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駕到

一隻手在他背後。儘管很小心地避免了接觸他的皮膚,但是柒諳還是覺得自己能感受到那微溫的熱度。她向來是嘴不饒人,此刻下手很輕,輕得讓人想起蝴蝶扇動五彩的翅翼,溫存地流連在花叢之間,落足點點。

紅妖仔細看這傷口,倒像是被什麼獸類的爪子撓了似的,幸而這鳥人飛得快,傷口不怎麼深,但是血淋淋的也實在是觸目驚心得過了頭。不過,有嶽曾離的靈丹妙藥伴身,想有個萬一都難。她手中藥粉不要錢地撒,將將止住了血,很快結了淺淺的血痂。紅妖輕輕鬆口氣,還好,這裡頭沒什麼別的道道,儘管如此,柒諳還是被塞了一嘴的解毒的藥丸藥粉,癱着一張臉乾嚥下去,不像吃藥,反倒是像壯士就義,紅妖看出幾分壯烈來。

“差不多了,前頭帶路。”紅妖拍拍手站起來,往開站幾步,看着柒諳攬起衣襟,嘖嘖嘖,皮膚不錯,身材上佳,是那種不見肌腱虯結的清瘦身材,肌理勻稱,養眼,養眼。剛剛只顧着幫他上藥,怎麼就沒多看幾眼呢?唉,還是她太純潔。

話說,她看到過那誰的……嗎?咦,這個好像是沒有。

柒諳尚且有些羞意地攏衣裳,瞟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心頭模糊朦朧的癢意馬上被澆了個乾乾淨淨,她那神情……不過自己心裡這種大姑娘被輕薄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走吧。”柒諳冷不丁地拽住她袖子,頭也不回往一個方向去。

紅妖收回了飄遠了的思緒,沒多想什麼,從他手下掙出來整整皺掉的袖邊,跟在他後面,覺得不對勁,頓了頓,索性快走兩步和他比肩而行。

“我們去哪裡?”紅妖還是能聞見那股臭味,不過是淡了很多,看來這裡離那地方是遠了不少。

“……不知道。”柒諳猶豫了一下,回答得一本正經。

“……”紅妖拽住他,停住腳步,“你說什麼?”

“嗯……不知道。”柒諳的桃花眼閃了閃,看見她漂亮的瞳孔裡倒影的他的面容,像是她眼裡的整個天地。

“……”紅妖長長出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安棲!”

“嘭”的一聲,重物砸在地面的聲音,沉甸甸的,驚飛了一樹的鴉雀。

半刻鐘之後。

“從現在開始,你跟我走!果然是師出同門,不靠譜的時候同樣的不靠譜……居然還這麼理直氣壯……我果然開始想念雖然說很無理取鬧但是絕對靠得住的某人了,看來我的眼光還是……”紅妖走在前面,氣鼓鼓的,還是止不住地碎碎念,默默比較一下,果然還是討人厭的南宮更靠得住啊……老天爺,那丫爲什麼不在啊……

“……”柒諳輕輕揉着依舊很痛估計此刻在觀感上很斑斕燦爛的眼窩,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保持沉默,最好當自己不存在。

“纓清,哼哼,別讓我逮到你,什麼在南疆身居高位多年門路摸得清楚的同門師弟……清楚!很清楚……南宮你丫要是這個時候出現在我面前的話,我就原諒你……”紅妖踢着石子,跟着自己的鼻子走,這味道不會騙人,“這地方平常得很啊,還什麼破禁地,早知道先把外頭那羣老傢伙踏平了纔好出口惡氣。”

“你以爲會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柒諳背後的傷口仍舊隱隱作痛。

“對了,入口那裡偷襲我們的是什麼東西?我看,這破地方最值錢的也就它了,要麼……回去的時候剝皮拆骨留個紀念怎麼樣?”紅妖左右看着,這裡的林子好像是比剛剛稀了一些,看來方向走得不錯。

“相信我,那東西絕不是什麼好玩的,相貌奇醜,長尾癩皮,皮肉劇毒,直視其目可致盲,據我所知,大長老在它的巢穴裡養了近百種的蠱蟲。”柒諳覺得自己的眼窩腫得更高了,左眼眯成了一條縫。

“聽起來不錯,很有趣,那就……這樣吧。”紅妖愈發堅定地覺得要宰了這個怪物,爲民除害。

“……好吧,隨你喜歡。”柒諳默默地開始在心裡編能夠搪塞那羣老傢伙的藉口,那條奇形怪狀的老蛇中風了?還是壽終正寢?還是和一條漂亮的小母蛇私奔了?好吧,隨便什麼吧……反正那幫老傢伙叫囂一陣以後也就消停了。

紅妖突然停住了腳步。

柒諳回神。

紅妖的嘴角挑起一抹奇異的笑容。

“到了。”

“……”柒諳低頭,看見咕嚕咕嚕冒泡的一片爛泥地,嗯,這迎接的規格很不錯。

“這迎接的規格很不錯。”他輕輕嘟囔一聲,身後阿古杜長老一顫,急急忙忙絮叨着的解釋喚來前面人一記冷眼。

阿古杜立馬噤聲。

眼前空無一人,不遠處零星地撒着幾點利器的光,在漫山遍野的綠色裡格外扎眼。再遠一些的地方,他看見一角殷紅衣裙,漸漸的,那衣角露出來的更多,一色殷紅,南宮心裡尚且帶着些僥倖的期待。很快,一個陌生女子的臉露了出來,南宮微微垂了視線,負手從容地迎上去,神態從容腳步卻輕快如許。

廖鶯面容冷肅,無聲一揖,“……您怎麼來了?”

“她進去多久了?”南宮直奔主題,臉上沒有半分多餘的神情。

“……這,”廖鶯擡頭看看日頭估算着,“約摸有兩個時辰了。”

南宮深深看廖鶯一眼,廖鶯禮貌地一頷首。

“守在外面,有人擅闖,殺之。”南宮的身影很快隱沒在石門,墨綠色的光影交錯,映在廖鶯與廖燕極肖似的眸子裡,有寒光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