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日暮夕照,鳥雀還家。
山林之中,只剩下零星的鳥雀之聲和簌簌風聲,魏無愚卻跟着黑斗篷斂息躲避。
這種情形此前出現過多次,雖說在蘭蔚大會上黑斗篷作威作福、大鬧比試臺,但現在,似乎心有顧忌,並不想暴露於人前。
漸漸的,有輕微的交談聲傳了出來。
“大師伯,天黑了,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修整一下?”一個剛剛築基的少年如是問道。
另一個青年也附和道:“是啊,大師伯,今日我們收穫滿滿,不如早些修整,明日再接着獵取妖獸?”
不知爲何,魏無愚的心,跳的有些快,好像前面的人,對他有些緊要。
他強自斂息,既不敢放出神識,看看說話之人的樣子,也不敢叫黑斗篷察覺出自己的異樣。
腳步聲漸漸近了。
“誰!”走在當前的女修,忽然喝到,聲音低沉暗啞。
魏無愚心頭一跳。
那女修,身高腿長、姿態端正,此時將重劍橫於胸前,她身後的少年並青年,也連忙防備起來。
簌簌……沙沙……
良久,除了風吹葉落之聲,似乎並無異樣。
魏沉雲呼出口濁氣,全身一鬆,對身後二人道:“許是我太緊張了。”
連潛和陸燕跟着一鬆,陸燕還道:“出門在外,謹慎一些是對的。”
魏沉雲點點頭,即便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但她心中竟有些難過涌上心頭,像是多年以前,在蘭蔚大會上,她與陶紫論生死,明明是嫡親的師姐妹,兩人卻縱使相逢難相識。
“走吧,我們換一處地方修整。”
“是。”
直到三人徹底消失在沒有路的密林之中,黑斗篷才重新顯出身形,他有些疲倦的道:“不用再表忠心了,再感應感應,無鋒的位置。”
別人,包括自己的女兒們,都不知道,自從被紫微道君自爆傷了本源,又在合虛宗那裡吃了大虧之後,他原本能洞悉人心的本事,已經弱化了很多。
更何況,他還要維持着幾個女兒的本事,叫她們散佈在辰華各處,爲自己做事,所以,想要洞悉人心和**,只能憑藉那空鈴了。
可空鈴也不是隨便就用的。
像是魏無愚這樣,今天說南,明天指北,他如何能以空鈴來引誘他?
魏無愚沒有立時回答。
黑斗篷不耐煩的又問一句:“我問你,無鋒到底在哪兒!”
“正在感應,正在感應!”魏無愚渾身一冷,心中卻有些歡喜。
雖然,方纔隔得有些遠,可他認得出,那個被稱作“大師伯”的,是自己的姐姐!
被那兩個女人抓住後,他曾不止一次的後悔,當初沒有聽從封煦的話,回辰華再見姐姐一面。
如今,竟然陰錯陽差的見到了。
姐姐她,依舊身姿如鬆,就如同從小教導自己一般,無論有沒有靈根,都一樣可以活得有尊嚴。
不僅如此,姐姐的修爲似乎還再度進階了,神智清醒。
還有什麼,比這更加讓自己愉悅的事情呢?
黑斗篷不是個好人,自己的手上也早就沾滿的獻血,後面的路,就看自己能與黑斗篷周旋多久吧。
若是周旋失敗,也算是死得其所,也算是對得起姐姐的教誨!
他穩了穩心神:“大人,似乎在北方!”
黑斗篷一聽,卷着他向北而去,方向正與魏沉雲三人,背道而馳。
……
九龍山上,氣氛有些壓抑。
陶紫與鍾媛瓊沒有忙着挖墳,而是先挖了人爲添加的那半座山。
十八冥丁,共有十八脈眼色,本是一些混跡與世俗界的低階修道者用以守護達官顯貴的墓穴之陣。最開始,這脈眼,可由雞、猴,各色牲畜爲之,但其效不過數十年,最多不過百年。
人心貪婪,**如壑,只有百年自然覺得不夠。
於是,更加陰狠的手段出現了,這脈眼開始變成了活人,甚至變成了六歲以下的童子,是以,纔有“十八冥丁”的名字。
着實陰狠殘忍。
可陶紫二人眼前這個,更爲殘忍。
這是一個雙重的“十八冥丁。”
第一重的十八冥丁,皆來自於凡俗,十八童子組成一“十八冥丁”,但到了第二重,這十八丁,又成了一丁。
這兩重陣法,是足足十八個“十八冥丁”,共計三百餘童子遇害!
鍾媛瓊咬牙切齒。
陶紫也是齒冷:“我倒要看看,這十八冥丁,護的是什麼?”
“好!我與你一起!我先毀了這裡,你再挖!”
她們已經認定,從此向下,必然藏匿了一個巨大的墓穴。就算不是肖家人的,也不會少了死人。
兩人將十八冥丁陣破壞,鍾媛瓊一怒之下,更是將一座山都剷平了。
這才從此向下繼續挖掘。
“不對!下面還有陣法!”陶紫邊說,邊着手開始破陣。
鍾媛瓊點點頭,自然也發現了新的陣法痕跡。
兩人在陣道上都算是頗有造詣,加之方纔的震怒與心痛,手上動作極快。
“是拔陰陣!”
“對!”
陣法被破除,向下也挖掘了足足百米。
陶紫又道:“竟然還有陣法!”
“豈有此理!十八冥丁和拔陰陣還不夠麼?”鍾媛瓊大怒,繼續開始破陣。
可這一回,陣法纔剛剛被觸動,便有一人,自地下衝了上來。
那人一臉烏青,眼睛始終睜着,卻沒什麼表情。
陶紫一下子就想到,那肥老鼠曾經的寄身之人,這個人恐怕和那人是一樣的。
都是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屍體。
鍾媛瓊正是義憤填膺,氣頭上正愁發泄不出去,如今來了一個死人,簡直正中下懷,她扛着重劍,率先攻了上去。
陶紫隨即跟上。
邊打心中也有些詫異。
這人是元嬰大圓滿修爲,一身死氣和陰氣,並無半點生氣,所以他與那老鼠控制的死人,還是不一樣的。
當年在堵山之下,那些屍體能被肥老鼠驅策,是因爲肥老鼠的特殊天賦,可如今眼前這人全身上下並無半點生機,又是如何能打能躲的呢?
他的招式動作可比肥老鼠控制的那些死人,要靈活的多。
打着打着,陶紫臉色不由一變:“小鐘,你有沒有發現,這人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
“什麼熟悉!”
其實,陶紫不知道的是,她熟悉的不僅是這死人身上的氣息,還有屍體曾經的原主。
只是,縱使相逢應不識罷了。2k閱讀網f