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雙方談攏的房租,朱曉冬很是高興,他拍着秦暮楚和胡朋的肩膀說道:“你們兩個下午把行李和樂器搬過來,晚上到我家,我再叫上幾個哥們兒,一齊爲秦暮楚接風洗塵!”
秦暮楚趕忙推卻道:“這怎麼可以呢?你幫我找到便宜的房子,理應由我來請客纔對。”
“得了,別謙讓了,算起來我還是你師兄呢,就當是師兄照顧師弟吧!”
朱曉冬的熱情讓秦暮楚很受感動。
下午,秦暮楚和胡朋從朱曉冬家取來各自的樂器和行李,在張老漢的協助下,順利地搬進了新居。眼看時間還早,秦暮楚便對胡朋問道:“胡朋大哥,你比我早來幾天,對這個村子也比我熟悉,反正眼下無事,咱們到村子裡去轉轉吧。”
胡朋爽朗地笑着:“當然可以,不過你可不要再叫我什麼‘大哥’了,我比你大不了幾歲,就叫我小朋吧,大家都這麼稱呼我。”
“好吧,小朋,你帶我去村子裡轉轉吧,我彷彿聽到鼓聲了。”
“呵呵,這有什麼奇怪的,這可是‘搖滾村’,要是聽不到鼓聲才叫奇怪呢!”
說罷,秦、胡二人走出院門,胡朋鎖好了院門,又謹慎周密地檢查了一遍,確認院門確實鎖死纔敢放心離開。
村子裡到處都可以聽到樂聲,金屬、朋克、英式……各種類型的音樂碰撞在一起,此起彼伏,此消彼長,讓初來駕到的秦暮楚很是興奮:“沒想到這裡的搖滾氛圍這樣濃厚,生活在這裡,一定能夠涌現出許多創作的靈感與激情的!”
胡朋說:“是啊,誰又能想到一個京郊的小村子裡居然隱藏着數百個熱愛搖滾樂的年輕人。”
“不過與那些主流文化比較起來,咱們的發展環境簡直太原始了。”秦暮楚遺憾道。
“你說得不錯,中國的搖滾樂有許許多多的怪現象,它幾乎不藉助媒體的宣傳,以一種完全獨立的形態存活着,以一種叫做的形式繁衍着,從宣傳策劃、服裝、樂器到灌錄唱片、巡演,幾乎完全沒有商業的介入,完全靠樂手們自己的雙手去解決。這種現象看起來很牛X,其實並不是什麼好事,它只會讓中國的搖滾樂變得越來越畸形。”
聽到胡朋說起這些,秦暮楚很是欣慰:“小朋,看來我們之間的共同語言還真不少呢!我個人認爲,想要搖滾樂真正地深入人心,就必須要倚靠強大的商業宣傳做後盾,但商業化發展不等於媚俗,不等於爲了流行而去適應市場,迎合觀衆。反過來,我們要做的應該是讓觀衆來迎合我們,用自己的音樂去改變人們的欣賞口味和對搖滾樂的偏見!只有這樣,中國的搖滾樂才能走上正軌……”
二人一面在村子裡散步一面聊了許許多多關於搖滾樂的事情,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纔想起到朱曉冬家吃飯。
此時的院子裡擺上了一張大圓桌,十幾個青年圍坐在桌子旁,三五成羣地聊着彼此感興趣的話題。而朱曉冬則和幾個女孩子在廚房裡忙碌着,有的人切菜,有的人煮飯,各司其職有條不紊。見秦暮楚來了,朱曉冬挽過身邊的一個女孩介紹道:“小楚,這是我的女朋友,那邊的幾個女孩子也都是‘搖滾家屬’。菜馬上就做好了,你們先到院子裡坐吧。”
秦暮楚看着對方爲自己而忙碌着,心裡很是過意不去,想幫着幹些什麼,但始終找不到插手的地方,索性作罷,走出廚房來到院子裡。這時候,那個綽號叫“東獅”的青年招呼秦暮楚坐在自己的旁邊,秦暮楚欣然答應。
“東獅”喝了一杯酒,開始以一種長輩的口吻談了起來:“年輕人,你是第一次來北京吧?呵呵,不是我吹,我像你這番年紀的時候已經在北京混了好幾年了,那時候的搖滾市場幾乎等於零,我和哥幾個就這麼頑強地奮鬥到了今天,也是實屬少見的……”
“哦?”秦暮楚奉承地說道:“那我應該稱呼您前輩了。”
“東獅”爽朗地笑了笑:“哈哈哈,我喜歡懂禮貌的年輕人,你叫什麼來着?小楚是吧!哈哈哈……小楚啊,今天你東哥高興,給你講講我前幾年玩搖滾時候的一些故事。”
秦暮楚對此人居高自傲的態度很是看不慣,但還是耐着性子聽對方講述着。
“記得那個時候,大概是95年到96年吧,我和幾個哥們兒來到北京闖蕩。那時候可不比現在,當時搖滾市場及其原始,哥幾個把北京市轉悠遍了,才找到一家勉強可以舉辦搖滾演出的夜總會。於是我們找夜總會的老闆商談演出的事情,起初那老闆看不起我們,這也難怪,你想啊,經常出入夜總會的都是什麼人?不是暴發戶就是農民企業家啊,反正就是有兩個糟錢沒地方花的那種人,他們怎麼配欣賞搖滾樂呢?但我們實在找不到別的地方了,於是央求那老闆給我們一次機會。可能是那夜總會的老闆看我們一個個冷眉怒眼的不像是好惹的主兒,便答應了。”
“記得哥幾個第一次登臺,看到臺底下的觀衆,一下子就他媽傻了!心想這來的都是什麼人啊,一個個肥頭大耳的,尤其是一個頭發都白了的胖子,摟着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妞,手還不安分地摸着人家的大腿,那場景你是沒看到,真是要多噁心有多噁心!哥幾個本來想算了,不演了,給這些人演出簡直是對牛彈琴嗎!但轉念一想,要是不演出的話咱們吃什麼、喝什麼?於是只得耐着頭皮上了。沒想到第一首歌還沒唱完,臺下就他媽的嚷嚷開了,說什麼的都有,反正都是一些難聽的話,我也就不復述了。當時哥們兒一聽這些,火氣立馬就上來了,拿着麥克風和臺下的那些土鱉老闆們對罵:‘我操你媽你們懂搖滾樂嗎!’罵着罵着,臺下的酒瓶紛紛扔了上來,幸虧哥幾個身手不錯,躲了過去,要不然,哼哼,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哥幾個一看勢頭不對,猶豫什麼啊?豁出去了打吧!別看底下人多,可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我們哥幾個……大概是五個人吧,和臺下的幾十號人就這麼打了起來,居然一點都沒吃虧!記得當時我揪着那個白頭髮的胖子,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通猛踢,踢得這孫子受不了了,躺在地上直求饒道:‘好漢,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這個人有一個毛病,就是見着慫人壓不住火,再加上當時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所以沒有理會對方的話,繼續朝那人身上打着、踢着,直到對方漸漸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說實話,當時哥們兒就有些慌了,你想啊,鬧不好這個人就被我這麼活活打死了,就算沒打死也給坐牢啊,於是我大呼一聲:‘哥幾個,別打了,撤吧!’並一面在人羣中廝殺一面尋找着退路,雖然逃跑的時候我們都受了一些小傷,但總算平安地離開了那家夜總會,而我旁邊的一個哥們兒更神,他不但順利脫身,臨走前還把哥幾個的樂器背了出來……”
“東獅”越說越激動,口沫橫飛手舞足蹈,秦暮楚完全被對方的故事所吸引了,以至於菜上齊了都完全沒有反應。聽完對方的講述後,秦暮楚佩服地端起一杯酒說:“‘東獅’大哥,您真是好樣的,小楚敬您一杯。”
“東獅”也自顧自地喝了一杯酒,吃了幾口菜,放下筷子接着說道:“其實我們幾個在北京經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剛纔和你說的不算什麼,真正牛X的還在後頭呢!記得好像是九七年年底吧,我和當時的女朋友分手了,雖說現在想起來覺得那小妞長得也不過如此,有什麼可稀罕的,但當時年紀尚小,心裡還是有些疙瘩解不開,於是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三個月沒出門,每天就想着這件事情,盼望着她能重新回到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