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華界東海之濱,有個小島,名喚仙客島。
名字有一個“仙”字,初聞此名,難免令人極盡遐想,但實際上,仙客島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小島,島上居民多以捕魚爲生,並無修士。
因爲沒有,所以纔有各種遇仙的傳說。
這一日,日暮時分,西北邊的天空忽然陰雲密佈。
天地一瞬間黑如鍋底。
咔嚓一聲,粗壯的閃電自西北向東南,斜斜劈來,黑沉的天空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噗通噗通!
有人從這道口子墜下,直直跌倒在仙客村較遠的、人跡罕至的一片沙石上。
可惜,仙客島村民見狂風肆虐,早已閉門關窗,無人見到這一切。所以,他們本可真正遇仙的機會,就這樣錯過了。
……
第二日,驟雨初晴,碧空如洗,海浪有序的撞擊着岸邊的礁石和砂礫,像是敲擊的節拍。
相距不遠的一片粗糲的沙石上,躺着兩個抱在一起的人,上面的是一個白髮蒼蒼、雞皮鶴髮的老人,他的身上已經血肉模糊,但雙手還狠狠的掐住與他面對面的一個女人脖子上。
那女人鬢髮雜亂,原本白膩的肌膚上,早已傷痕累累,她睜着無神的雙眼,伸着舌頭,人已斷氣。
而他們不遠處,還有一白色的小貂,雖然體型不大,但皮毛之上顯露出的傷痕反而是最輕的。
東君緩緩東昇,到午時,已是豔陽高照。
強烈的日光照射下,那傷勢最輕的小貂也最先醒來。
青天白日下,她竟然化作一十五六歲的嬌俏少女。甫一醒來,她臉上閃過詫異,但看到除了不遠處抵死的二人後,並無他人,少女面色瞬間恢復冰冷。
她上前將那個皚皚垂老的老人與那個面目猙獰的女人,分開。
那女人已經死去多時,身體都已經僵硬。
將屍體上的儲物袋取走後,小貂化作的少女便不再理會屍體。而後,不知少女從哪裡取出一張雪白的弓,弓瞬間變大,她拖着老人上了弓,便揚長而去。
只天空,留下一道虹光。
一陣風吹來,原本砂礫之上的女人屍體,遇到風,一吹便散了。
那飛灰有些美麗,像是一瞬即逝的煙花,雖然極短暫,卻也極燦爛。這是琉光之體徹底隕落後,纔有的情景。
飛灰被吹散,砂礫之上,留下了一顆像是魚目一般毫無生氣的珠子。
風勢加劇,海浪便上前一步,本就距離海水不遠的珠子,一個稍大一些的浪花打來,便隨着海浪流入海中。
此後,許是滄海桑田,不知這珠子會變成什麼模樣。
風愈吹愈大,浪一浪高過一浪,這片海灘上平靜如初,與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
……
結丹是件大事。
正常的結丹過程,應該是打磨夯實基礎、歷練心境,再尋找契機,若是劍修,還要凝結劍心。
陶紫沉下心來,凝視懸在自己識海中的鳳儀劍,扁方的劍鞘隱隱透出一絲青色光芒。
若自己結丹成功,鳳儀劍無疑會成爲自己的本命法寶,但自己卻不是個劍修。
如此,不知鳳儀會不會覺得——被辱沒了?
鳳儀發出一聲清吟,朗聲道:“此時不同往日,既然已是箭在弦上,便不得不發。我選擇你,卻沒指望過你成爲一個劍修。且安心……”
陶紫心中大定,按部就班的進行着結丹最後的準備。
五心向天盤坐於蒲團之上,抱元守一,將磅礴的靈力納入己身,自己真元卻穩而不亂。
陶紫十九歲築基,如今也還不到七十歲,按照她原本的計劃,以自己現在需要的靈力供給來看,想要水到渠成的結丹,至少還要二十年。
可機會從來只給有準備的人。
無需凝鍊劍心,她的心境早已打磨到時機,關於基礎,陶紫自認自己向來踏實修煉,還從未投機取巧過。
至於靈丹一類,陶紫也從來沒有想過,大師姐魏沉雲能做到的事,自己一樣可以做到。
雖然師尊師伯,甚至同門都不在身邊,但她不能落了天瑜峰的威名。
想通此中關節,陶紫的心已越發平靜,直到心如止水,一切歸於虛無。
她小心的控制着靈力的吸納,然後其中一部分靈力自動被木靈珠吸收,另外一部分則被陶紫化氣爲液,轉化成自身真元。
真元越聚越多,不僅順着陶紫的經脈遊走,並漸漸匯聚到她的丹田。
修真無歲月,恍然已是一年。
密室之中,陶紫如同泥胎木像般一動不動,只餘下輕微的緩緩的呼吸聲,道出她還活着。
一呼一吸,似乎暗含某種韻律,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陶紫不遠處,袁啓蜷作一團,睡得十分深沉。
“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陰陽合其道,四時合其序,萬物合其自然,法到乾坤開,功到自然成。”
《元木自然經》隨着陶紫的呼吸起落,帶着陶紫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天地混沌,轟然初開。
衆神現世,天地有序。
萬物生長,人類始現。
逆天而上,斬棘尋仙。
不若自然,方得我道。
……
像是沿着天地初開的軌跡,將世界宇宙都走了一遭……
不知過去了多久,木靈珠反哺出一滴精純再精純的生機之力,陶紫丹田傳來劇痛,那一滴生機之力如同清水落入油鍋,陶紫的丹田轟然炸開。
又不知多了多年年月,疼痛不見停止,卻終於有一粒如同米粒般的金色小珠子出現在陶紫丹田。
這粒米珠以陶紫這是陶紫金丹初成的標誌,也是基石。
這時,陶紫不再控制靈力的蜂擁而至,她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最大限度的汲取靈力,周圍的靈力濃稠爲液,打着旋涌入陶紫的身體各處。
這般聲勢,袁啓自然受到驚動,他睜開眼睛,見到陶紫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不敢打擾,只默默的警惕着四周。
袁啓的修爲尚達不到進階的地步,但卻可以爲陶紫護法。
陶紫身上的劇痛更明顯了,濃稠的靈力充斥在全身各處,她現在已經顧不得身上的傷口,只緊緊的護住丹田以及那粒米珠。
尚來不及轉換成真元的靈力涌入陶紫的丹田,本就搖搖欲墜的丹田,卻再次迎來了新的衝擊。
是木靈珠又反哺了一滴精純的生機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