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裡,雪終於停了。
天漸漸放晴,一輪滿月衝破雲層,月光霎時灑滿大地,加上白雪的映襯,這是個能見度極高的晚上。
銀白的長髮、素白的中衣,若不是封煦懷裡還抱着穿着他外衣的陶紫,怕是會完全隱匿在月光的清輝下。
他一臉寡淡,眉頭卻始終皺着,有些蒼白的脣緊緊的抿着,顯然他還在猶豫。
似乎,有了在意的人之後,他才知道何爲猶豫。
他不應該是這樣的自己,可一邊猶豫着,一邊也欣喜着。
竟然有這樣一個機會,他可以抱着她。
這樣緊密。
他不懂陣法,卻知道這裡極有可能是個幻境,可他也知道,懷抱裡的陶紫是真的。
所以,她是真的有可能會被凍死。
看了看依舊沒有緩和趨勢的陶紫,封煦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心中已然下了決定。
鈴鐺響了幾聲,又是噗通一聲的水聲,是他抱着陶紫下了水。
自己在水裡只能露出一個腦袋,而陶紫比他正好矮一個頭,要想陶紫不嗆水,他只能託舉着陶紫。
封煦的外衣沉重,若是浸了水,只會更重,所以封煦乾脆將最後的中衣脫下,穿在了陶紫身上,而自己只留了一條長褲,**着上身。
水溫溫熱熱,除了甫一進入有些燙人之後,之後便是舒緩的溫暖了。
封煦呵出一口冷氣,舉拖着陶紫。若是她醒來,知道自己這麼做,定然是要怪自己的吧?
一冷一熱,即便天氣恢復了清朗,但是湯池周圍還是籠罩着一團霧氣,封煦恨不得這霧氣再濃重些再好,濃重到他和陶紫能彼此看不見是最好。
因爲,漸漸的,他體內生出一股別樣的……悸動來。
他不知道這是因爲他對陶紫本來就存着不一樣的心思所致,還是說這湯池的原因,但現在似乎已經騎虎難下。
原本寡淡的臉上,涌上一層薄紅,連脣色都變得顯眼。配上他的銀髮烏眉,倒是別有一種禁慾又妖豔的矛盾來。
一滴水,順着他的鼻翼落下,不知道是水汽,還是他流下的汗水。
他感覺到陶紫的身體正在緩緩變的柔軟,所以她的的確確的在恢復,而自己不能半途而廢。
……
見天色清朗,司逸心裡稍安,他現在只是如同凡人一般的軀體,想要扛過大雪帶來的寒冷,遠不如之前那麼簡單。
見月亮出來,前路光明,他便繼續趕路。
那叮咚的泉水是不是的就會出現在耳邊。
他不知道是確實有一處泉水,還是說那聲音的主人想要引自己過去,但即便是後一種,再別人的地盤,他想躲也躲不過。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主動迎上。
腳一深一淺的穿過了細密的樹林,終於來到一個相對開闊的地方。
那水聲也越來越近了。
司逸做了個深呼吸,與樹林漸漸拉開了距離。
不知道阿紫在哪裡,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難免要迷失在自己的恐懼和心灰之中。
希望她能扛過去。
越走越是開闊,水汽也越來越多。
司逸知道,怕是那水聲的源頭就要出現了。
果不其然,前方不遠處有一團濃重是水汽氤氳出來,司逸警惕的靠近。到了水汽之中,他感覺到一股溫暖的熱浪將自己籠罩。
前方定然是一處湯池。
接着,司逸的腳步頓住了!
感謝清朗的夜色,就是再多水汽,這個距離之下,一切都看的清晰明瞭。
湯池中一男一女緊緊的貼在一起,那個男人一頭銀髮,卻滿臉潮紅,而他懷中的那個女人垂着頭閉着眼,臉上也有些薄紅。
從司逸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女人的發頂,和一側長長的羽睫。
怒從心上起,簡直是豈有此理!
這個封什麼的,簡直……
司逸胸口劇烈的欺負着,憤怒無比,噗通一聲跳入水中:“你這個禽獸!”
即便沒有了修士的神通,但這麼近的距離,封煦也早早覺察到了司逸的到來。
只是,他一時也想不出來應對的法子。
抱着陶紫離開,已經是不可能了,留在這裡?一樣有些不妥。
果然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你對她做了什麼!”司逸的心有點酸,有點澀,還有點痛,憤怒只不過是想這些複雜的情緒都掩飾罷了。
這是自己珍惜的,放在心裡的,擔心自己稍有不慎就唐突了的姑娘,如今竟然被另外一個男人這樣緊密的抱着?
她還穿着他的中衣!
“我會殺了你。”
司逸語氣森然,殺意騰騰。
封煦的聲音極輕:“好,我應戰。”
他根本不想解釋,解釋什麼?解釋他只是爲了救人,沒有一點旁的心思麼?憑什麼?他已經不想隱藏。
再說了,眼前這個司逸,算陶紫的什麼人?自己根本無需對他解釋。
更何況,這事關男人的尊嚴。
見他如此的態度,司逸恨得眼睛都紅了,這個畜生,果然對阿紫做了什麼!
“先將人放下。”司逸竭力的保持着冷靜。
看着同樣只露出一個腦袋的司逸,封煦喘着粗氣道:“你確定?”
司逸這才明白過來,若是鬆手,阿紫定然會被池水埋住,莫非之前這人是爲了不讓阿紫嗆水,才離得這般近?
可是看這廝的態度又不像,而且阿紫還穿着他的中衣……
越想越難受,司逸道:“那把人給我。”
“憑什麼?”
“憑!……”司逸啞然,隨即又道:“你又憑什麼!我好歹是他師弟,你可不要忘了,你是個魔修!”
“呵,原來只是師弟啊……魔修又如何?我母親還是個道修呢!”聲音有些不穩。
“你!”司逸再也忍不住,大步涉水,一拳打在封煦的側臉。
封煦一手用力舉着陶紫,一手將司逸的拳頭擋住,再一動身子,竟然一副絲毫不放人的架勢。
司逸咬了咬牙,聽着這人的聲音,更加憤怒:“你竟然還是滿腦子齷齪心思,話都說不清楚!”
這一下,封煦終於尷尬了。
應該是這池水一直在引動着自己的**,自己一直在強撐,但有些東西就這麼泄露了。
索性已經這樣了,他冷笑道:“說的你自己多清白一樣。你和我又有什麼不同?”
司逸一噎,紅潮漸漸爬上臉龐:“這水有問題,我們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