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雲緩,果香四溢。
陶紫從入定中醒來,已是八個年頭過去。
見沿途的果樹枝頭上,掛滿了紅紅黃黃的果子,瞧着十分可愛,陶紫忍不住摘了一筐,預備和袁啓分食。
“主人主人!快看我!”
隨着聲音,一片巨大的陰影從空中投下,一下子將陶紫籠罩。
濃密的黑色羽翼泛着一層淺金色的光芒,尾部和翅膀上的白色正羽,更已經完全變成了淺金色。
陶紫一擡頭便看到,比原來大上了近十倍陶翎,正在空中展開巨大的羽翼。
威猛神俊,氣勢不凡。
“主人主人,我也要吃果子!”
聞言,陶紫險些沒笑出聲,果然不能太指望陶翎變得“氣勢不凡”。
見陶紫笑了,陶翎收起雙翼,停在陶紫面前。
它圓圓的眼睛期盼的望着陶紫,陶紫如它所願的點點頭,不吝誇讚到:“不錯,連進兩階,終於五階了。”
如願以償的陶翎,明明心裡樂開了花,語態卻強忍正經的道:“多謝主人助我脫離魔障,更以珍貴的鳳凰尾羽助我進階。主人對陶翎,恩同再造,陶翎無以爲報,願以身相許……”
袁啓大哥說,進階以後,要正經穩重一些,不能總惦記着吃。
被以身相許的陶紫後退一步:“你最近是不是偷看了話本子?”
“咦,主人果然神通廣大,無所不知,那話本子可真好看,可惜都被我看完了……”
袁啓是識字的,所以日日和袁啓混在一處的陶翎識字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但不得不說,話本子纔是打開了陶翎認字的正確方式。
若說以前,它只能認得百十來個,但近幾年在話本的誘惑下,已經能認識八百一千字了。
聽着它頗爲惆悵的預調,陶紫忍不住扶額。
還以爲陶翎終於穩重一點,沒想到除了吃,還迷上了話本……
陶紫一口咬開一個靈果:“你本來就是我的,還談不上以身相許,而且,‘以身相許’可不是好話,你以後不能輕易對別人說,知道麼?”
見陶翎乖乖點頭,陶紫摸摸下巴:“不過麼,你可以帶我做點別的。”
陶翎等着圓溜溜的眼睛:“什麼別的?”
陶紫一躍跳上了它寬敞有力的脊背:“走吧,帶我飛一圈!”
黑羽光亮柔滑,空中清風徐徐,陶紫美滋滋的啃着靈果。
自己,終於有高階靈獸了。
同修士一樣,相當於人脩金丹修爲的五階妖修,也算是邁入高階妖修的行列了。
……
妄塵海中。
嚴的劍鋒已經刺破了陶凌華的脖子,鮮紅的血在陰暗荒涼的天地間,更顯得的奪目攝魄。
有淚水從陶凌華腮邊滑落,滴答一聲,淌在冰冷的劍上。
陶凌華驕傲的擡起頭,又怒又痛,極其複雜的望着嚴:“你可真狠心!”
憤怒之下,是掩飾不住的委屈。
這回,她是真的委屈了。平心而論,自己對嚴向來是好言好語的,雖說曾經確實算計過他,但都是爲了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第一次,更是切切實實的救了他。
自己將未來的希望都寄託在他身上,他怎麼能這樣對自己?
她儼然忘記了,剛重生回來,是如何規劃今生的。
她此生要做陶凌華,不再追逐任何人的腳步。
她以爲她放下了對高景明的執念,便是真的放下,卻不知,從頭到尾,她只不過是換了個追逐對象而已。
即便她對這個新的對象,毫無情絲可言。
陶凌華越想越委屈,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撲撲簌簌,眼看就要決堤。
這般淚水的輸出量,倒是將她臉上原本的髒污,沖洗了個七七八八。
可嚴依然不爲所動:“我要知道真相。”
陶凌華吼道:“你休想!我不會告訴……”
“啪”陶凌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重物砸中了。
若不是嚴收劍夠快,這陶凌華怕是剛纔已經身首異處了。
收起劍的嚴,看着背對着自己,從天而降將陶凌華險些砸扁的黑衣男子,警惕起來。
那黑衣男子回頭,極少有神色波動的眼中,露出詫異之色,兩人同時道。
“怎麼是你?”
“嚴師兄!”
“司逸!”
“你怎麼會在這裡?”又是異口同聲。
司逸自然知道砸到了人,但他卻不知道嚴與陶凌華之間的官司,他以爲這兩人是一起的。
見陶凌華被自己砸的,臉埋進了泥土之中足有半寸,他連忙上前,將陶凌華從土裡拔出來,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這位道友,抱歉……”
只不過他本來也不擅言辭,即便道歉也看不出太多歉意。
陶凌華剛被淚水沖刷乾淨的臉上,又黏上了一層厚厚的泥土。
她吐了口嘴裡的泥土,見司逸的態度,氣急敗壞道:“你們……欺人太甚!”
見司逸還想繼續賠不是,嚴有些涼涼的道:“當年,在原馭獸宗秘境,想殺陶師妹的女修,就是她。”
“什麼!”司逸一驚,接着逆心劍便毫不遲疑的對準了陶凌華。
陶凌華連連後退,怎麼遇到的一個兩個,都是劍修,還都想殺自己。關鍵,自己的儲物袋也打不開啊,該如何防禦?
劍修也就罷了,竟還時時將佩劍帶在身上,嚴是將劍背在肩上,司逸是直接御劍而來……
逆心劍寒光逼近,陶凌華面露驚懼。
這個人叫司逸?他和陶紫什麼關係?
能一聽到自己要殺陶紫,便要殺自己的,與陶紫的情分必然不淺。
她且退且打量着司儀的面容,雖說不若高景明丰神俊朗、玉樹蘭芝,但也儀表堂堂、氣度不凡。
莫非,這是陶紫的小相好?
陶凌華眉眼一擡,計上心來:“我是陶紫的姐姐!親姐姐!之前在前御獸宗,不過是場誤會!”
情勢比人低,不得不低頭。無論如何,先混過這關再說!
司逸的動作一滯,他回頭問嚴:“嚴師兄?”
嚴搖搖頭:“我數十年沒回宗門,是不是誤會我不知道,但當年陶紫六歲時,曾被她送去給人做……”
“做什麼?”
“做……與**彷彿。”
司逸大痛,像是有重錘敲在自己心上,悶悶的,生疼。陶紫從未講述過他們結識之前的故事,難怪,她少小離家,竟是家中有這樣的姐姐!
痛過之後,就是大怒:“你想怎麼死!”
司逸忽然覺得,直接一劍要了陶凌華的性命,有些太便宜了她了。
恰在這時,原本靜止無風無雨的妄塵海,忽而動了……
暴風雨前的寧靜持續了整整十年,現在竟然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