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一陣密集短促的鼓點，在排練室內響起。
胖子敲了一陣，停下手上的動作，擡頭看向羅傑，問道：“怎麼樣？”
羅傑還沒開口，安妮就搶先說道：“好像還是覺得差了點什麼。”
“沒錯，還是差了點什麼。”
羅傑贊同地點點頭，一手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比劃了一個手勢，開口道：“衝擊力還是沒有達到我預想中的效果，雖然也很不錯，但總覺得缺乏一種極致的暴力美感。”
“謝特，這還不夠暴力？！”
胖子沒好氣地吐槽道：“難道要我提速到400嗎？！”
400BPM的鼓速，這在搖滾樂的領域中，至少是這個世界的搖滾樂領域當中，根本沒有人嘗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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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極少數的爵士樂演奏，纔會用得到堪稱“變態”的速度，而且那還必然是“非常規”類的演出。
“你剛纔說什麼？”
羅傑眼睛一亮，忽然道：“提速，沒錯，我們可以試試這個！瑞克，試一下雙倍節拍（Double.Time）。”
“噢，法克，這首歌的標準速度可是220！”
胖子臉上的表情十分的難看，抱怨了幾句，卻是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握着鼓棒，做了幾個深呼吸。
所謂的雙倍節拍，在爵士樂中的應用比較多，但搖滾樂中偶爾也會使用。
用一個不太準確但更簡單的理解方式來講，就是直接將敲鼓的速度提高到原先的兩倍。
羅傑前世，創下“速敲”記錄的鼓手，是活結樂隊的喬伊-喬迪森，可以做到在一秒鐘內，雙手敲出19個連音，或者單手敲出8個連音，又或者雙踩26下。
當然了，衡量一名鼓手是否出色，速度只是其中的一個指標，而非全部。
最擅長“穩”的胖子，在速度上自然是無法和喬伊-喬迪森相提並論。
不過，這張《血腥統治》專輯，以胖子的能力，若是將自己逼迫到極限，大部分段落還是可以以雙倍節拍來完成的。
稍稍調整了一下狀態之後，胖子對羅傑點了點頭，下一刻，胖子手腕一抖，手中的鼓槌直接連起了一片殘影。
密集的鼓點，帶着一股驚心動魄的氣息，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心臟，讓人無法呼吸。
這段速敲持續了整整兩分多鐘才停了下來，胖子直接將鼓槌一扔，甩動着手腕，喘着粗氣。
豆大的汗珠從胖子的臉側滴落，這一段敲擊雖然僅僅只持續了兩分鐘，但卻是讓胖子累得不輕。
從那微微有些腫脹的手腕來看，甚至還受了點輕傷。
“啪，啪，啪！”
鼓掌聲響起，羅傑忍不住讚歎道：“太棒了，瑞克。這纔是我想要的壓迫感！”
緊接着，羅傑話題一轉，又說道：“不過這樣一改，吉他和貝斯的部分也要做調整。安妮，我需要你設計一些新的Riff，使用更具有衝擊力的音符。”
“簡單，交給我就好。”
安妮嚼着口香糖，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緊接着又想起了什麼，補充道：“我覺得吉他的音色也要做調整，要更加的乾澀，我得換一把吉他了。”
“這方面你看着辦。”
羅傑叮囑道：“Riff要在原先的基礎上做修改，不是讓你推翻重做，這一點千萬不要搞錯了！”
修改和重新編曲，這兩者的區別是很大的。
前者是對一首歌進行微調，而後者，則是寫出一首新歌來。
這張《血腥統治》專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突出胖子的鼓，將胖子的實力完完全全地展現在歌迷們面前。
羅傑很清楚一件事，如果不給安妮設置一些限制，這傢伙肯定會完全搶走胖子的風頭。
這完全是因爲，搶風頭這件事，已經成了安妮的本能，哪怕刻意去控制，也會時不時的出現“失控”的現象。
如果是其它專輯也就罷了，這張可以說是爲了胖子而打造的專輯，卻是絕對不能出現這種狀況。
“知道啦。”
安妮故意做出一副不滿的表情，皺眉道：“你答應我的新歌呢？！要有一大段吉他solo的那種！”
“呃……”
羅傑想了幾分鐘，開口道：“你在這等一下，我去找臺打印機打印出來。”
……
片刻之後，羅傑拿着一疊曲譜回來，交到安妮手中，說道：“看看這個滿不滿意。”
“《自由的小鳥（Free.Bird）》？這是什麼見鬼的名字……”
安妮吐槽了一句，才繼續看了下去。
嘴裡輕聲哼唱了幾句，很快做出了判斷，皺眉道：“這是一首鄉村搖滾？”
“賓果！沒錯，就是鄉村搖滾。”
羅傑打了個響指，點頭道：“確切地說，是布魯斯音樂和鄉村搖滾的結合，不過更偏向於鄉村搖滾。”
這首歌來自羅傑前世一支在七十年代影響力極大的老牌樂隊，林納德-斯金納德樂隊（Lynyrd.Skynyrd）。
這支樂隊曾經和老鷹樂隊一樣，成爲了北美鄉村搖滾樂的招牌，不過兩者的風格只是部分類似，另一部分則是大相徑庭。
當然，論及影響力，兩支樂隊幾乎是不相上下，直到1977年，林納德-斯金納德樂隊的靈魂人物羅尼-範-贊特空難去世，樂隊的事業陷入了停滯，才被老鷹樂隊拉開了差距。
他們的《自由的小鳥》，影響力要比另一首《情歸阿拉巴馬（Sweet.Home.Alabama）》遜色不少。
——後者就是電影《阿甘正傳》裡那首經典的插曲。
不過，在羅傑的個人喜好中，《自由的小鳥》的優先級卻要更高一些。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這首歌都被羅傑放進了單曲循環當中。
在原版當中，羅傑對於這首歌，最喜歡的部分就是那乾澀，但卻乾澀的很有一種另類魅力的吉他音色。
而在安妮手中，自然不可能完全去複製前世的版本。
以安妮對於吉他，對於聲音的理解，必然能夠將這首《自由的小鳥》演繹出一種不同的風格。
尤其是那段充滿布魯斯風情的吉他solo，羅傑根本沒有想過，安妮會完全按照自己給出的曲譜來彈奏。
如果不在裡邊加入一點“自己的東西”，那也就不是安妮了。
“這個我先拿回去研究研究。”
安妮哼唱了幾遍，對這首歌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印象，當即收起曲譜，開口道：“現在我們還是先來談談《血腥統治》這張專輯吧。”
“這張專輯，我們要貫徹的理念很簡單。”
羅傑伸出幾根手指，強調道：“排山倒海的吉他音牆，以及快速、密集的鼓點，用速度和力量營造出一種聽覺上的極端壓迫效果。”
“吉他速彈，這正是我擅長的東西。”
安妮一副自信的樣子。
在任何關於吉他的事情上，安妮永遠都是信心滿滿。
事實上，這個女孩的技術，也確實稱得上出神入化，可以輕而易舉地駕馭任何Riff或者solo。
“坦白說，這對我來說有點難度。雙倍節拍對體力的要求太高了，還好我們不需要一次性錄完整張專輯。”
胖子已經休息了好一會，但仍然滿頭大汗，看樣子還沒有從剛纔的消耗中恢復過來，喘着粗氣，半開玩笑地說道：“看樣子我需要找個健身教練，鍛鍊一下體能。”
別看在演出的時候，鼓手永遠是樂隊裡唯一一個坐着演奏的，但論起體能的消耗，卻並不比其他人來的少。
總有人調侃說，貝斯手演出的時候，就像揹着一大桶沉重的花生油一樣。
但在許多情況下，鼓手也絕不會比貝斯手輕鬆到哪去，甚至更累。
尤其是當敲擊的速度加快的時候，就更是如此。
每提速二三十個BPM，對體力的消耗就要加倍。
爲了確保演出時有足夠的體能，很多鼓手都保持着相當強度的健身和鍛鍊，比如說活結樂隊的那位，據稱每天都要跑上十公里的長跑。
在樂隊過去的作品中，屬於胖子的那部分，通常是以“穩”爲首要要求，而不求快，因而對體力方面的消耗並不明顯。
但從這張《血腥統治》專輯開始，很顯然，以胖子現在的體力水準，多走幾步都會喘氣，顯然是不足以支撐一場長時間的現場演出的。
——除非把敲擊的速度降下來，由雙倍節拍變回到正常的速度。
但這種做法，卻是會對胖子的個人聲譽造成比較大的損害。
對鼓點稍微敏感一點的歌迷，都能聽出雙倍節拍和正常節拍的不同。
現場演出難度降低好幾個檔次？這很難不讓人產生某些聯想。
既然要做，自然是要做到最好。
“你確實該加強鍛鍊了。”
羅傑伸出拳頭，在胖子圓滾滾的肚皮上錘了一下，調侃道：“就你這體格，平時Sex的時候都是讓人在上邊的吧？”
——這句話顯然是在暗諷胖子的體力，不足以完成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胖子聽出了羅傑的調侃，卻是絲毫不以爲意，甚至理直氣壯地說道：“沒事，我時間短，一分鐘就夠了！”
“？？？”
羅傑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和安妮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爆發出一陣大笑。
“噢，可憐的傑西，真是太不幸了！我要爲傑西默哀三分鐘……”
安妮做出一副誇張的表情，感嘆了兩句，又再一次大笑起來：“不行，我實在憋不住了，哈哈哈哈！”
“一分鐘。”
羅傑笑的肚子疼：“胖子，你簡直太牛嗶了！我服了，真的服了！”
“我還能說什麼？你們愛笑就笑吧。”
胖子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轉頭看向賈森，疑惑道：“你爲什麼不笑？”
“那個……”
賈森明顯臉紅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說道：“事實上，我連一分鐘都沒有……”
“臥槽！”
安妮驚了，彷彿發現了什麼天大的秘密：“我的隊友到底都是一羣什麼人啊？！”
羅傑卻是若有所思，疑惑地看向胖子，比劃了一個吸菸的動作，問道：“和這個有關？”
“我的私人醫生是這麼說的。”
胖子同樣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問道：“你不知道嗎？圈內很多人都受到這方面的影響。”
毒-品會對男性的sex能力造成很大的破壞，在搖滾圈子裡，很多長期嗑藥的人都多多少少有這方面的問題。
比如說綠日樂隊的主唱比利-喬-阿姆斯特朗，就號稱尺寸圈內最小。
又比如瑪麗蓮-曼森，據多位果兒們爆料，這傢伙因爲吸-毒太多的緣故，根本就沒有任何男性的“功能”。
某種程度上來說，羅傑對毒-品一向敬而遠之，除了得益於前世那個不可描述國度長期的宣傳以外，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毒-品再怎麼好，還能好得過做一個“男人”的樂趣？
反正羅傑是不願意做這種“交換”的。
“瑞克，我覺得你應該考慮一下戒掉那玩意。”
羅傑很少對朋友們的選擇做出干涉，或者哪怕僅僅只是勸說，最多偶爾隱晦地提上一兩句。
不過這一次，羅傑卻是很認真地和胖子說道：“想想艾米，還有圈內那麼多死於毒-品的人，我不希望你成爲下一個。”
頓了頓，羅傑轉頭看向賈森，強調道：“賈森，你也是。如果有可能的話，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
賈森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沒有開口。
倒是胖子接過話茬，同樣是很認真地說道：“幾天前我剛剛和傑西討論過這方面的問題，我確實已經有戒掉的念頭，但是還有些下不了決心。”
“得了吧，相信我，那不會比戒菸更難的。”
羅傑翻了個白眼，指向自己：“你看我不就戒掉了？”
——羅傑在十幾歲的時候是一個癮君子，這件事早在樂隊還只是初具名氣的時候，就已經被媒體爆料過。
在當時，羅傑還藉此豎立起了一個“浪子回頭”的形象。
雖然嗑-藥的是羅傑的前身，在羅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那些東西，不過這並不妨礙羅傑拿這件事來舉例。
“好吧，好吧。”
胖子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會試試，但是你知道的，我無法保證能成功。”
胖子對自己的自控能力明顯信心不足。
羅傑卻也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麼，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賈森，沒有繼續提起這個話題，而是背起貝斯，開口道：“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們繼續排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