥着我,後退幾步。
那吳公還殘留在楊雪絨身子裡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撤出來,楊雪絨蜷縮着身子,渾身疼得不行。
“怎麼……是你們?”
那隻蜈蚣早就被分段了,符文碎裂,化作無數的火焰,我聽到淒厲的慘叫聲,那蜈蚣被燒成了灰燼。
“楊雪絨,怎麼,很舒服嗎?”我嘴角噙着笑意。
楊雪絨冷笑出聲:“你以爲你藏得很好嗎?我早就知道了,你是祁小川,當時阿深盯着你看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我該相信他的直覺,畢竟他曾經那麼愛你呢。”
楊雪絨咬牙,她的身子快要裂開的感覺,抓着旁邊的枯枝,視線在我跟沉硯的身上來回。
楊雪絨變了臉色,臨死之前還想着離間我跟沉硯。
她指着我,對沉硯說:“就你身前這個女人,水性楊花,爲了復仇,跟顧玄武勾搭在一起,如今卻又利用了你,你該問問她,心裡藏的究竟是誰?”
“楊雪絨,你還真是不要臉呢。”我嘴角噙着笑意,卻一點兒都沒有因爲她的話,生了什麼變故。
楊雪絨仰着腦袋,她在極致的快樂中,眼前的一切都感覺很虛幻。
她跪在我的面前,冷哼一聲:“我真替阿深不值得。”
“就算被我下了降頭,他放在心底的女人還是你,祁小川,你到底有沒有心呢。你負了阿深,是你親手害死了他。”楊雪絨不要臉,她說有今天的這一切,都怪我。
我手裡依舊攥着那把匕首,亮在楊雪絨的跟前。擾亂人心的話,我也會:“看到這刀上的血跡沒?這是你奶奶的血,她的十指都被我斬斷,只等着被那些蟲子反噬。
“你……”
楊雪絨變了臉色,她與楊家奶相依爲命,我就不信,她會不爲所動。
“你不得好死!”楊雪絨猩紅的眸子,狠狠地盯着我。
“你奶奶說了,怎麼堆她都無所謂,只求我們放你一馬。”
“祁小川,你究竟對我奶奶做了什麼?”楊雪絨嘶吼,此刻的她,卻捂着心臟,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樣。
沉硯說過,她只是蜈蚣療傷用的,用完便也是死。
楊雪絨倒在那兒,她瞪着猩紅的眸子,卻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音,她死了,渾身僵硬在那塊石頭上,還殘留着他們歡愛的痕跡。
她以爲伺候好了蜈蚣,可以換來他的相助,卻沒有想到。被楊家奶逼迫出賣自己的靈魂,委身於蜈蚣,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
楊雪絨死不瞑目,倒在那兒。
簌簌簌……
很輕微的聲音,沉硯卻抱着我,後退了幾步,我纔看到,從楊雪絨身子裡爬出很多黑色的小蟲子,它們忙碌地上下游走,很快便將那血肉都蠶食了。
只是這些蟲子,原本以爲恢復了自由,卻不想走了幾步,全都僵直了。
“就剩了這一幅白骨了。”我看着眼前的楊雪絨,被那些小蟲子蠶食地乾乾淨淨,只剩下一副白骨,骨肉還是漆黑的,這就是降頭女。
就連死,也落不下一個好下場。
“娘子可解恨了?”沉硯盯着我看,楊雪絨死的時候,我鬆了口氣,原本懸在半空中的那顆心,全然放下來了。
我解不解恨不重要,最後卻也落得一個兩敗俱傷。
我如今有身子卻不得歸。傅洛也不知所蹤,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陸晉深被降頭反噬,等他醒來指不定要瘋。
“娘子在想什麼?”沉硯那張俊朗的臉,慢慢在眼前放大,他俯身,摩挲着我的眼角,將我的淚水,一天天擦拭乾淨。
我渾身戰慄,伸手,牢牢地抱住沉硯的身子,我激動地哭了,卻害得他着急地很,他哄騙孩子一樣,哄着我。
“不哭,怎麼了?她都死了,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沉硯慌了,我卻沒來由地想要哭出聲來,臉早就花了,可我不在意。
我沉沉地鬆了口氣,可我知道這不過是個開始。
沉硯抱着兩腿顫慄不能走路的我,從陰山山洞離開,恰好天邊飄落下好些小雨。滴落在身上,他用手替我遮住落下來的雨。
雨水落在白色的袍子上,暈染開青墨般的雨點,走到顧玄武的宅子前,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爭吵聲。
“顧先生,楊家村不可無降頭女,您這一次做的有些過頭了。”是村長的聲音,我跟沉硯躲在門外聽,看來村長已經知道楊雪絨的事情。
村長說他一早去祠堂,便看到滿屋子污血,他就知道出事兒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顧玄武連帶着新老兩個降頭女都解決了。
顧玄武沉聲:“楊家村祖上便有規矩,習降頭術,不可害無辜的人,可是你捫心自問,楊家奶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兒,暗地裡以降頭術控制外來的姑娘,配了不少冥婚,從中撈油水。”
顧玄武說得那村長臉色驟變,他結巴着開口:“顧……顧先生……”
“而她的孫女,這一次以降頭術控制了新郎,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若是祖上有靈,會有什麼反應。”
“過錯,過錯。顧先生不必這樣嚴肅。”那村長退了一步,說起方言來。
“往後楊家村但凡降頭女的事情,都交給我來做。”
顧玄武提了這樣的條件,那村長便也沒有追問下去,說人都死了,只能給她一個完整的葬禮,村長故作悲傷,可他想要的已經得到,便沒有繼續糾纏下去。
村長想要離開,顧玄武卻出聲:“等等,我還有一個條件。”
“顧先生放心好了,就說雪絨一家暴斃身亡,他們不敢問的。”村長一副將所有的事情操控在手裡的樣子。
“我需要,送陸晉深離開楊家村,大抵兩天之後,你安排一下。”
“這……”
“他不該留在楊家村的。”顧玄武沉聲,村長猶豫了好久,才應了下來。
等村長走後好久,我們才進那間院子,顧玄武依舊清冷的神情,他明明將一切都安排地妥帖。可卻沒有跟我提起半點安排,只說陸晉深的樣子,或許不容樂觀。
“降頭女身亡的事情,野廟那邊很快便會知道,到時候您怕是沒有那麼逍遙了。”顧玄武輕聲道,這話是跟沉硯說得。
他好像看不慣沉硯跟在我的身後,兩個男人之間的氣場很微妙。
沉硯勾脣輕笑:“我的事情,還不勞顧先生牽掛。”
“呵。”顧玄武冷笑一聲,兩人四目相對,卻是久久沒有說話。
“陰帥與你的糾纏,我不想你因此牽連小樓。”
“她是小川,不是你的顧小樓。”沉硯冷聲道,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太濃。
顧玄武說不想陰帥循着沉硯的氣息找到我,而沉硯卻提醒顧玄武該清醒一些,我不是顧小樓,而是祁小川。
“這事還不需要你來提醒我,我活得明白。”顧玄武冷聲道,“你要是真的爲她好,這會兒就不該留在這裡,野廟那位的傷,怕是要好了。”
“這是我的事情。”
……
兩人吵鬧的很,我卻沒了心思跟他們在這裡逗留,我的腦袋嗡嗡嗡地作響。本就累得很,這會兒倒是煩躁地吼了一聲。
“都別吵了!”
我轉身進了後院那間屋子,把門鎖了起來,看着我的身體躺在那兒,門外有說話聲,可我不想去糾結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站在陸晉深的身邊,看着遮住他下半身的白布,都染成了紅色。
我盯着他看,明明很熟悉的一張臉,如今卻變得好陌生。
我忽而蹲下身子,捂着嘴巴,突然他的手好像動了一下,垂下的眼眸慢慢睜開,一聲痛苦的聲音。
陸晉深“嘶”地一聲,他猛地睜開眼睛,掙扎着想要坐起來。
可是他下半身無力,壓根坐不起來。
我怔在原地,一時之間腦袋有些爆炸了,我去開門,對顧玄武吼了一聲:“他……他醒了。”
我看着院子裡只剩下的顧玄武,心底猛地空落落的,他轉身看我,我剛到嘴邊的話,卻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別看了,人都走遠了。”顧玄武輕聲道,他知道我想問什麼,沉硯走了,他魂魄殘缺,不能繼續在外逗留,生怕陰帥會找到他。
我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裡,顧玄武要我進來,說這會兒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
他的語氣很平淡,我跟着他進屋子,陸晉深卻是滿臉驚恐,他盯着我跟顧玄武看,沙啞的嗓音,指着我們:“你……你們……我在哪裡?”
陸晉深依舊沒能坐起來,顧玄武要我搭把手,將他扶了起來。
陸晉深看到自己潰爛的下半身,他驚恐地尖叫出聲,他搖頭:“不,不是這樣的。”
他眼底的絕望,慢慢爬上臉上。
“降頭沒有完全解掉,還是被楊雪絨趁機擺了一道,所幸沒有生命危險。你比小川幸運多了。”我淺聲道。
“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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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晉深的聲音冰冷,他一把攥着我的手。渾身都在顫慄,我能感覺道他的害怕。
他的聲音很沙啞,歇斯底里地問我:“怎麼會這樣?”
他想要坐直身子,可是完全沒有支撐力,又倒了下去,他不信邪,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
陸晉深哭了。
他眼角的淚水,慢慢流下來,那是絕望的眼神。
“去把我鑿碎了的綠葉拿過來,在木桶裡面。我怕他下半身再感染。”顧玄武沉聲,完全不顧陸晉深消極的態度,他執意給他治療。
陸晉深卻絕望地倒在那兒,完全不配合。
顧玄武冷聲呵斥:“小川用自己的性命,換你繼續活下去,你倒是好了,不肯配合是嗎?好,讓你在這裡,活活潰爛而死,也算是讓你和小川可以同處一室了。”
顧玄武起身,在他轉身的時候,身後一絲嗚鳴。
陸晉深妥協了,他哭得滿臉淚水。全然沒有一個男人該有的樣子。
顧玄武替他敷上那些碎葉子,又耐心地給他換上一塊新的白布,碎綠的顏色滲透出來,倒是比之前好多了,血止住了,陸晉深的腿也沒了。
我從屋子裡退出來,跟着把門關上,一整天,陸晉深都保持着一個姿態。
仰着腦袋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視線落在我的那具身體上,他嘴裡唸唸有詞:“小川……小川……”
每念三次,便換來一次哽咽,我站在窗外,卻是不敢繼續再看下去。
顧玄武說陸晉深比想象之中要恢復地快,等過了今晚,他便要着手送他離開楊家村。
“他留在這裡太危險了。”顧玄武沉聲,“你是不是在怨我?”
顧玄武盯着我看,清冷的眼底,起了一絲絲波瀾。
我搖頭,我怎麼會怨恨他呢。
“你不問我,爲什麼一開始不直接把你送出楊家村?”顧玄武看着我,我也有些憤憤。可我知道天底下沒有白來的午餐,沒有誰該對一個陌生人好。
我輕聲道:“換做是我,也會這樣做的,更何況在那樣的情況下,你連我是個好人還是壞人都分不清楚。”
“小樓,再等等,我會送你離開的。”顧玄武像是對我承諾似的,他轉身離開院子。
我坐在門檻上,看着家家戶戶把掃把拿出來,倒着放在門外,唱戲的人早早畫好了妝,準備替楊雪絨祖孫二人唱喪戲,我坐在那兒,門外路過好多人,都央着我去聽戲。
他們說這戲得連着唱七天,可熱鬧了,他們倒是完全沒有因爲楊雪絨祖孫的死而有所悲傷的神情,只顧着去聽戲。
顧玄武說人情涼薄,更何況,楊雪絨祖孫兩個人,本就不是好東西。
喜事變成了喪失,可村子裡的人卻緘默不言。
像是約定好了一樣。
入夜之後,我去那間屋子裡點命燈。陸晉深已經睡着了,我蹲在地上本打算找蓮花燈,可是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盞蓮花燈,像是被人生生拆了一角似的。
我想去找顧玄武,可走到顧玄武門邊的時候,卻聽到裡頭傳來,陣陣魅惑的女聲。
我的心,懸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