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崑崙萬重山
從巴黎轉道去紐約再從紐約乘坐另外一趟航班轉道都柏林,最後從都柏林坐高速到達倫敦,最後從倫敦直飛尼泊爾,這一圈繞下來,連制定這個計劃的思遠自己都覺得很是折騰,半個地球都給繞進去了,而且每到一處都要換一個新的身份。新的名字、新的面貌、新的簽證,所有的東西從上到下包括衣服和香水在內都要換成另外一種牌子。
這樣的躲避,思遠真的不認爲還有人能輕易的找到他,這看上去挺辛苦的,但思遠卻覺得這是有意思的貓鼠遊戲,現在他的東躲西藏,其實就是爲了在某個特定時間突然轉變成獵手,而且一路上的風景真的很美,世界各地的美景、美食和美女,其實讓思遠非常享受這次旅行。
他像所以遊客一樣,在巨石陣照相、在時代廣場逛街、在倫敦吃炸得酥脆的魚塊,鬼母羅敷在他身邊就像是一個新婚的美麗女人,笑容裡洋溢着滿滿的幸福,任誰也不會懷疑他們的身份和目的。
“下一站我們就要去尼泊爾咯。”
思遠坐在泰晤士河畔的摩天輪上,悠閒的看着天空上的浮雲,今天的霧都看起來天氣不錯,在一百多米的摩天輪上,思遠近乎可以俯瞰半個城市,這讓他的心情也變得好了不少。
“是啊。”羅敷用手按住自己的花草帽,眼神裡波光粼粼,就像是所有內心得到滿足的女人一樣,從內而外散發着幸福女人所特有的魅力:“小哥,謝謝你。”
“怎麼說?”
思遠歪着頭看着鬼母愈發水靈靈的臉蛋:“我發現你越來越漂亮了,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的臉色就跟死人一樣,慘白慘白的。”
“我本來就是死人啊,還死了兩千多年了。”鬼母一邊笑着說話一邊繞着自己搭在胸前的頭髮:“怎麼?害怕嗎?”
“是啊是啊,好害怕啊。”思遠漫不經心的說道:“這幾天玩的開心麼?”
“遠離是非,自然開心。但是更開心的是……兩千多年來。第一次有人陪我一起開心。”羅敷突然俯下身子把臉貼在思遠的膝蓋上:“謝謝你給了我很久很久沒用過的感覺。”
思遠沒說話,只是伸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長髮:“你知道,我前段時間都快崩潰了麼?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當我發現哪怕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可以相信的時候,我那時候真的好茫然。幸好吧,還有一個怎麼都不可能背叛的人在身邊。”
“對啊對啊。”羅敷嘟起嘴張牙舞爪的衝思遠扮鬼臉:“我是你召喚來的小怪獸!”
“還真是漂亮的小怪獸。”思遠輕輕揉着鬼母的耳垂:“你發現沒有,你現在連性格都開始變了。”
“有嗎?”
“有。”思遠靠在墊子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有些深沉的說:“也許我們都在變吧,距離第一次踏入這行的大門到現在,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四年了,狐狸說馬上回來馬上回來,這一馬上也馬上了快兩年。我從四年前那個一無所有的傻小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其實我真的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我當年會爲了老闆給我加了五十塊錢工資開心好幾天,當年我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給公司裡暗戀的女孩做了一艘鴨子船,當年我每年回家過年的時候都會帶很多好吃的回公司,當年我上班看看小說修修電腦,當年……”
他的話還沒說完。羅敷突然湊到他面前,極溫柔的吻住了他的脣,帶着人類纔有的淡淡體溫和軟綿綿香噴噴的感覺。
說不出什麼感覺,思遠突然想哭,那種無處宣泄的情緒在此刻一下子被化作了一江春水,等到羅敷慢慢離開,他突然笑了出來:“大姐,你這麼佔我便宜是不對的。”
“小哥。你別告訴我這麼多年你對我一點邪念都沒有哦?”鬼母眉頭輕輕揚起,雖是嫵媚,但臉頰的暈紅再也沒有當初那種魅惑天成的感覺了,反而有一種很鄰家很親近的感覺:“我可不信。”
“說沒有是假的。”思遠雙手撐在腦後:“可我沒賊心也沒賊膽,而且我覺得如果我真對你幹了點什麼,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你嫌棄我嫁過人?還是嫌棄我不是人類?”鬼母的眼神頓時暗淡了下來:“是啊……我只是個小怪獸而已,對嗎?”
“哎喲……”思遠雙手捏住她的臉蛋:“你哪學來的毛病。這酸溜溜的語氣,越聽越不像你啊。我只是覺得以我們的關係,我真要是跟你上牀了,那我們之間的純粹也就沒有了。這樣挺好的啊,我需要一個伴,不是牀伴。”
是啊,思遠早就已經非吳下阿蒙,他現在有錢、有勢,真正意義上的朋友遍天下,如果真想要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從十四歲到四十歲排着隊讓他挑都可以,但其實到這種時候,他缺的真不是牀伴,特別是當他知道自己枕邊人很可能是一早就埋在自己身邊的種子時,那種突如其來的失落感,差點把他逼瘋了,如果不是身邊還有個羅敷可以傾訴,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
“對不起。”羅敷緊緊握着思遠的手:“是我小心眼了。”
“對了,如果……我說如果,你如果有一天真的遇見能夠讓你離開的人,你放心大膽的走就是了,我不是虛僞也不是嫌棄你,你已經是一個擁有獨立人格的人了,我尊重你的任何選擇。”
鬼母撇撇嘴,不屑的笑了笑:“我走到哪去?能去哪?這個世界我只和你有聯繫,其他人對我來說都是過客,我跟你同悲喜、共生死,我能去哪?好了,不說這個了,你爲什麼會懷疑到千若?你們……”
“是啊,我打算等忙完這一陣就和她結婚的。”思遠長長的嘆了口氣:“結婚,她跟了我也有三年多了,從最開始我一無所有的時候就在我身邊。周圍的人都說她現在並配不上我,可是我從來不這麼覺得。因爲當年……是我配不上她。”
“說重點,我不管你們之間的情感故事。”
“我在調查大壯,你知道的,也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思遠苦笑一聲:“給真大壯一直打錢的賬戶是個幽靈賬號,我動用的國家層次的關係,從銀行裡把這個幽靈賬號所有的交易記錄都調出來了,然後調查了所有這些賬號。其中一個引起了我的注意。大概五年前第一筆錢匯入的時候,這個賬號是屬於千若的。雖然用了假名,但要調查這個真假並不難。五年前,我剛剛認識大壯,也就是說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開始有人開始了這個長期的計劃。當時我只是個修電腦的小嘍囉啊。可怕不可怕?”
“她……那之後……爲什麼?”
“接着我調查了她的養父母,發現他們的收養記錄完全正常,千若是從六歲被他們收養的,但是。”思遠皺着眉頭緊閉眼睛:“兩個千若,不是同一個人。”
“你是說……”
“對,不是一個人。真的那個,騾子已經找到了。”思遠一隻手按在額頭上:“就在這。”
“就在這?這是怎麼回事?”
“距離我們登機還有一段時間。我帶你看看。”
這件事壓在思遠心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騾子給他發電子郵件其實不過是障眼法,他們一直使用最古老的方式在溝通——寫信,早在思遠出國之前,騾子那邊的調查就已經出現了初步結果,但思遠並沒有着急去對峙,他深切的相信如果不是自己親眼所見,任何事情都可能出現紕漏。
所以他制定這個繞道計劃的時候。特意在倫敦多停留了一天,爲的就是去看看這個真的千若到底是什麼樣子。
“對了,那封信你看了吧?”思遠揉着太陽穴:“未來的我特意來提醒,大概就是爲了這件事。我對她是真的有感情,不是假的,所以我不知道未來的我幹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抱憾終身了。”
“所以你把所有的事都壓在心底咯?”
“這不是跟你說了麼。”思遠有些疲憊抱住了羅敷:“我現在特別想休息一下。不過恐怕沒時間休息。”
羅敷看着自己面前這個男人,看着這個一貫都很有精神頭的傢伙突然變得疲憊不堪,臉上掛滿了憔悴,她的心疼極了。但可惜這件事她並不能幫上忙,這種心結恐怕只有靠他自己來解決。
“沒關係,我會陪着你。”
“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想搞清楚,我爲什麼會被他們選上。”思遠死死咬着牙:“我從兩年前開始,就再也聯繫不上英招和白澤了,這件事跟他們絕對脫不了關係。現在還不到時機,等到了那個時候,我會給他們一個教訓。”
羅敷心中一顫,她從沒見過思遠露出這樣的表情,這種從骨子裡的怒意和恨意,完全被他壓抑在了內心,她知道……如果整件事情那兩個傢伙不能給出個合理的解釋,思遠真的會給他們好看。
思遠是個老實人、爛好人,甚至有些時候顯得有些憨,但如果覺得他真是窩囊,那絕對是大錯特錯。
“好了,別說這些了。”羅敷握住思遠的手,把他牽出了摩天輪:“走吧,我們不去看那個千若了,我請你吃好吃的。”
“爲什麼?”
“看了和不看又有什麼關係呢?就算千若真的是他們安插在你身邊的人,這麼多年了,她害過你嗎?沒有吧,也許她的任務就只是把你的信息和動向傳遞出去。”
思遠笑了笑,然後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頭看着羅敷,拿出了手機:“是啊,也該打個電話給她報平安。”
羅敷一愣:“你……”
“給她一個機會吧。”思遠突然展顏一笑:“又不是什麼不共戴天,大不了我裝成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
羅敷捏着他的鼻子甩了甩:“就知道你捨不得。”
可哪知道他剛接通電話,還沒等開口,千若就搶白道:“你別說話,先聽我說,你現在趕緊離開法國,越快越好,今天之內。具體爲什麼,等你離開法國之後我再解釋給你聽。他們讓幻去追殺你了,如果你遇見的話,記得千萬不要逞能,能跑多快就多快!我現在不能跟你多說,我已經被監視起來了,切記不能回來,我很安全。爸媽也很安全。現在最危險的就是你了,千萬不要逞能!”
還沒等他開口,千若就已經掐斷了電話,等再撥過去的時候,卻已經顯示爲關機狀態,思遠低頭看了一會兒手機。回頭看着羅敷,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她說什麼了?”
“我在想,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能量,專門幹狙擊御守的事。”
思遠轉手打了個電話進特案組,但接電話的並不是他的秘書,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思遠笑了笑:“我是齊思遠。給我接於雪。”
“是齊組嗎?你稍等。”
“安安呢?她不幹了?”
“哦,她現在調到後勤去了,我現在是您的辦公室秘書。我叫劉明。”
“好的,麻煩你了。”
由於特案組的地位特殊,一切外部電話不經過轉接都是不能直接被接入內線的,所以的除了私下聯繫之外,但凡是公開事項都是要轉接的,不過由於手機越來越發達。所以這個命令早就已經形同虛設,今天思遠特意用了這個已經幾乎不用規矩,說白了……就是想報個信過去,也算是挑釁。
不多一會兒,小龍女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她的聲音低沉:“思遠?”
“嗯。”
“這段時間我們損失了超過一半的人手。”小龍女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人在清特案組的場。”
“我知道,歐洲這邊情況差不多。”
“我們不是對手。”小龍女乾巴巴的笑了笑:“二爺失去聯繫了。他說自己要去保護重要的東西,你也不在,剩下的人岌岌可危。”
思遠停頓了一會:“雪姐,我現在要去尼泊爾。把這個消息擴散出去。我們內部已經……你知道的。”
“知道,連蚯蚓都是他們的人。我真是沒想到。”小龍女輕輕笑了笑:“沒想到啊,現在特案組最高層的七個人,只剩下了五個,你、我、兔子、老魚和陳明,陳明去意大利找凌老大搬救兵了,你呢?有什麼打算?”
“上崑崙。”
小龍女頓時愣了:“你要讓崑崙山出馬?”
“不然呢?”思遠說着,突然口氣強硬了起來:“他們不動,我就拆了他們崑崙山。”
“你?”
“對,就是我。”思遠沉默了一會兒:“這次的背後大老闆,我聽說可是仙界的人,你要小心。”
這話一出,小龍女和思遠都沉默了,他們知道所謂的仙界代表着什麼,他們多少年都希望衝破那個牢籠,原本還有大聖鎮壓,但現在大聖無蹤,天守又只剩下了狐狸一人,現在狐狸還不知道在哪,這些人一旦越獄,思遠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鎮得住,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許一個兩個能夠對付,但……
“你萬事小心。”小龍女沒有再多問,只是輕聲交代了一句:“我等着喝你的喜酒。”
“紅包超過兩千,我兒子認你當乾媽。”
掛上電話,思遠反倒輕鬆了起來,剛纔那兩通電話,起碼說明了兩個問題,第一、千若對自己有感情,這就足夠了不是嗎?不管她是什麼人,這不是武俠小說,人和人之間只要有感情在,什麼都不重要,畢竟她也只是個棋子。第二、特案組現在雖然步履艱難,但至少還能撐得住,也同時開始了大規模的內查,這是好事。就好像二爺說了,留下一點火苗就足夠破後而立,就像療傷一樣,不把腐肉颳去,怎麼都好不了。
現在的事,國家已經幫不上忙了,這是一場沒有硝煙不是人力所能企及的戰爭,能依靠的最後只有自己,思遠知道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爲他在歐洲掀起的風浪,這場風浪現在演變成了風暴,雖然遠沒到最後決戰,但如果這一關過不去,那就和下棋一樣,起手三步定輸贏。
“你說,左明軒這老東西,在幹什麼?”思遠突然想到了這傢伙:“我敢打賭,這傢伙肯定不是那些人一夥的。”
“爲什麼?”羅敷歪着頭:“你就這麼肯定?如果真是一夥的呢?”
“不會的,我太瞭解那傢伙了,他做事情目的性非常明確。”思遠伸了個懶腰:“具體的也說不清楚,就當是男人的直覺好了。”
秩序與建立秩序之間其實是有巨大沖突和矛盾的,現有秩序的維持者和試圖想要建立新秩序的人,必然是敵對關係,總是要決出一個輸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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