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泰勒的聊天並未持續太久,天亮之後,羅傑就遵照和泰勒父親的約定,讓依耶塔-哈森親自跑了一趟,將女孩送回納什維爾。
和那些將自己的孩子視爲搖錢樹的明星父母不同,斯科特本身就是富人階層的一員,更重視的是兒女的健康成長。
不會像卡爾金一家,或者傑米-斯皮爾斯那樣,將孩子視爲賺錢的工具拼命壓榨。
通常而言,像斯科特-斯威夫特這樣的階層,對子女的教育都會更嚴格一些,可以預見的是,小泰勒回家之後,肯定會面臨很大的麻煩。
羅傑對泰勒即將面臨的麻煩不感興趣,但卻一直在回想着和泰勒之間的閒聊。
那個女孩不經意間透露出的野心,讓羅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她並不像自己所說的那樣,只想在北美娛樂圈的中心擁有一個自己的位置,而是想要坐上金字塔頂端那唯一的王座。
雖然羅傑沒有安妮那種特殊的“異能”,卻也能感受到這一點。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任何一個頂尖巨星,無論其才華、品格如何,擁有極大的野心,是所有頂尖巨星唯一的共同點。
或許,野心,確實是驅使人不斷向上攀爬的最大原動力。
即使是羅傑自己,同樣也具備極大的野心,欲要在唱片行業攪動風雲,而不僅僅只是在搖滾音樂的圈子裡自娛自樂。
…………
一個無聊的週末很快過去,隨着新的一週到來,樂隊再一次返回錄音室中。
《月之暗面》的錄製進度不算快,好在羅傑在一開始的計劃中,就爲這張專輯的錄音預留了足夠充裕的時間,進度上倒也沒有落後於日程表。
隨着整張專輯完成度不斷提升,《月之暗面》的魅力也逐漸顯現出來。
曲譜、歌詞、計劃書,終究只是紙面上的東西。
確實,任何一位音樂方面的專業人士,都可以只從計劃書中判斷出一首歌是否達到及格線,又是否能夠被評判爲“優秀”。
但終究沒有親耳聽到來得直觀,也感受不到那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簡直完美!”
迭戈的辦公室裡,播放着剛剛錄製完成的《呼吸(Breathe)》。
沒有經過後期處理的樣帶,音質上仍有明顯的粗糙感,但這並不妨礙迭戈一口氣喊出十幾個“Amazing!”來表達自己的讚美之情。
“樂曲編排無可挑剔,歌曲之間的銜接也完美無缺,歌詞更是引人深思……”
迭戈擡起頭,看向羅傑,神色有些複雜:“你今年才二十五歲吧?二十五歲就拿出這種程度的作品……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狗很忙的,我們這些單身人士就不要強行蹭人家的熱度了。”
羅傑講了個太平洋對岸的冷笑話。
單身狗什麼的當然是自嘲,別說羅傑了,身爲金牌音樂製作人的迭戈,身邊也從來不可能會缺女人。
迭戈顯然沒聽懂羅傑東方式的冷笑話,露出疑惑的表情,不過卻沒有多想,繼續談起《月之暗面》這張專輯:“羅傑,你確定不用《月之暗面》衝獎嗎?如果不是你們的資歷太淺,我敢打賭,它絕對配得上格萊美名人堂和終身成就獎!”
似乎在迭戈的眼中,《月之暗面》要比《無名專輯》出色得多。
這兩張專輯哪個更優秀?
這是一個見仁見智的話題。
論整體性,以及歌詞中蘊含的反思等等,《月之暗面》顯然更勝一籌。
而要論不拘一格的創造性,《無名專輯》,或者說《齊柏林飛艇IV》,表現卻要更出色一些。
這兩張專輯都有一個很大的共同點。
喜歡它們的人,會將它們吹捧到天上去。
即便是不喜歡它們的人,也必須要承認它們的與衆不同。
它們只會說:“這是一張很棒的專輯,但不符合我的口味。”
而不是:“我有一百個理由可以證明《月之暗面》爛得像是一坨翔一樣。”
在前世,這兩張專輯都是羅傑最爲喜歡的珍藏。
如果一定要比較的話,在羅傑個人的喜好當中,《齊柏林飛艇IV》的評價要略高一點,但差距小到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而在這一世,完美融入了自己樂隊風格的《無名專輯》,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對羅傑的重要性自然要超過幾乎純粹依靠模仿的《月之暗面》。
這很容易理解,別人家的孩子再怎麼好,終究不如自己的來得親切。
“不,原定的計劃不變。”
羅傑搖了搖頭,否決了迭戈的提議。
然後話題一轉,又說道:“這張專輯,不需要格萊美去證明它的偉大。我們要做的很簡單,完成它,然後把一切交給歌迷。”
作爲流行樂壇的最高獎項,格萊美的光環確實足夠耀眼。
但說到底,格萊美所代表的,也僅僅只是一座獎盃。
對於那些稱不上“偉大”的歌手或者作品來說,確實需要格萊美的光環,來爲自己保駕護航。
但若是影響力達到一定程度,情況卻又會截然相反。
比如已經退休的休-格蘭特,就不需要格萊美的認可,反而是格萊美需要藉助這位超級天王,來維持自身的影響力。
現在的羅傑和樂隊,只是剛剛走上前往超A的道路,連門檻都還沒有摸到,距離休-格蘭特的層次還很遙遠。
但《月之暗面》這張專輯,卻絕對具備着這樣的潛力。
迭戈還想繼續勸說,羅傑的衣兜裡響起了電話鈴聲。
拿出手機一看,是西奧多的來電。
“抱歉,我接個電話。”
羅傑跟迭戈打了個招呼,走到門外,接通電話,問道:“什麼事?”
“羅傑?”
西奧多的語氣有些古怪,似乎有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不過下一刻,羅傑立刻意識到,這傢伙是在憋着笑:“我接到了一份邀請,有人想給你拍傳記電影。怎麼樣,有興趣嗎?”
傳記電影,在好萊塢一向是熱門類別。
由具備傳奇經歷的真實人物,改編成商業電影,一向很受市場的歡迎,而且奧斯卡也偏愛這種類型的作品。
用某位演員抨擊奧斯卡評審標準的話來說:“傳記電影總能得獎,因爲那些老頭子喜歡看熟悉的角色出演他們熟悉的人物。”
傳記電影的拍攝並不總是奔着奧斯卡而去,在商業上大獲成功的例子也不少見。
例如《飛行家》、《當幸福來敲門》、《華爾街之狼》等等,都是“名利雙收”的典範。
講述樂壇傳奇的傳記電影也有不少,比如說大名鼎鼎的皇后樂隊傳記片《波西米亞狂想曲》,雖然它的北美票房慘淡了點,但憑藉着奧斯卡的光環,在海外市場卻取得了非常出色的成績。
不過,通常而言,傳記電影的選題都至少是“上一個時代”的人物,也就是說,電影中的故事,至少發生在二十年前,甚至更久遠。
而羅傑的樂隊,滿打滿算,出道至今也就六年多,不到七年的時間。
這個時候拍傳記電影,總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是誰?”
羅傑沒有立刻拒絕,而是打算先聽聽對方的來歷。
如果是大牌導演或者製片人,倒也不是不能考慮。
雖然說如今的樂隊,除了成名的速度足夠“傳奇”之外,其它任何方面都達不到常規意義上傳記電影主角的標準。
但若是電影取得足夠大的影響力,對樂隊也是一件好事。
與此相比,那點負面效應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聽到電話那頭的西奧多說出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羅傑毫不猶豫地開口道:“我沒興趣,這種蹭熱度的傢伙以後不用通知我,直接推掉就好了。”
無論是樂壇還是好萊塢,或者任何一個涉及到“娛樂圈”的行業,各種蹭熱度和被蹭熱度,都是不可避免的。
羅傑不在乎別人蹭自己的熱度,但是要自己親自下場幫忙?
這就敬謝不敏了。
“我已經拒絕掉了,不過情況有些複雜,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西奧多沒有給羅傑反應的時間,直接說道:“我下午到洛杉磯,到時候見面再談。”
羅傑:“???”
……
下午,西奧多很準時地抵達莊園。
錄完一段歌之後,羅傑從錄音室出來,在一間休息室和西奧多碰面。
“到底怎麼回事?”
羅傑很不解。
在羅傑看來,別人想給自己拍傳記片,自己沒興趣,直接推掉不就行了?
還有什麼複雜的情況,必須要當面來談?
猶豫了一下,羅傑試探着問道:“難道那個傢伙背景很特殊?”
這差不多就是在問:“那孫子是不是上頭有人?”
在娛樂圈,各種有着深厚背景的二代們,數量遠遠超出人們的想象。
如果是星二代、導演二代等等,這倒還算好說。
就怕是像大衛-勞倫斯,或者大衛-埃裡森這樣的超級二代,甚至更恐怖的傢伙。
若是這種情況,恐怕還真不太好直接拒絕。
就算拒絕,也要講究一個方法,讓對方面子上過得去才行。
“一個新人導演,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履歷。南加大畢業生,勉強算有點背景,但是你知道的,每年從南加大導演系畢業的人至少有三位數,不值一提。”
西奧多搖了搖頭,說道:“根據我的調查,這個名叫杜克-羅森伯格的導演就是在蹭你們的熱度,希望用你們的名頭拉到拍攝資金。”
這下羅傑就更疑惑了,立即問道:“那你爲什麼說事情很複雜?”
“這就涉及到法律方面的問題了,根據北美的版權法和娛樂法案,拍攝傳記電影並不需要徵得當事人的同意。”
西奧多攤開手,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然後繼續說道:“我拜託豪斯曼律師查證過這方面的資料,依據過去的案例來看,法院支持好萊塢所謂的【拍攝自由】,認爲【某個人的某一段經歷】不具備版權或者商標屬性。
並且,沒有任何一條法律有明確的規定,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的電影或者其它作品,必須要得到當事人的授權。
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對這方面做出了規定,電影作爲一種表達言論的方式,自然受到其保護,如果一部電影使用的素材源自公共記錄,如新聞報道、公開信息、官方登記信息等,其創作就不受到約束。
也就是說,即使沒有得到你們的授權許可,任何一個好萊塢導演都可以爲你們拍攝傳記電影,用你們的名頭來吸引投資商,並且這種行爲完全合法,電影版權也和你們無關。
即使你們去法院起訴,除了浪費律師費之外,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意義。”
“What?”
羅傑一臉懵逼:“所以我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從法律的角度來講,是的,你沒有說【不】的權利。”
西奧多一臉同情地說道:“並非所有的傳記電影都得到了當事人或者其後代的授權,在好萊塢的歷史上,因爲這種事打官司的先例至少有三位數,但是無一例外,最終勝訴的都是電影公司。”
“WTF!”
羅傑低聲罵了一句,皺着眉頭問道:“假如那個導演是騙子呢?我聽說好萊塢有過這種事,以一個噱頭十足的項目騙取所謂的製片預算,然後卷錢跑路。
如果發生這種事,那個導演用我們的名氣來拉投資,對我們肯定會造成名譽上的影響,一個處理不好就會發生醜聞。”
娛樂圈內的騙子很多,好萊塢也不例外。
羅傑不關心別人是否被騙,但如果某個騙子利用了自己或者樂隊的名氣去行騙,對樂隊的聲譽肯定會產生負面影響。
這不是可能,而是必然。
遷怒這種事,無論在哪一個國度都不算罕見。
就算不是投資騙局,如果拍出一部超級爛片來,多少也會對樂隊的形象造成抹黑。
對於一個毫無名氣的新人導演,羅傑本能地就產生了一種不信任感。
“沒有好的辦法。”
西奧多再次搖頭,很無奈地說道:“法律就是這麼規定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緊那個導演,但無法干涉他的行爲。”
“這樣,如果確認他要推銷這個項目,提前發表公開聲明,申明電影沒有得到樂隊的授權。”
羅傑思考了半天,給出了一個聊勝於無的建議。
剛說出口,又說道:“先問一下豪斯曼律師的意見,如果沒問題的話再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