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適才對上我爸的臉,卻覺得哪裡不太一樣,大半年沒見了,卻發現我爸比記憶之中還要年輕些。
我愣住了。
我媽過來說什麼我都沒聽到。
“綰綰,我先去問問看。”
我爸輕聲道,我媽卻攔住他,說肯定是藉着快遞公司給送上門來,要真做這種事兒,指不定難找。
“都是死蛇,這就是個警告,小川,你最近是不是做什麼威脅到別人的事兒了,難道是楊家村?”我媽皺眉,她倒是難得冷靜。
我搖頭,不至於是這樣,也不敢將跟沉硯有關係的事情告訴她。
我媽說還得讓外婆過來,今兒叫我陪着外婆一起睡覺。
我忙擺手。
“就這麼說定了,也難得過來,一家人一起吃個飯。”我媽正說着,門鈴響了,外婆恰好走過來。跟我媽他們提起彭老頭孫子的事情,說得也是很激烈。
“這是什麼?”我外婆驚了一聲,忙打開那箱子的蓋兒,死蛇就攤在裡頭,之前還是花豔的蛇,可這會兒全變成了黑色的蛇,蛇腹下面有一排白色的。像是卵一樣的東西。
旁邊還有一小段蛇皮,外婆見了着急的不行,急忙搓手:“誰把這東西帶回來,是多不長眼了!”
“媽,有人寄給川兒的。”我媽輕聲道,外婆的手頓了一下,讓我媽去準備點米醋來。順便把沙發挪一下,弄盒火柴過來。
我媽家存着好些早年代的火柴,外婆習慣用火柴做事兒,也就存了滿滿當當一牆壁,平時就當成裝飾品,得用的時候再拿些出來。
外婆伸手,去撥弄那幾條死了的蛇,黑蛇的蛇頭很尖,呈三角形,中間有一道紅,嘴巴那兒裂開一道大口子,蛇皮還在慢慢捲曲。
“要放一晚上,這不得滿地小蛇爬都有鬼。”外婆說這看着是死蛇,但是褪去一層皮之後。就是新生的蛇,而那些白色的像是卵一樣的玩意兒,過一夜就得成了蛇蛋。
到時候,怕是滿屋子都是蛇,一想到深更半夜,有蛇爬上牀,爬到脖子上的感覺,我都有些害怕,到時候怎麼死都不知道。
我幫着外婆端了一碗米醋過來,她就着那些白色的卵狀物,猛地潑了下去。
吱吱吱
一陣響聲,冒着白色氣泡,還有些許煙霧,瞬間像是被火灼燒了一樣,變成灰色。
外婆沉聲嘆了口氣,一股子詭異的味道襲來,我急忙捂着嘴巴。
“這東西得燒乾淨了,不然誰知道會出什麼事兒。”外婆擰眉,她問我最近有沒有惹到什麼人,或者有沒有見過這蛇。
蛇這種東西,都是會來尋仇的,尤其是盒子裡這種花緞蛇,長得跟錦緞似的,色彩豔麗,一般都用在降頭或者蠱上頭。
我沒多說什麼,外婆倒是利落地很,燒完之後還給我們弄了符水,清清身上的晦氣。
我爸說這家裡烏煙瘴氣的也不能待着。索性晚飯就出去吃得了,做了一半的菜也沒辦法繼續弄下去,我沒什麼意見,跟着一塊兒去了飯館。
一路上我媽挽着我爸的胳膊,有說有笑的,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
久別勝新婚,兩人甜得都能溢出蜜來。
外婆轉頭看了我一眼:“川兒。怎麼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還是因爲那些蛇的事情?”
“不是。”我輕聲道,我想問問白天發生的事情,可我不敢,我清楚的知道,外婆是不會告訴我真相的,頂多打個太極。把我給忽悠過去。
我爸問起我去楊家村旅遊的事兒,聽我說起楊雪絨下降頭,他臉色大變。
“怎麼會這樣?”
我爸擰眉,看向我媽:“綰綰,川兒說得都是真的嗎?你怎麼之前不跟我說呢。”
“跟你說,有什麼用呢。”我媽嘆了口氣,她的臉色忽而變得很難看,眼眸之中染了一絲悲涼,“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你說,是不是當初就不該要孩子。”
我媽眼眶裡蓄滿淚水,隨時可能來個大爆發,這個感情來的太快,我都有些措手不及。
“別瞎說。川兒還在呢。”
“就是,秦綰我告訴你,當時是你一意孤行要這個孩子。”
外婆看向我,說也不怕我聽着:“你媽懷了你的時候,的確出了些意外,就一週時間暴瘦,瘦的皮包骨。你奶奶主張拿掉這個孩子,甚至還跟你媽吵了一架。”
我怔住了,我媽去拉外婆的手,一直在那兒搖頭。
“甚至在臨產前一個月,查出胎停的事情,可是綰綰一心保着你。”外婆嘆了口氣,說我媽吃了不少苦頭,她也沒說從嫁給我爸開始,只是在那兒嘆氣。
包廂裡的氛圍變得很奇怪,我爸沉着一張臉,不再說話,我揣摩不了他們的心思,就坐在那兒,乖乖地吃魚,也是心疼我母親,原以爲她是個小性子的人,也發現她其實付出很多。
“我原本以爲把你當男兒來養,就能破掉這所謂的陰命,可現在看來,沒用。”我媽嘆了口氣,“當初那陰婆子。替你看了陰命之後,人就找不着了。”
我媽像是心口壓着一塊石頭,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外婆伸手,舀了一碗湯,低頭在那兒喝湯。
“川兒。”我媽突然喊我,悲情的氣氛慢慢開始改變,我似乎才察覺道。從一開始的鋪墊,從外婆說起我媽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爲了現在這一刻。
我愣了一下,急忙擡頭:“嗯?”
我爸一直在逃避我的視線,外婆則盯着我看:“祁家子女,我跟你說過,唯獨只有冥婚才能解決。”
“可是……”話到嘴邊,我便嚥了下去,我跟沉硯便是冥婚,雖說最後沒有禮成,但是陰司簿上可是寫着我跟他的名字。
我沒敢說,外婆說她跟我媽尋思着要給我找個下家,她這幾天已經開始物色家族,找找歷朝歷代。可有適合我的人。
“出身不好的,品行不好,有妻妾的都不行。”我媽執拗着,她心疼得很,說誰家姑娘找丈夫還得從死人堆裡去找,說着,她便開始掉眼淚。
我爸伸手。滿是歉意的眼神:“都是我的錯。”
“不,是我執意這樣做,才害了川兒。”
我媽哽咽着,外婆冷冽的眼神掃了過去:“哭哭啼啼算什麼樣子。”
敢情我媽他們喊我過來,起初鋪墊了那麼久,就是爲了替我找對象,也難爲他們了,外婆見我不說話,以爲我是在抗拒,立刻開展了工作。
“陰命難破,可冥婚是唯一的出路,川兒,我知道這很爲難,可是外婆也沒有辦法。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去死。”外婆凝聲,她從口袋裡拿出兩張照片,擺在我的面前。
一張是畫像,上頭男人一身月白色的袍子,站在雪地裡,墨發垂落,她說這是宿家的公子。在那會兒可是當朝的相爺,多少人趨之若鶩。
我怔了一下,又看了另外一張照片,一身戎裝,騎在馬上,民國時候的照片,多了幾分戾氣。看着倒是一代名將,外婆說那是靳家的孩子,出了名的靳少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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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一生未娶,臨死的時候也是孑然一身,只因爲心尖人早就踏鶴西去。
後者早死,說是紈絝少帥,死在情人的牀上。
“外婆。你覺得合適嗎?”我盯着那兩張照片,別說從死人堆裡找男人,就是這樣兩個人站在我的面前,我都不會考慮。
外婆搖頭,她說目前來說,這兩人是唯一附和條件的,我搖頭。
我媽趁機開口:“還有那一位呢?”
“那位就算了吧。雖說出身清白,可最後落草爲寇,落得那樣的下場。”外婆沉聲,可我媽卻想着要我看看。
沉硯嗤笑一聲,在耳邊說道:“倒是都不如我,容貌不及我半分,還薄情寡義。”
我原本心還揪着。可這會兒聽到這位厚臉皮的話語,卻是瞬間治癒,沉硯或許就是我心頭良藥,或許也只有他能夠將我治癒。
沉硯說我外婆倒是着急了,就這麼匆忙地想要替我張羅。
外婆跟我媽有了爭執。
我爸開口:“要說落草爲寇,也是逼不得已,我們祁家跟他們的關係倒是不錯,如果真的……”
“他不合適。”外婆凝聲,“就前些天,跟杜家那小姐冥婚,平生出了差錯,這是大忌啊。”
我媽卻固執地要外婆將他畫像的照片遞給我,等看到那張臉的時候,我嚇了一跳。這不就是當時上錯花轎的那位……尉遲蓮?
我忙擺手,見我牴觸,外婆急忙收了照片:“我也覺得不合適,他這人……不知根不知底,山大王怎麼就能孤獨終老,要麼就是有問題。”
“媽,就因爲渾身戾氣重。常年殺伐,我才覺得他能鎮得住川兒身上的陰命。”我媽凝聲。
“你們別吵了,我是不會跟這位尉遲公子有交集的,就死了這條心吧。”我淡淡地開口。
我媽卻盯着我看,她愣了一下,抓着我的手:“你怎麼知道是尉遲公子?”
特麼的,我真是聊爆了,這是自己給自己挖坑,我面色通紅,結結巴巴地說:“那照片……照片上……不都有麼?”
“哪裡。”外婆亮出照片。
“要麼就是你們說到了。”我想掩蓋過去,可我爸偏生說他們沒有提起,一來二去,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外婆狠狠地盯着我:“川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