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將李嫣就回來以後就急忙叫來了軍醫,老醫生拎了藥箱到了帳中整治了一會兒就出來了。
“她怎麼樣?”
老軍醫笑着說:“不用太擔心,小王妃只是太疲勞飢餓,好好休養幾天自然就好了。”
巴斯這才放心,送走了醫生,就進了營帳中,她靜靜地躺在牀上,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全然沒有了平時的生氣。
他打開手掌,掌中的那塊穿了洞的石頭在手中已經勒出了血痕,那是他在尋找她的時候,總是無意間握拳造成的,當時自己在後悔,如果當時自己的態度不是那樣,是不是她也會不用受這樣的苦?
剛剛哈達告訴他,剛剛和他們一起被挾持回來的人,竟然是瓦刺的王,現在李正正和柱子商量談判內容,看來這場戰爭就要提前結束了。
結束了,按照當時和中原皇帝的約定,她是不是就要被送到中原?
一想到這裡,巴斯心中就一陣悶悶的。
眼角撇到她的桌上的針線籃子裡的紅線,他徑自走過去,扯了一段,穿過手中石頭中的孔,在脖子後打了個結,他摩挲這脖子上的這塊黑色石頭,仔細看了看,覺得其實的確不醜。
——
瓦刺的辦事效率也真是很高,1天以後就派人過來進行協商,也可見對忽尋這個大汗的重視。
對方對人質的重視,開的條件相對也不是很嚴苛,自然使這場談判結束的很快,可以說是完美落幕。
之後竟然還和忽尋以及過來談判的大使好好的吃了一頓,席上的氣氛,完全看不出這是前幾天還拼的你死我活的兩個敵對方。
外交這東西,有時候真的諷刺的很。
不管怎麼樣,營地都是一片喜悅祥和的氣氛,載歌載舞好不熱鬧,畢竟沒有人喜歡戰爭,這些過來打仗的蒙古人中,很多原來也都只是普通的牧民而已。李正軍中這些中原來的更不必說,這場仗結束了,證明他們終於可以回到千里外的故土,和家人團聚,自然是喜不自勝。
李正和大夥兒商量着,準備十天以後動身回朝。
在蒙古的這幾個月,許多人也已經和這邊的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到了分別的時候難免不捨。這幾天,少數民族的熱情好客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大家晚上起了篝火,圍着篝火唱歌跳舞,好不熱鬧。
一晃就到了離開的前夜。
穆勒看着李正被篝火映照的側臉,猛喝了一口酒。
“明天走?”
李正盯着歡呼雀躍的人羣,沒有看穆勒,輕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穆勒朝着李正目光尋去,發現他看的正是笑顏如花的李清,她正在和李達,李嫣他們說笑地正開心。
“不打算考慮一下嗎?”
李正笑着搖搖頭:“這是早已經決定的事情,我不想把他們牽扯進來,也不想……”李正偏過頭,對上穆勒的視線:“也不想,把你捲進來,你沒有辦法和現在的大明鬥,這你也是知道的,走你該走的路,不要爲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偏離了軌跡。”
穆勒卻是苦澀的一笑,“你這樣……我還真的有些動搖了。”
李正的目光再次落向遠處,落在那羣即將要遠離他的熱鬧裡。他也抿了口酒,但是覺得毫無滋味。
“別亂動搖了,你知道的,你就算飄搖也改變不了結局,只是害了更多人的性命。”
聽了李正的話,穆勒忽的笑了。
“到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真是服了你了。”他的目光漸漸和李正的重合,也落到了遠處,但是卻是那個人羣中唯一穿着女裝,臉龐還有些稚嫩的人身上。
“李嫣,可能不能和你們一起出發,她畢竟現在還是我的王妃,不可能就這樣跟着哥哥回去,不過你放心,事情我都安排好了,等你走了三天以後,我會讓巴斯親自護送她去中原,和你們……和李清匯合,她們會過得很好。”
李正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來,我們乾一杯!”
穆勒也豪邁地舉起手中的酒囊,道:“幹了!”
十二月的草原,在篝火和人聲中,天空竟然落下了片片雪花。遠處傳來人羣更大的歡呼聲。
“看!是下雪了。”
“這是今年草原上第一場雪呢!”
“好美……”
的確好美,飛舞的白色雪花,在火光的映照中彷彿跳舞的暖色精靈,還沒有落到地上就已經消失不見。
穆勒也被這個景色感染:“不知道這個雪會下多久。”
“我聽說,草原的雪不容易積攢下來。”
穆勒哈哈笑了兩聲,自己的心思一下子就被說破。
“真是什麼也阻止不了你了,明天的事情就留給明天,今天就讓我們好好的狂歡一下!”說着就拉着李正到了正在跳舞的一堆人羣中。
被穆勒猛地一拽才發現自己身邊的人正是李清,李清朝他一笑,一雙手牽上他的,還有些冰涼。
“怎麼這麼久纔過來?在和穆勒說些什麼呢?”
李正朝她微微一笑,“還能說什麼?說你呢。”
李清疑惑,“說我什麼?我有什麼好說的?”
李正笑着說:“說你混在他們中間,我們找了半天都找不到。”
李清聽了,這是在調侃自己男人婆呢,立刻就要抽出握在李正手中的手,教訓教訓他,誰知又被他緊緊反握住。
他們跟着人羣一起圍着篝火轉起了圈。在衆人悠揚的異域歌聲中。
李正的手依然堅定地握着她的。原本冰涼的手已經有了暖意,篝火的暖光照的李正的線條也更加柔和。
他身子輕輕靠了過來,用溫柔而篤定的語氣說道:“騙你的。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在人羣中第一個找到你。”
不知是不是氣氛的原因,李清只覺得臉上發熱,聽了李正的話,腦中更是一片空白。
人羣又繞了一圈,歌聲唱起了第二輪。
李正的身體還是緊挨着自己。
她也微微靠過去,用只有他們倆聽見的聲音說:“我也是。”
我也是,能在人羣中,一眼就認出你。
李正微微一怔,停下了腳步,一手微微用力,將身邊的人抱入懷中。
忽然停下的人羣,不久就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和祝福的歌聲。
雪還是平穩地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