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眼前頓時瀰漫出了淡淡的水霧。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嗯。”
......
當時她真的好害怕。
被人襲擊跟差點出車禍、差點淹死是不一樣的。
對方那張表情猙獰的臉給她留下了很大的陰影。
她始終記得她在對方癲狂的眼裡看到的自己驚悸蒼白的臉。
……
後面整整兩個月，每天都是爸爸或者媽媽送她上學的。
正是因爲她這麼的害怕，對於救了她的計蒙，她才那麼的感激。
那次之後，她曾無數次的想要對計蒙道謝。
但計蒙對她的不耐、厭惡還有怒氣每每都讓她望而卻步。
最終，她還是做了縮回殼裡的蝸牛。
什麼都沒有說。
……
“說完了？”
計蒙看了一眼蕭驍，“那我走了？”
蕭驍看向女孩。
“還有想說的嗎？”
……
女孩抿了抿嘴脣。
想說的……
她捏緊自己的手指。
然後搖了搖頭。
“沒有了。”
……
女孩話落，計蒙推開茶室的門，走了出去。
“砰~”
不輕不重的一聲。
計蒙的身影消失在了闔上的門後。
……
茶室裡很安靜。
女孩擡眼，怔怔的看着闔上的門。
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
“還有想說的話嗎？”
熟悉的問題。
女孩歪了歪腦袋。
想說的話……
……
“先坐下吧。”
蕭驍微笑。
女孩往後看了看。
然後坐了下來。
“想說的話……”
女孩微微抿起嘴角，“最想說的已經說了。”
“謝謝你，大哥哥。”
剛纔要不是大哥哥叫住計蒙，她的那些話、她的謝意就無法傳達給計蒙了。
那樣的話，她會後悔很久很久的。
……
“其實……”
女孩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除了那些，我好像還有些話想說。”
“但是……似乎沒有什麼說的必要……”
女孩低着頭，慢慢的說着。
“我們在一起很長時間了……”
“雖然一直算是相看兩厭-”
“不。”
女孩微微搖了搖頭，“是它討厭我，我害怕它……”
“卻因爲這個……”
女孩伸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內側。
之前印記在的位置。
“我們被迫綁在了一起。”
“明明我們之前沒有一點美好的回憶……”
“也不是。”
女孩再次微微搖了搖頭。
“它救了我。”
雖然遇險絕對稱不上是好的回憶。
但被救卻不能說是不好的回憶。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女孩沮喪的耷下肩膀。
“我就是……”
“它走了……也許以後我們再也不會見了……”
“它在我身邊很久。”
“我膽小，怕生，總是一個人。”
“可是……”
“其實我不是一個人。”
女孩有些磕磕絆絆的說着。
“即使我一直裝作它不存在。”
“我是知道的。”
“我身邊一直有一個特別的存在。”
“它很可怕。”
“它很討厭我。”
“但它的確一直在我身邊……陪着我。”
最後幾個字女孩幾乎是含在嘴裡說的。
“我裝作看不到它，聽不到它的聲音。”
“這不容易。”
“因爲它不是一個安靜的人。”
“呃，妖怪？”
女孩有些不確定。
到現在她也不清楚它到底是什麼生物。
“它會嘲笑我，會捉弄我。”
“喜歡看我倒黴。”
“我狼狽的樣子會讓它笑得很開心。”
……
“我不知道……”
女孩的手指在手背上輕輕颳着。
“但是，它讓我即使一個人的時候，也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人。”
......
下課時的教室裡……在操場上上體育課……到食堂裡吃飯……做值日生的時候……
大家三五成羣，說說笑笑。
她一個人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即使她習慣了-
本來她就不是一個善於交際的性子。
就算沒有雨女的外號，她也沒有要好到可以下課一起聊天、一起去上體育課、一起吃飯的朋友。
她總是一個人。
偶然......她也會感到寂寞。
只是偶然。
畢竟習慣了，她並不覺得一個人有什麼不好。
但是，它來了以後……
她連偶然的寂寞都沒有了。
她的身邊總是很嘈雜。
她的注意力都在自我催眠上了，哪裡還會覺得寂寞？
......
自從它來了以後，她就不是一個人了。
……
“現在它走了，我-”
“你不會變成一個人的。”
蕭驍語氣溫和的打斷了女孩的話。
女孩的雙眼睜大。
卻沒有擡頭。
……
“現在你的身邊不會經常下雨了。”
蕭驍眉眼微彎，“你的同學們會發現這一點的。”
“不過這需要一些時間。”
“你要耐心些。”
“還有......大膽些。”
“一些些就可以了。”
“比如，在你跟同學對上視線的時候，不要低下頭，對他們笑笑。”
“這樣就可以了。”
“很簡單，是不是？”
“你可是曾經身邊跟着妖怪的特別的女生，怎麼會怕一般的人類？”
“他們有計蒙可怕嗎？”
……
沒有……
一點灼熱掉到了手背上。
女孩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
她……很害怕。
來之前，她沒有想太多。
是計蒙一定要她過來的。
她就過來了。
但是，印記真的消失了，計蒙也真的走了……
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又變成了一個人。
……
以前的她習慣了一個人。
可是，計蒙出現後，她已經不知道一個人是什麼樣子了。
想到以後都只有她一個人……
好安靜。
好可怕。
好……寂寞。
她……
……
“後悔嗎？”
女孩驟然擡起了頭。
露出了紅紅的眼睛。
隨即似是反應過來，女孩捂住了自己的臉。
……
“後悔嗎？”
大哥哥沒有對她的狼狽模樣作出反應，這讓女孩鬆了一口氣。
但是這個問題……
後悔嗎……？
她……
女孩緩緩的搖了搖頭，“……不。”
“若是一直無法解開封印的話，對計蒙太不公平了。”
即使計蒙對她......說不友好都是有些輕了。
但那是因爲她困住了它......
印記在她身上。
即使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也無法說自己是無辜的。
她們在一起那麼長時間，計蒙沒有傷害過別人。
它也許想傷害她。
卻因爲印記無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