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用籌謀

“朱公子,我的主子也不想難爲你,只是想讓你幫個無傷大雅的小忙。”涼涼的銳利的刃抵在他身後,身後的女人就這麼押着他到了一片偏僻無人的假山。

“姑姑姑娘,莫要衝動,我家有錢得很!想要什麼儘管說,我爹自會滿足!”朱鳳祈臉色灰敗,平日雍容嘴臉散個沒邊。

那粉衣的婢子鼻子裡哼出一聲來,真是個沒骨氣沒膽量的草包。

“都說了是無傷大雅,既不要公子的錢財,也不要公子的田地,只要公子你去……給某人的茶飯里加些有趣的東西。”

“這這這!那貴人惹不起啊!這是要殺頭的……”朱鳳祈慌亂掙扎,被那女子輕輕鬆鬆反制住手。

“她算是什麼貴人,哼,在我家主子面前也不過是草芥而已……”那女子又冷哼一聲,眼裡寒光隱現,“居然敢那樣的態度對我,非得讓主子整死你……”

“姑娘啊,要冷靜,那常公子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啊!不是我能惹得起的啊……”

“安分點!呸!什麼常公子!是你那個結了娃娃親的胡紫釧胡大小姐!”她把刀尖往前送了送,他當即噤了聲。

“只要你把這放進去,剩下的事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了。別多嘴,別多手。奴婢可是會看着你的,朱公子。要是辦不到,哼,這年頭,因爲縱情酒色不光彩地早夭的貴公子哥兒還真是不少呢……”她咬着牙威脅着,“要不,您不答應,那就死在此時此地也是不錯啊。”

“別別別,女俠!好商量好商量!”朱鳳祈馬上應聲。

“混蛋!你放不放開!我要喊了!”他死死摟着,她愣是掙不開,只能向後仰着試圖拉開距離,真是不知道那麼一個看起來高高瘦瘦弱不禁風的人哪來那麼大力氣,

“喊吧,喊吧,把你爹喊過來,估計你要嫁給我是鐵板釘釘的事了。”他不急不躁,看她跳腳。反正當下這架勢,是她最累,這麼站着一會兒這丫頭該腿軟了吧……而且,她剛剛喊人好像,也沒什麼人出現啊……這羣人真是很識趣啊……

“常公子,你就不能自重嗎?”她深吸幾口氣,終於靜了下來,費勁地試圖站直。

“在下到今年已經是二十六歲高齡,依舊沒有家室,連個雪夜裡能暖牀的都無,若是再自重矜持下去,怕是這輩子也就這麼孤孤單單的過了,想想都是可憐。”他輕輕笑,對她不再亂掙感到很滿意,微鬆一鬆許她站個舒服的姿勢。

暮色漸生,叢叢樹影漣漣微波映在他眼裡,有些別樣的溫柔。

她盯了那雙眼睛幾眼,倏地用力,終於從那懷中掙脫,可距離還是太近,身後的腳下是那惹禍的臺階。

“常公子有權有勢,有財有貌。想要嫁給你爲你暖牀的女子遍地皆是,何至於孤身至今?”

“是啊,常某有權有勢,有財有貌,奈何不幸有了癡心一片,心胸狹隘,只容一人,孤身至今,可憐可憐。”他裝模作樣搖搖頭,笑得很得體。

她惡趣味上頭,伸手就掐他臉頰,扯得那帶笑的嘴角變形,“笑得真難看,怎能堪配?”

“美貌天成,還不是被你糟踐?”他渾不在意,也伸手掐她的臉,說是掐,不如說是捏,掐?他怎麼捨得?

手下觸感很好,她眼瞳一眯,心情驟好,“將養得不錯,不愧是貴胄皇族。”

“瘦成了一把骨頭,快回來讓我將養幾天。”他瞅着她的臉,似乎是還瘦了一圈。

“本非籠中鳥,何必強求?”她早鬆了手,在袖中回味一遍。

“不視你爲籠中鳥,不會強求。”他正了臉色,收手垂頭看她。

“我不信呢?”她脣角微扯。

“兩年不見,我變了許多,你儘可多考量幾日。”他眼睛一亮,湛湛的動人,但臉頰被她掐出來的紅痕還沒散,有些滑稽。

“……別這樣眼睛放光,真是沒出息,虧你現如今還是一國之君。”她突然想笑,他的神情倒像是看到了吃食的貓兒。

“那……”他依舊眼睛放光。

“那便如此辦吧。”她一甩袖子,“啪”地打在他身上。大步走了。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撫撫臉頰,她這是,大概……成了?

“我飯桌上還缺個會剔魚刺會挑骨頭會添飯佈菜的擺件,可有人來?”她行出幾步,到了暗色朦朧處,辨不清神情,語氣倒是鎮定又平常的。

他站在夕陽投射下的最後的光芒璀璨裡裡,一身的雪衣扎眼,銀光點點,更扎眼,不過都沒有那張沐浴金光的臉扎眼。

他一愣,一笑,笑得比夕光璀璨,“是,擺件馬上就來。”

她轉身時不自在地頓了頓,這傢伙……

長的是真叫一個好看啊……

“廖護法,好久不見。”男子隨意一拱手,趴在了廖燕身邊的牆頭。

“你是……那個誰身邊的那個誰……”廖燕敲敲腦袋,記不起了,神態傻傻。

“範亭。”範亭笑笑,看着她笑容溫暖,也並不介意。

“哦!範亭!我記得你,總在太子身邊的那個,沒想到,兩年沒見,這麼人模人樣的啊!”廖燕不是不記人的人,但是這傢伙前兩年好像是個並不起眼的角色,整天穿得灰不溜秋的,沒想到啊,今日一見,似乎是變了許多,整個人精神利落地像個江湖俠客。

“殿下一直說道着,改了不少。這不是擔了御前的銜,總是需要注重些儀容的……”

一邊兒暗六瓜子也不嗑了,這邊廂偷瞄着打量一遍來人,還有廖護法的神情,扯過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暗五無聲退走,還是大哥最有遠見,一早溜走了,他心塞啊……廖護法看起來都要解決人生大事了,他們這些個下面的單身小夥子們……

大日子,彷彿全天下都散發着一種酸臭的氣息……

很有遠見,一早溜走的暗一,伏在假山上,非常一不小心地把某些人威脅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一清二白。他偶爾還有間隙會同情一下這個費了不少力氣送了一個白癡到這裡來的那些個幕後人,這地方,他平常常來小憩調息什麼的,實在也不是個避人耳目的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