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帝閻鳶把食指點在了她的額頭上,開始讀取她的記憶。
儀初看見那邊開始讀取的工作了,知道這會要一點時間,她就想着趁這空隙,在這周邊閒逛一下好了。
“閻鳶一定要回來的地方嗎...這還是我第一次踏足這裡呢。”她悠悠的挪着步子,每走一步就左看一下右看一下,生怕漏過了任何一個值得觀賞的景色,即使這大半夜的也看不出什麼來...
她看見了魔家島,臉上的表情也與帝閻鳶初見魔家島時的表情相差無幾,只是這夜晚在月色舞臺上的島嶼,與白天又是兩個不同的風景。
她走到湖岸邊,看着湖塘中倒映的皎潔明月,隨着輕微的水波一漾一漾的,雖多了些波瀾,洗去了映月的平滑,卻也是十分安寧,還有那觸手可及的真實。
儀初把魔家島周邊的風景掃視了一圈,而後緩緩的閉合美目,只用耳朵去觀聽這個世界...水波的盪漾、夜風的輕唱、小草的嬉笑、山峰的沉吟,世間萬物,彷彿都在閉上眼睛以後變得與她更加的貼近,更加的親切...
“儀初,快過來快過來!”
突然,一個很不解風情的大嗓門打破了這一刻的美好。
儀初睜開眼睛,朝帝閻鳶的方向望過去,無奈的嘆了口氣。
“怎麼了?”她走到帝閻鳶身旁,看見後者臉上一副糾結的神情後,不由問道。
帝閻鳶“唉”了一聲,把她拉到一旁,小聲的對她說道:“這隻鬼很難做決定啊。”
“怎麼呢?”儀初問着,回頭看了看仍舊是把頭垂下讓人看不到表情的洛荀。
“她的人生也算比較悲劇的。因自身的本領而一直擔當着賣藝不賣身的花魁的她卻被別的女子嫉妒,後來那羣人合夥花錢僱來一幫山賊把她綁走,在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她穿着新娘裝自己撞死在牆上了。”
“那她挺可憐的呀,我們應該選擇幫她呀。”儀初聽到這裡,對洛荀的生前遭遇已經產生了大大的同情,而且還有些佩服的情愫,畢竟這種寧願自殺也不願貞操落入賊人手中的氣概,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
“可問題就出現在她死後,”帝閻鳶苦惱的咂了下嘴,繼續說道:“當時記憶讀取到這,她作爲陽壽不該盡的人,本來是可以不用鬼界服役直接轉世投胎的。可她卻突然兇性大發,直接化身厲鬼,不僅打傷了前來接她的黑白無常,還把那一寨的山賊全部殺光。”
“這...”儀初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感覺了,可帝閻鳶的話卻還未說完。
“若只是這樣,閻王還能理解一下她的做法,畢竟她生前有怨,又是一剛烈女子。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出了寨子,回到之前所待的地方,把那個鎮子上的人也都殺光了...還連帶着周邊的三鎮,全部無一人口倖免於難。”
“...怎,怎麼會這樣...”儀初聽到這些關於洛荀的過往,竟有些口齒不清。
帝閻鳶說到這,更是嘆氣不止,顯然是在超度洛荀,還是消滅洛荀的這個問題上糾結不已。
兩人沉默了一會,還是儀初先恢復清晰的思路,問道:“如果是你說的這樣,她應是鬼界的重刑罪人了,爲什麼她沒有被閻王下令逮捕回去加以重罰呢?”
帝閻鳶搖了搖頭,回答:“在她殺完那些人之後,有一修爲高深的老道士出山把她鎮壓在結界當中,並以廢除自身修爲爲代價,在閻王面前保她千年,望她反省思過。千年之後若再不醒悟,閻王自會派人收掉她。”
“閻王居然會給人類的道士這種厚面?”儀初有些懷疑帝閻鳶口中的老道士的真實身份。
“具體情況我也不怎麼清楚,這都是從她記憶中看到的。”帝閻鳶表示自己對於此事也十分的不解。
“那她現在從結界中出來了,閻王那邊應該會知道的吧?”儀初又問,如果像她想的這樣,那這件事他們就不用管了,帝閻鳶也不必如此糾結了。
誰知帝閻鳶卻再次搖着腦袋,“老道士與閻王約定的期限還未到,只要還有一分鐘沒到,閻王就不會管這件事。”聽到這句話,儀初對那老道士的身份不禁越發起疑了,“閻王居然會給面到這種地步,真想知道那老道士到底是何方神聖。”
“先不管老道士是誰了,當務之急是如何處置她。”帝閻鳶看着那邊低垂腦袋的嬌小伊人,又是一口氣嘆出,誰能想到這樣的一個佳人曾經居然那般萬惡不赦過,即使是命運先愧對的她...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無言,顯然這個問題把他們都難住了。
而就在這時,一直低垂着頭等待帝閻鳶那邊做出結論的洛荀突然把頭擡起,面色發愣,眼睛裡更是閃爍着莫名的情緒,身子也跟着微微的抖動,且,這不是恐懼的顫抖...
帝閻鳶和儀初看到像是有情況要發生,立馬瞬身到洛荀的身邊,戒備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在戒備着周圍卻沒有感應到有任何怪異的力量起伏後,帝閻鳶側着頭,問向洛荀。可後者此時的狀態,根本移不出心思去迴應帝閻鳶的問題,她一下蹙起眉,一下兩眼閃着淚光,一下嘴脣輕顫,一下吞着口水。
這樣的狀況,讓帝閻鳶也迷糊起來,他看向儀初,後者卻也不明所以。
正當兩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之時,一個在夜幕中看不清樣貌的身影,正從遠方朝他們緩緩的走了過來。
“誰?!”帝閻鳶眼神凌厲的朝那身影看了過去,與儀初同時站到了洛荀的前面,防止着可能發生的一切不測。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一個普通人,可笑當日我還會在心裡想你爲什麼不會爲我所着迷,原來你的身邊竟有這麼漂亮的人...”夜色之中,一個聽不出是什麼情緒卻是很好聽的聲音緩緩的飄了過來,飄到帝閻鳶與儀初的耳朵裡,也飄進了洛荀的耳裡。
“你是...”感覺到對方沒有惡念,帝閻鳶放鬆下來,對她的話產生了疑問。
“你不記得我,更不會記得我的聲音,這也是很正常的。”那個身影慢慢的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中,從腳到頭,一個容貌精緻的少女形象帶着一絲哀婉的神情,正對着帝閻鳶說道,可眼神卻是透過他看向了他身後的洛荀。
“你是?”帝閻鳶眯眼皺眉,努力的在記憶中尋找着這樣一個少女。
“我們只有一面之緣,當時我也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少女穿着一襲紫羅蘭色的加厚版連衣裙,她這樣說着,雙手輕捻起兩邊的裙角,微微提起,“你好,我的名字叫洛舒。”
她笑着,笑得很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